《你能吻我吗》冬月琴香

8、有点酸（4）

　　明德一中很大，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每到一个地方就停个几分钟，等把学校全部走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走出学校大门时，天已经暗了。
　　苏晞年有点饿，想到之前因为郁璟宸而尝到的酸酸甜甜味，心中一动，主动对他说：“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

　　她的主动让郁璟宸有些意外。
　　他愣了一下，盯着她讨好的笑脸看了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去了学校对面的面馆，一人点了一碗面，然后又点了几个家常小菜。
　　读书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来这里吃饭，店家人很好，店里的卫生也好。最重要的是，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对恩爱养眼的夫妻，苏晞年喜欢磕CP。

　　时隔多年，老板娘还记得二人，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便认了出来：“是你们呀！好久不见了！你们都大学毕业了吧！这是旧地重游吗？”

　　苏晞年笑道：“好久没过来了，过来看看母校变成什么样了。老板娘，你记性真好，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们。”

　　老板娘忍不住大笑：“那是必须记得呀！谁让你们两个好看呢！来我这里吃饭的，我就没见过比你们更好看的。你们两个现在已经结婚了吧？有孩子了吗？”

　　“额……”苏晞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郁璟宸，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然而，她的愿望落空了，因为郁璟宸没反应，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看，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苏晞年心跳倏地慢了半拍，垂眸避开他的眼，唇角弯起一抹淡然的笑：“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样呀！”老板娘有些遗憾，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不过，距离你们在一起应该不远了，你们两个都十几年的感情了吧！既然互相喜欢，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小伙子，你要加油呀！表白这种事可不能让女孩子主动。”
　　说到最后，她又笑了起来。

　　郁璟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女孩，许久之后轻声开了口：“好。”

　　苏晞年闻言尴尬了，脑袋低垂，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板娘见状笑得更欢了，给两人聊了几句就进厨房帮忙去了。

　　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想起刚刚的打趣，苏晞年不敢看郁璟宸，低着头玩手机缓解尴尬。
　　郁璟宸目光紧紧盯着她，漆黑的眼眸变得柔和起来：“你的身体怎么了？”

　　这问题有点猝不及防，苏晞年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一脸迷茫地问：“什么？”

　　郁璟宸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去医院了吗？水土不服应该不用做脑CT吧！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苏晞年闻言恍然大悟，忙给他解释：“我身体没事，之前是因为失去味觉的事情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显示我颅内没问题，失去味觉不是因为颅内发生了病变。”

　　听她这样说，郁璟宸松了口气，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想到她失去了味觉，又不禁有些难过。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吃货，年少时还说过要当一位美食家尝遍天下美食这种话。
　　他想问她为什么会失去味觉，六年前为什么要离开，但想到他们之前因为这件事闹了不愉快，又生生忍住了。他能感觉到，她不愿意说这事，而他也不想逼迫她。

　　点的面和菜很快上来。

　　苏晞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突然有些紧张。
　　希望能尝到其它味道。

　　她内心祈祷着，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放入口中。
　　下一秒，期待就被失望取代了。

　　她尝不到任何味道。

　　难不成，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苏晞年停下筷子，低垂着头陷入了沉思，看起来很是失望。

　　郁璟宸猜测她是因为尝不到味道而难过，不禁有些心疼，沉默了一会儿，佯装无意地说：“我认识几个医生，有口腔黏膜科和神经科的专家，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约他们和你见一下。”

　　苏晞年抬眼看他，怔愣了一瞬，笑着拒绝了：“谢谢。不过，不用了，我看过医生了，我身体没毛病。”

　　郁璟宸对她的拒绝很不满，淡淡掀了下眼皮问她：“既然身体没毛病，那你为什么没有味觉？”

　　苏晞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事，抓耳挠腮一番后回道：“可能……大概……也许……是因为受了刺激，心理上的毛病。”

　　郁璟宸突然想到了车祸遇害的苏毅和郗媛，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因为你父母那场车祸吗？”

　　他是在苏毅和郗媛离世一个月后才知道这事的。
　　夫妻俩出事的那天上午，远在美国的何悦新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她查出了癌症，已经是晚期，她希望能在死前看看他。
　　他接到电话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手忙脚乱地订了当天下午飞纽约的机票。

　　去机场的路上，他才冷静下来，这才想起给苏晞年打电话说他要去美国看何悦新不能陪她过生日这事。但是，诡异的是，她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不是没人接，就是被挂断。
　　等到飞机起飞他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最后索性放弃了，给室友发了消息，让室友帮忙把他给苏晞年的生日礼物交给她。

　　何悦新的情况很严重，郁璟宸到的时候她已经住进了ICU。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接到一张病危通知书，然后就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签字确认。
　　可怕的消息听得多了，慌乱的心就渐渐麻木了，他开始想他的小丫头，想听她说话，想从她那里得到些安慰。但是，他给她打过去的电话她却一次都没有接通。

　　再次回到S市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室友告诉他，他的礼物没送出去，苏晞年不见了。
　　他还是打不通她的电话，只好去她的学校找她，她的朋友告诉他她休学了。
　　他又回安景苑找她，却被邻居告知，她的父母车祸去世了，她出国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天崩地裂的感觉不过如此。

　　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担心她，想念她，同时也恨着她，恨她的不告而别，恨她不把他当回事，更恨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要不然，为什么她连离开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六年来，他日日夜夜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折磨着，直到再次与她相见。

　　郁璟宸切身体会过至亲离世的痛苦，想到她也承受过这样的痛苦，突然感觉自己的询问有点残忍，话一出口就变得无措起来。

　　苏晞年淡淡笑道：“是与那件事有关，不过，具体是怎样一种关系，我还没搞清楚。”

　　郁璟宸不问了，但也没有停止看她，漆黑的眸子盛满了疼惜。

　　苏晞年若无其事地避开眼，拾筷夹了块糖酥排骨，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从舌尖蔓延开。
　　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尝到味道的那一瞬间才更惊喜，有天上掉馅饼砸头上被砸懵的感觉。
　　她睁大眼睛愣住，腮帮子鼓着，眼中的惊喜快要溢出来了。
　　还好，酸酸甜甜味还在！

　　郁璟宸见状愣住：“怎么了？”

　　“没事没事……”苏晞年摆摆手，因为嘴巴里有东西，声音含糊不清。
　　她嚼了嚼，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口中。
　　依旧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过，除了酸甜，其他味道还是尝不到，比如咸味。难不成，郁璟宸的存在只能让她尝到酸味和甜味？
　　苏晞年觉得不可思议，又夹了几块糖醋排骨，一边品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吃得很快，在郁璟宸不解的目光中，一盘糖醋排骨很快被她吃完了。
　　他只当她是太饿了，也没有多想，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她点一道荤菜时，只见她把桌上装有陈醋的小瓶子拿了过来，往自己的勺子里倒了一勺，然后将盛满醋的勺子向口中送去。

　　郁璟宸脸色微变，忙出声制止了她：“你干什么？”

　　苏晞年手上顿了一下，抬眸朝他嘿嘿一笑：“做个实验。”
　　话罢就着勺子喝了下去。
　　味蕾要被酸味给淹没了。
　　苏晞年小脸瞬间扭曲，端起手边的水杯就往嘴巴里灌水，直到把酸味冲淡了才停下。

　　郁璟宸见状不解道：“你看起来好像被酸到了，但你不是没有味觉吗？怎么还能酸成这样？”

　　苏晞年很开心，乐呵呵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好像能尝到酸味了。”
　　她还想说这都是他的功劳，但鉴于还没搞清楚她能尝到酸酸甜甜味和他有什么联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郁璟宸不解：“是突然尝到的吗？”

　　“没错。”苏晞年点头，还在傻傻地笑，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可能是奇迹出现了吧！郁璟宸，我要感谢你。”

　　郁璟宸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感谢他，但她不多言，他也没有多问。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如她能尝到酸酸甜甜味，一如他们的关系逐渐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