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吻我吗》冬月琴香

14、有点苦（1）

　　一场秋雨过后，S市降了温。
　　今年似乎比往年要冷许多，才十月底就有人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和外套，苏晞年和郗锦逛街时买的衣服全派上了用场。

　　郗锦的工作室最近接了一个价值千万的大单，元器件供应商是德国的，要货的客户是俄国的，但整个工作室没一个会德语的人。

　　苏晞年的小语种学了德语和西班牙语，这几天一直在工作室帮忙。
　　大概是突然降温的原因，她有点小感冒，头晕，鼻塞，还老犯困，上下眼皮一碰她就能看到郁璟宸那张震惊失落又悲伤的脸。

　　距离郁璟宸给她求婚已经过了一周，自从那日被他吻过之后，她发现她又能尝到了一味：苦味。
　　这个是在她喝咖啡提神的时候发现的，她只能品尝到咖啡的苦，所以，没了醇香和糖精调味，那苦味差点送她去见苏毅和郗媛。

　　苏晞年不喜欢喝咖啡，若非失去了味觉，她一辈子都不会碰这玩意儿。当然，从现在开始，她是不会再碰了。
　　她把合同给德国的供应商发过去，打了个哈欠对郗锦说：“合同已经搞定了，接下来等那边确认就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不关机。”
　　她说着站了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摇摇晃晃，一副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

　　郗锦赶紧过来扶她，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道：“去医院看看吧！别再严重了，我这几单还要指望着你呢！”

　　苏晞年又打了个哈欠，嫌弃地白了她一眼：“就只会想着你的单，狠心的女人！”

　　郗锦也不反驳，难得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让林惜送她回去了。

　　回到家后，苏晞年喝了包板蓝根就睡下了，再睁眼是第二天清早，她的小感冒变成了重感冒，而且，还起了高烧。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嘴巴里都是苦味。
　　她突然有点怨恨郁璟宸。
　　如果不是他突然吻她，她就不会尝到苦味。虽然尝不到味道很难受，但那也比尝到苦味好呀！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一曲安魂曲，苏晞年又开始犯困，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一睁眼，入目即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灯光照得眼睛生疼，苏晞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眼皮轻抬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便闭上了眼睛。
　　余光刚刚不经意扫到的黑影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她又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扭头对上了郁璟宸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她吓了一跳，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睁大眼睛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郁璟宸嗤笑一声，语气很是嫌弃：“你不应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他就站在病床前，抱臂而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俊容颜闪过漫不经心和淡淡的嘲讽，与记忆中挤兑她时一模一样。
　　又帅又欠揍！

　　苏晞年抓了抓头发，呆呆“哦”了一声：“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郁璟宸：“……”

　　苏晞年环顾四周，发现她正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不是豪华的VIP病房，但应该也是通过特殊关系特殊手段获得的，要不然，医生也不会安排她一个感冒患者住单人病房。

　　郁璟宸无言地望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不忍再呛她：“我去你的住处找你，发现你昏倒了，所以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苏晞年又“哦”了一声，依旧满脸不解：“你为什么会去我那里？又是怎么进去的？”
　　她住的A大家属院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但也不会让非小区住户随随便便进出。

　　对上女孩满是猜疑的眼，郁璟宸感觉受到了侮辱，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低头翻出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递给她：“你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示，昨天下午两点钟，她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苏晞年：“……”
　　她到底是怎么打的？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她是烧糊涂了吗？那她岂不是会有很多危险发言？
　　心底腾起不祥的预感，她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我都给你说什么了？”

　　郁璟宸又沉默了一下，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平静地回她：“你骂我是混蛋，说你现在这么苦都是我害的。哦，还诅咒我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就算找到老婆，也会被戴绿帽子。还祝我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苏晞年：“……”她这么恶毒吗？

　　郁璟宸眼睑轻阖，眸光流转间又看了她一眼，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儿，我猜你应该是生病了，所以就过去找你了。”
　　当然，他没告诉她，她声音不对劲儿的原因是她一直在哭，声音含糊不清，在过去的路上，他们也有一直在通话，她对他说了很多话，说恨他，也说喜欢他，他哄了她好久。

　　大型社死现场也不过如此了，苏晞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短暂的石化后，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郁璟宸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对了，你睡着的时候，郗锦有给你打电话，我替你接了，把你生病的事情给她说了，她说等不忙的时候会过来看你。”

　　苏晞年听到这里一把掀开了被子：“那你是怎么给她介绍你的？”

　　郁璟宸挑眉反问：“需要介绍吗？我们又不是不认识。”

　　苏晞年：“……”
　　她差点忘了，郗锦是被郗媛养大的，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他们家，十八岁之后虽然搬出去了，但也是三天两头回来蹭饭，和郁璟宸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郁璟宸又补充：“当然，她有问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我给她说了实话。对于你骂我的事情，她替你表达了歉意，我决定不和你计较，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苏晞年：“……”
　　很好，她的黑历史又多一个人知道了，郗锦以后铁定会拿这事笑话她！

　　郁璟宸抬眼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气，起身站了起来：“你已经很久没吃饭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多余。
　　她没有味觉，所有的食物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味道，根本不存在想吃什么这种问题。
　　他看了看石化的女孩，不待她答又说：“我去给你买点粥吧！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转身出了病房。

　　他不在，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石化许久的苏晞年解了控，发出了一道无地自容的仰天长叹声。

　　长叹声落下不久，刚合上不久的病房门又开了，一个身着蓝色毛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外面还在下雨，且雨势不减，男人左边肩膀湿了大半，额前的碎发也打湿了，乍看之下有点狼狈。

　　苏晞年抬眼望去，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吃了一惊：“蒋俊？”

　　蒋俊冲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笑道：“阿锦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病了，我正好在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他说着向她走去，将带来的慰问品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坐到了刚刚郁璟宸坐过的地方。
　　椅子上还残留着上一个人的温度，蒋俊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朋友过来了吗？”

　　苏晞年有些尴尬，轻轻点了下头：“他出去给我买吃的了。”

　　蒋俊淡淡“哦”了一声，笑道：“那就太不巧了，我给你带了午饭。”
　　他说着又起身，将病床上的移动餐桌板调整好，把带来的午饭一一取出来放到上面。

　　午饭很丰盛，标准的营养餐，一眼望过去五颜六色的，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想起刚刚他说的“顺道过来看看”，苏晞年心情有些复杂，当即不客气地拆穿了他：“你出门办事还随身带着营养餐？”

　　谎言被拆穿了，正忙着摆菜的蒋俊愣住了，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笑了：“晞晞，你说话一向这么直接吗？你把我的节奏都打乱了。”
　　他说着递了双筷子给她：“你可别太高估我的本事。我的确是在附近办事，阿锦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找了家饭店，让他们按照我的要求做了这些饭菜。我是营养师，不是厨师，做不出这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苏晞年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冲他淡淡笑了下：“好看就行了，反正我什么都尝不到。”
　　筷子拿在手中，不知该落在哪里，手上顿了片刻，又将筷子放下了。
　　她看了看面前丰盛的午饭，抬眼又冲他笑了下：“抱歉，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蒋俊也不勉强：“你是病人你最大，不想吃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苏晞年笑道：“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我以前生病的时候，他们都喜欢说无论如何都要吃点东西这种话，虽然知道那是为我好，但是，我还是不开心。”

　　蒋俊表示很理解：“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我把阿锦的话当耳旁风了。她说，你生病的时候最任性了，要我好好给你讲讲大道理，让你好好吃饭。”

　　苏晞年有点嫌弃，当即不乐意地撇撇嘴：“她好意思说我？她才是最任性的那个。”

　　蒋俊很赞同，笑声越发大了：“这倒是真的，我就没见过比她更任性的人了。”

　　话题展开，两人围绕郗锦聊起了天，病房时不时传来蒋俊的哈哈大笑声以及苏晞年的抱怨声，沉闷的气氛很快被冲散了。

　　外面的雨停了，郁璟宸拎着热气腾腾的午饭回来了，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他脚上顿了一下，原地愣了三秒后推门而入，对上了女孩的笑颜，以及一个陌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