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吻我吗》冬月琴香

12、有点酸（8）

　　郗锦的工作室新招了一个销售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女生，比苏晞年小了两岁。
　　女生叫林惜，很活泼很喜欢八卦的一个人，因为她的到来，办公室里的活跃气氛高了好几个度，苏晞年阴郁了几天的心情渐渐转晴。

　　郗锦向她邀功：“晞晞，你看我对你是不是很好？见你心情不好，特意招了个活宝陪你玩。”

　　苏晞年正在玩游戏，闻言淡淡掀了下眼皮看了看不远处正和同事咬耳朵的林惜，一脸冷漠道：“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明明是你这里缺人，我都免费给你打多久的工了，你也该招个人了。”

　　郗锦撇撇嘴：“一点都不可爱，难怪你找不到男朋友。”

　　苏晞年：“……”
　　明明是本人不想找好吗？

　　郗锦问她：“对了，你最近出什么事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苏晞年低垂着眼，敷衍地回她：“没什么事，可能是没睡好吧！”

　　距离郁璟宸给她表白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里，她都没有再与他偶遇过。
　　想起那天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她有些担心他，但她怕自己的关心会让他更加愤怒，所以，没敢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这种问题。

　　她觉得，他这一下应该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她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郁璟宸是男神不假，但不是真的神，就算是真的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神，他在意她结过婚无可厚非。只是，他的在意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有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对了，晞晞，你和祁晟怎么突然就离婚了？”郗锦怀疑她最近魂不守舍是因为祁晟，“你到现在都还没给我说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回来时，你说你刚离婚，很伤心，让我别揭你的伤疤，但现在都这么久了，这疤该好了吧？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苏晞年收回思绪，抬眼冲她笑了一下：“别担心，我不开心不是因为祁晟。”

　　郗锦斜了她一眼：“所以，你不开心是真的了？”

　　苏晞年：“……”竟然被套话了。

　　见她不想说，郗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不问你为什么不开心了，你告诉我你和祁晟是怎么回事。你和他结婚不提前给我打招呼就算了，离婚也不提前给我打招呼，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长辈？”

　　苏晞年又沉默了。
　　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外人解释她和祁晟之间的婚姻。
　　他们当初是协议结婚，彼此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她顶着他妻子的身份帮她挡下家里的问责，他则给她一定的报酬，让她有足够的资金生活读书。
　　他们当了四年的夫妻，却连手都没牵过，是真正有名无实的夫妻。
　　这段婚姻在外人眼中是荒唐的，比过家家都荒唐，她怕郗锦听了之后会误会祁晟戏耍她，会一气之下找祁晟算账。

　　一直没得到回答，郗锦急了，板着脸命令她：“晞晞，快说！”

　　苏晞年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们是协议结婚。”

　　郗锦：“……”

　　苏晞年说：“换句话说，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交易的内容很简单，他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我需要钱。所以，我就顶了他妻子的身份，他则给我一定的报酬以及免费当我的主治医生。而且，我长得好看，他家里不会怀疑我们是在交易，所以，我是最好的交易对象。今年，我研究生毕业后，申请了A大的博士生，并在八月初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于是，我就终止了协议，我们离婚，我净身出户。”

　　郗锦听完傻眼了，嘴巴一张一合的，就是发不出声音。
　　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所以，你就这样被他免费睡了四年？”

　　苏晞年不乐意了，当即翻了个白眼纠正她：“什么叫‘被他免费睡了四年’？拜托，我们是协议结婚，他连我手都没碰过好吧！而且，我这四年也不是白白做他的妻子，有工资的。”

　　得知她没吃亏，郗锦松了口气，还有点遗憾：“总觉得你有点亏，祁晟那么一大帅哥，你却连人家的手都没牵过，你这是被嫌弃了吗？”

　　苏晞年又瞪了她一眼：“我才没有被嫌弃！都说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互相帮忙而已，没听说过普通朋友帮忙帮到床上去的。”

　　郗锦嫌弃：“我也没听说过普通朋友帮忙结婚的。”

　　苏晞年：“……”
　　所以，这就是她不愿意给别人说她和祁晟协议结婚的原因，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更麻烦的她还没说呢！

　　郗锦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暗自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她：“话说，你们相处了四年，祁晟就没有对你动心？他是不举吗？”

　　苏晞年被她的发言雷到了，当即为祁晟辩驳：“当然不是！”

　　“这么说他举了？”

　　“……”

　　“你们不是连手都没牵过吗？你怎么知道他举？”

　　“抱歉，我收回之前的话。”

　　“他为什么要娶你应付家里？”

　　苏晞年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说实话，关于祁晟一定要娶一位妻子应付家里的原因，他没有给她说过。这是他的私事，她有自知之明，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主动问，她只是凭借细节猜到了一些。

　　一旁的林惜突然插嘴道：“我知道了！晞晞前夫是gay，他在外面有人，晞晞这种身份叫同妻。晞晞，你被骗了。”

　　苏晞年：“……”
　　你不当侦探都屈才了。

　　看她的表情，郗锦就知道林惜说对了，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晞晞，四年了，你竟然没把他掰直？”

　　苏晞年无语：“都说了，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平时接触得不多。而且，我忙着搞学习，哪有时间分神！”
　　她看了眼为她打抱不平的林惜，又替祁晟解释：“至于我是不是同妻，还不至于。我没被骗，答应交易的是我，我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们是在进行一场交易，和网上那些被骗的同妻不一样，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郗锦叹了口气：“那你为啥要答应和他交易？四年前你和祁晟才认识多久？有一个月吗？你作业太少了，找刺激呢？”

　　苏晞年点头：“有三个月了。”

　　郗锦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三个月你就答应交易？你就不怕他骗你，把你卖了？”

　　苏晞年笑着摇了头：“不怕，我知道他的为人。而且，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我那时候穷得连面包都买不起了，他提出的交易帮了我大忙，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穷”字一出，郗锦只感觉苏晞年向她扔了块砖头，把她的脸砸得火辣辣得疼。
　　四年前，她创业还不满一年，事业刚起步，且很不理想，可以说是负债累累，她是身心俱疲，也是穷得连块面包都买不起，苏晞年告诉她不缺钱，她只会松一口气，从不会去想这其中是否有报喜不报忧的成分。
　　是她疏忽了！

　　苏晞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露愧疚，安慰她：“别那么苛责自己，我那时候都二十岁了，就算你是我亲妈，也没有抚养我的义务了。你都资产为负了，我哪好意思找你要钱，找你要钱还不如找银行贷款呢！”

　　郗锦感觉心里酸酸的，对比着郗媛，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玩意儿。
　　郗媛也不是她亲妈，但还是一手把她拉扯大了，活着的时候从未在物质上委屈过她，她可好……
　　太不是玩意儿了！

　　郗锦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的自责，又问她：“除了和祁晟交易这事，你还隐瞒了什么？不准藏着不说！”

　　苏晞年很少看她这样严肃，乖巧地摇了摇头：“没了，全都告诉你了。其实，我在英国过得不差，第一年是你陪着我，我有没有受委屈，你很清楚。第二年，也就是这一年吧……日子过得有点紧巴，但还好，至少没被人欺负。第三年就是和祁晟交易的那一年，之后的日子就再也没发生过物资紧张的事情，祁晟还是很大方的。又因为顶了他妻子的身份，也没人敢打扰我，我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

　　听她这样说，郗锦内心的愧疚感减轻了些，但一想到她因为缺钱和祁晟交易，心里依旧有些后怕。
　　如果祁晟是恶人，她该怎么和郗媛交代呀！

　　似乎是为了补偿苏晞年，亦或是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下午郗锦就带着她逛街去了。
　　逛了一下午，苏晞年收获颇丰，同时也感觉损失极大。
　　她感觉她的双脚要废了。

　　郗锦开车送她到A大家属院小区门口。

　　和郗锦说了再见，苏晞年拎着大包小包，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一抬眼看到了等在小区大门口前面的郁璟宸。

　　一个星期未见，他憔悴了些，像是没睡好似的，眼睛下方还有重重的黑眼圈，但这并不影响他光芒万丈，英气逼人。
　　苏晞年呆呆愣在了原地。

　　郁璟宸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站住，盯着她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晞晞，我们结婚吧！”

　　苏晞年被他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到了，当即睁大了眼睛：“你没喝酒吧？”

　　郁璟宸沉默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俯身抱住了她：“你可以亲自确认一下。”
　　话罢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苏晞年的眼睛再一次睁大，双手一松，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男人闭着眼睛吻她，像品尝美食一般，毫无章法又无师自通，但比起第一次，倒是温柔了许多。她从他的温柔中尝到了一丝苦意，她一时分不清这苦是他的还是她的。

　　这个吻持续了三分钟。

　　因为急切地想要得到回答，郁璟宸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说：“晞晞，我们结婚吧！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祁晟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苏晞年对上他的眼睛，只感觉那漆黑深邃的眸中满是悲伤和不甘，没有她想要的爱意和希望。
　　尽管知道他喜欢她，不在乎她结过婚，但看到这样的他，她还是觉得不知滋味，心里酸涩不已。
　　她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了距离，挣扎了几秒后开了口：“我不能和你结婚。”

　　她和祁晟以婚姻进行交易不是因为她对婚姻的态度随便，也不是因为祁晟是个特殊的存在，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喜欢祁晟，知道他们之间不会真的有交集。

　　而郁璟宸……这是她最喜欢的人，也是唯一喜欢的人，她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重。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
　　若他们有幸结婚，她希望他们的婚姻是纯粹的，长久的。若不能天长地久，若掺杂了别的东西，她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开始。

　　郁璟宸不敢相信苏晞年会拒绝他，还是如此干脆的拒绝。因为就在一周之前，她还因为得知他喜欢她哭过。他觉得，她是喜欢他的，就算这份喜欢因为另一个人的介入淡了些，但还是存在的。
　　可现在，女孩的拒绝堪比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感觉自己被“打”懵了。
　　他不明白，也不甘心，为什么她可以和祁晟结婚，却不可以和他结婚？难不成，他之前都是在自作多情吗？

　　郁璟宸黑眸剧烈地颤抖着，声音亦颤抖起来：“晞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晞年一脸平静地重复之前的话：“我说我拒绝。”

　　郁璟宸依旧是不敢相信，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许久之后，突然轻轻笑了。那笑中带着自嘲，在黑夜中，如悲鸣一般。

　　苏晞年感觉有点冷。

　　郁璟宸笑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声音亦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苏晞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人！不，你只会对我残忍，我果真是在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