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眼星河》童家小默

16、第十六章

　　陈星辰看着人们络绎不绝地来求拜，大昭寺不远处圣洁的雪山映出了他们的虔诚，而他身侧的陈星禾则是静静地站在人海里，和雪山一样遥不可及，却又令人心驰神往。

　　陈星辰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说他们拜得那么虔诚，到底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这样？虔诚了，真的就能实现吗？”

　　说完不等陈星禾回答，陈星辰又立即道：“不过也是，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的求而不得，人总要有些寄托才好，不如我也去拜一拜。”

　　陈星禾这才开口：“你有什么求而不得。”

　　“总有那么一件事。”陈星辰看着陈星禾的眉眼，认真道：“不过我的字典里没有求而不得，只有求得不够努力。”

　　说完，陈星辰走了进去，陈星禾看见他跪在巨大的佛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了眼，像他身边的许多人一样。他没有去跪拜，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地等候在陈星辰的身后，有风轻轻吹过他头发，像燕过无痕，岁月无声。

　　从大昭寺出来天色已晚，他们回到酒店里，酒店是民宿风，他俩的套间外面还有个很大的阳台。陈星禾吃过晚饭，拿出他的单反来拍这里的夜景，陈星辰就站在他身后偷拍他的背影。

　　本来这是挺美好一件事，却被隔壁的动静给打断了。陈星辰听见隔壁也有人打开门走出来，他们的阳台也就隔了一道栅栏，能看见人更能听见声音。

　　陈星禾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向旁边看过去，就见两个青年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指着远处的群山，兴奋地对另一个道：“你看你看，好漂亮！快来咱俩拍一个！”

　　说完青年搂住他同伴的肩膀，然后吻上了他的侧脸，手机实时拍下了这一幕。

　　陈星禾愣了愣，随即转过头去继续拍风景。

　　“好了，还有别人在。”另一个青年推了推那个拍照的青年，两人即刻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青年撇了撇嘴，朝陈星禾的方向看过来，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陈星辰，眼睛一亮，道：“嘿，隔壁的兄弟，要不要凑一桌夜宵？”

　　陈星禾不明白为什么那人突然热情，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陈星辰就立马站起来道：“行。”

　　陈星禾觉得有些奇怪，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是有点了解陈星辰的，一般来说陈星辰在外人面前基本就一高冷人设，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今天怎么心血来潮了？

　　但出门在外，旅途中和驴友一起拼个桌，也算是旅途中必备项目了，当下陈星禾也没有多想，收起单反就和陈星辰下了楼。说是下楼，其实也就半层，他们和那两个青年汇了合，那个活泼点的青年很热情，立马就招来服务员给他们摆好了一桌。

　　等真正坐下来，活泼青年这才道：“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天宇，这位是我男朋友，姜润曦。”

　　从之前拍照就已经知道了这俩的关系，陈星禾跟陈星辰都没惊讶，陈星辰更是隐隐有些兴奋，毕竟他从未遇到过跟他一样的人，这还是头一次，他很想看看别的情侣都是怎样的，怎样相识，怎样相恋，怎样相处的。

　　见他俩没反应，唐天宇坐下来道：“不说说？”

　　陈星禾依旧没说话，陈星辰道：“我姓陈，这位是我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陈星禾，陈星禾觉得他莫名其妙，暼了他一眼接过话头道：“他哥。”

　　“嗯，哥哥。”陈星辰低下头轻声说道。

　　对面唐天宇一脸了然，道：“我懂我懂，室友，老板，兄弟，朋友，哥哥，反正都是一种关系。”

　　说完他还挑了挑眉，他旁边的姜润曦终于受不了似的拍了他的头一下，道：“少说两句吧你，就你有嘴。”

　　唐天宇撇了撇嘴，倒也真听了他的话不再啰嗦。

　　对于他的话，陈星禾是一头雾水，但陈星辰却是秒懂，他知道陈星禾不懂，所以他根本没有开口解释说他和陈星禾不是他们嘴里的关系。

　　沉默许久，对面姜润曦忽然拿起一罐啤酒，朝陈星禾举起罐子扬了扬，陈星禾看了一下他，也拿起啤酒打开，和他碰了一下，两个人一个字也没说，却同时仰起头喝了一口酒。

　　“！”唐天宇立即皱眉，小声道：“虽然我承认他很帅，但你不能见异思迁！”

　　“……”姜润曦揉了揉唐天宇的头，道：“脑子不要要不捐了吧。”

　　唐天宇却抱着姜润曦的手臂，黏黏糊糊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把对面陈星辰羡慕得快冒泡了。

　　陈星禾看这个姜润曦倒挺有眼缘的，想必对方看他也是一样，果然，不久后姜润曦主动开口问陈星禾：“哪里人？”

　　“杭州。”陈星禾道。

　　“我湖南人。”姜润曦道。

　　这俩聊了个开头，就开始慢慢喝酒，最后站起来靠着栅栏看着远方，陈星辰看着姜润曦递给陈星禾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灯光下，陈星禾的侧脸在烟雾中缭绕，像雪山中走来的妖精，似乎要生生吸走他的魂魄。

　　突然，陈星辰的面前也出现了一罐啤酒，他顺着握着啤酒罐的手臂看过去，不出意外看见了唐天宇。

　　唐天宇在他身边坐下，碰了一下他的啤酒，喝了一口才道：“你俩怎么在一起的？”

　　陈星辰没回答，反问道：“先说说你们。”

　　“我们啊！”唐天宇笑了笑，眼神看着前面不远处人的背影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他道：“就挺平常又挺狗血的故事，我们是大学一个社团的，那家伙高冷得一匹，但是我就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追他追了四年，经历了十一次拒绝，才把他追到手。”

　　陈星辰的手里把玩着一支防风打火机，他同样看着陈星禾的背影，问道：“你中间就没一次想过要放弃吗？”

　　“放弃……”唐天宇喝了一口啤酒，道：“累是累的，但是没想过放弃，因为我一想到他以后会属于别人，会和别人在一起，会和别人亲吻拥抱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我就受不了，他只能是我的。”

　　陈星辰完全理解唐天宇的想法，因为他也同样受不了陈星禾和别人在一起，哪怕只是在舞台上和余遥亲一下，他也嫉妒得发疯。

　　“唉，本来应该是我问你的，怎么反过来我倒是把老底给交代了，说说你们。”唐天宇道。

　　“我们啊。”陈星辰低低笑了一声，随后重复一声，道：“我们。”

　　唐天宇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同道中人，他绝不可能看错眼前这个男生看另一个人时候的眼神。

　　“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唐天宇道：“其实这条路从来不好走，我和他至今也没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但无论如何不会分开就是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陈星辰看着不远处的背影，道：“他说的他是我哥，就是字面意思，他真的是我哥哥，同一个男人的种。”

　　唐天宇惊讶了一下，随后收起表情，良久才道：“那……你没告诉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星辰道：“不过我有的是时间等。”

　　“你不怕这期间他有人了？”唐天宇问。

　　“那又怎样，那些都是流云，反正最后他只能是我的。”陈星辰道：“跟你一样，别说四年，就是十年，四十年，一辈子我也要耗。”

　　唐天宇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陈星辰的背。恰逢此时姜润曦和陈星禾结束谈话，唐天宇立即走过去和姜润曦黏在一起，两个人和他们打了招呼，随即回了房。

　　陈星辰走过去，站在陈星禾旁边，两个人看着不远处纳木错的湖面辉映着星空，直到映入满眼星河。

　　“哥。”良久，陈星辰轻声道：“你知道念青唐古拉山和纳木错的传说吗？”

　　不等陈星禾回答，陈星辰又继续说道：“传说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是一对夫妻，他们很恩爱，念青化作山脉永恒守护纳木错，他们不被时间束缚，永世相守。”

　　陈星禾轻笑了一声，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化作山湖？”

　　陈星辰摇了摇头。

　　“因为。”陈星禾嘴角微笑不减，却莫名有些嘲讽：“念青和纳木错原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后面念青遇到了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不可避免和那女子产生了感情，纳木错得知此事后整日以泪洗面，最后化作一汪湖水，念青这才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后面才改过自新，因为思念纳木错，才化作念青唐古拉山守在纳木错身边。”

　　说完，陈星禾转头看着他身旁的陈星辰，追问道：“你说讽不讽刺？”

　　陈星辰没说话，陈星禾又道：“所以你少看点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当然，也少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

　　说完，陈星禾率先回了屋，留下陈星辰一个人看着星湖辉映。

　　有人说，不要去看纳木错的星河，除非你身边站着你一生挚爱。陈星辰感觉自己像有了高原反应，只有陈星禾才是他的解药。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呼吸随心脏膜瓣律动，里面刻满了另一个星禾。

　　陈星禾走回屋里，透过窗户看着窗外陈星辰的背影，他眯了眯眼睛，又想起刚才姜润曦说的话。

　　“你俩应该才在一起没多久吧，你家那位看你的眼神简直了，跟唐天宇当初追我时没有两样。”

　　“真是亲兄弟？不好意思啊，是我看错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陈星禾眯了眯眼睛，随即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