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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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响之后，选手们从起跑线冲了出去。
虽说学校的运动会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程森淼报名后还是偷偷地训练了几天。毕竟和韩斯越在同一个赛场上，她怎么也不想成绩太难看。
预赛成绩还算不错。介于决赛下午就会开始，程森淼没有尽全力跑这一枪，她想着只要保证能进决赛，位置又不至于太差就行了。她第二个过了线，随后就往外走，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
程森淼是爆发型选手，耐力很差，跑个一百米已经到了上限，再走两步路，人就跟抽了魂一样。谈到跑八百米，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太热了。一百米后，所有热气瞬间从毛孔里涌了出来，汗滴冒出时，嗓子眼跟过了火一样燥着，程森淼弯着腰，手撑着膝盖，突然一瓶水递到她眼皮下说：
“程森淼同学，这瓶矿泉水你喝。”
程森淼一见有水，就自然地接了过来，她拧开盖子，说了声谢谢后，站直喝了一口。程森淼转头一看，旁边是个没打过照面的女同学。这下尴尬了，程森淼只能笑笑说，“谢谢。你是……”
“我是你隔壁班的同学，”女同学很自然地介绍了自己，又说，“拜拜，我下午再来看你比赛！”她说完，与程森淼摆了摆手，跑开了。程森淼喝着水，班上的同学们也跑过来跟她说了好一会话，又让她回班级的休息区休息，程森淼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抽身，四下一看，已经找不到韩斯越她们了。
正奇怪时，金悦诗“哈”地一声从程森淼背后冒出头，拍着她的肩膀笑说：“程森淼，你跑得真不赖！”程森淼回过头，也笑着说：“干嘛捉弄我，故意吓人呢？”
“围在你周围的人多啊。”金悦诗说，“我们都挤不进去了，看不出来啊，程森淼同志这么受人欢迎。”
“那你可别挤兑我了。”程森淼接过韩斯越递过来的校服，披在身上，她笑眯了眼，问韩斯越：“你们刚有看我的预赛吗？下午决赛还来看吗？”
“会来看的。”韩斯越点点头，“下午有两点有八百米预赛，一百米的决赛是几点？”
程森淼想了想回复：“好像是三点半吧。”
“斯越的预赛哦，记得来……”韩斯越拽着金悦诗的袖子，“不行，别过来看。”她脸上浮起一层红色，“我跑得太慢了，没必要看，而且才预赛，你还是好好准备下午的决赛吧。”
韩斯越难得嘱咐了程森淼两次，就是不想她过来看比赛——可不看韩斯越比赛，那怎么行？就是看个比赛，程森淼也得冲在前头找个好位置。她和金悦诗在近两点时碰头，金悦诗边走边调侃：“等等周围的人一定很多，前两年都很多男同学围着，还会有人陪跑呢。”
“陪跑？学校还让陪跑的吗？”程森淼好奇地又问，“都有谁陪跑？”
“当然能陪跑了，又没有规定不给陪跑！晚一点有我们班的男同学，也会有别的班的男同学。”金悦诗说，“反正总会有好多个人绕着斯越转。”
“这么多人围着韩斯越转，她怎么看？”程森淼假装一幅八卦的样子，心里其实架起了一把火，瞧瞧周围这些男同学啊，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说起程森淼最惋惜的事，那就是韩斯越恋爱经验太少了！这本来也算挺好的事，但放在韩斯越身上，那就特别奇怪了。说她从小美到大，那真的一点都不过分，但就有一点最是奇怪——网上流行论坛、校园网、BSB那会，多的是爆料韩斯越的同学，那真是什么爆料都有，连韩斯越高中时某次上课打瞌睡都爆出来了，就是没个谈恋爱的料。
尽管常有八卦小报起些哗众取宠的标题，却从来没有拍到韩斯越谈恋爱的真凭实据，韩斯越就跟恋爱绝缘体一样，结果一眨眼就跟人结婚去了！结婚时甚至都才大学刚毕业，前夫大了她近十岁，程森淼一想到这就来气。
要是韩斯越能多涨点经验，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让人骗走？高中不谈恋爱，大学也没谈恋爱，那她周围的男同学都做什么去了？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斯越才不会早恋呢，她每天读书和学习东西都够忙的了，”金悦诗挤眉弄眼地，看着就有一肚子的八卦要和程森淼分享，“而且她也不明白谈恋爱是什么呀，周围的男同学对她好，她也不明白，我们班的班草暗恋她，她也不明白，而且还不觉得班草长得帅，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金悦诗惋惜地长叹，“班草要是喜欢我，我就立刻和他谈恋爱了，他多帅啊！”
“帅又不能当饭吃。”
“你要是个男的，我也和你谈恋爱！”金悦诗双眼放光地说，“程森淼同志，你很不错！”
程森淼差点笑出声。她憋着笑问：“你啊你，金同学，你懂得谈恋爱是干什么的吗？”
“不就是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嘛。”金悦诗理直气壮地说，“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程森淼忍不住大笑出声，她说些话打趣着金悦诗，两人搭着肩走向八百米起跑处，韩斯越已经在那候着了。
“斯越，加油！”金悦诗双手比作喇叭状，兴奋地喊了声。韩斯越听见她的声音，忙转过头，就见程森淼也在一旁，无声地对她说着加油。
这下惹得韩斯越更不好意思。程森淼跑得那么快，决赛应该也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而她估算着自己的往年成绩，大概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第八了。
这一比较，差得有些远了。
八百米预赛没有分道，预赛一组的都站成一排在跑道上，韩斯越挤在中间，比赛还没开始，就有男同学挤在草坪上喊着加油。金悦诗从原地蹦了起来，又喊：“韩斯越，我在这呢！加油加油！”
韩斯越见她冒出了个头，忍不住笑了。程森淼也踮起脚往她那边看，卖力地招手。韩斯越深吸口气，仔细听着指令枪的信号，枪响之后，她跑到了中间，程森淼一见，也顾不得晚点的比赛了，拽着金悦诗：“走，我们也跟着跑！”
她们在跑道内侧，很快就赶上了韩斯越。韩斯越正低头闷着劲儿往前跑，程森淼皱着眉喊她：“斯越，把头抬起来，注意前面！”前面的女同学速度一慢，韩斯越差点就得和她撞个趔趄，幸好这声提醒了她，她转头一看，风吹着她的头发，她边跑边问：“你不是要比赛吗？别跟着了！”
“嗨呀，”金悦诗真想伸手把她的嘴捂上，“你可别说话了，这比赛呢！”
韩斯越抿着嘴，又过一会，呼吸已经开始不太均匀。程森淼又喊：“用鼻子和嘴一起呼吸，斯越，你现在这个速度可以了，匀着点，别再快了，后面再发力。”韩斯越重重点了点头，她跑着跑着，一呼一吸间，周围的声音慢慢轻了，程森淼她们没有再发话，但韩斯越总感觉她们就在旁边，信心也增加了些。
但是程森淼晚点还有比赛，现在陪着跑没问题吗？她心里又想着，比赛的时候体力不够怎么办？事情一想，嗓子眼反而没有那么不舒服了，脚步和和呼吸逐渐均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轻，跑着跑着，第一圈竟已接近尾声。
“斯越加油加油！”金悦诗边跑边喊，不跑不知道，一跑起来她的劲儿比赛场上的还足。她往旁边一看，程森淼人没了，再往回一看，程森淼正瘫坐在草坪上喘气呢！
金悦诗赶紧往回走，拽住程森淼说：“嗨，不是你叫我陪着跑的吗，你怎么自己坐下了？程森淼，你行不行啊你？”
“不行了，不行了。”程森淼喘着气说，“实在跑不动了，让我跑个四百米就要了我半条命了，悦诗你陪着斯越再跑一截吧，最后两百米我再陪她跑。我就在这坐着等，挺好的。”
“你这体力也太差了！”金悦诗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行吧行吧，等等过来交接。”说完，她又横着穿过草坪追上韩斯越，跟着一群男同学在她旁边加油打气。还好，校运会没有那么多规矩，是一群年轻学生难得的快乐。
程森淼就坐在草坪上休息了会，深呼吸平静心跳。这一圈下来实在是累，要是她陪韩斯越跑完八百米，怕等等就得变成韩斯越下场搀着她了，那多丢人啊？程森淼打死也不想在韩斯越面前丢这个脸。她脱下外套，又站起身，绑在腰上，她往场上一看，韩斯越再跑个两个米，就能准备冲刺了。
她缓步走向最后两百米的位置，到点时，已经有三个人从程森淼身边跑过，韩斯越在第五个，一从程森淼身边过去，程森淼跟在她身侧跑着，抹着汗说，“斯越，稳住你现在的速度，撑住，很快就要最后冲刺的一百米了！”
韩斯越撇头看了程森淼一眼。发丝黏在她的额头上，她大口喘着气，双腿已到了连抬腿都费劲的程度，腹部一抽一抽地发疼，她深深吸了口气，就听见程森淼在她耳边大喊：“最后一百五十米了，你要是难受我们就慢慢来，要是还可以坚持，就加油冲过去。”
她抬眼往终点线一看，一百多米竟然是那么遥远的距离。“我还可以跑。”她深呼吸说。实验班向来不怎么擅长体育，报八百米的女生也就只有她一个，要是这回决赛都没进，那总积分可就太惨淡了。她憋住一口气，感觉到身旁的程森淼也跟着加速，就紧紧的跟在旁边。
程森淼现在在想什么呢？
程森淼在哪里？
冲过终点线时，韩斯越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些个念头。脚步停下之后，知觉才慢慢恢复。她感觉到周围有许多人在为她喝彩，有班上的同学，也有不认识的人，金悦诗冲上来抱住了她，激动地说：“斯越！你太棒啦！成绩进决赛没问题了！”
韩斯越已经没有力气再回抱她，她缓了一会，四下张望着，却怎么都没有看到程森淼人，于是她问金悦诗：“程森淼呢？”
“她说她得去缓缓，”金悦诗说，“没想到她看着跑得快，长跑却不行，把她累得够呛的。”
“她晚点还比赛呢，你也不拦着她点。”韩斯越喘着气说。
“我也拉不住啊，”金悦诗赶紧表示自己冤得很，“她拉着我就开始跑了，嘿，我也没想到，我还挺能跑的呢。”
韩斯越横了她一眼：“那下次你上。”
下午三点半的决赛，程森淼发挥得很一般。比赛下来，她只跑到了第四名，成绩一看，比预赛时还慢了一些。
她自己倒没什么所谓，赵老师看学生能拿名次，不管几名都高兴了。反而是韩斯越有点不开心，她暗想着程森淼是不是因为陪跑的缘故，体力流失才发挥失常的。韩斯越自己憋在心里，也不说，引得程森淼一个下午都在猜她是不是有了什么心事，还拜托金悦诗去“刺探军情”。
等她了解了事情原委，都已经是晚上的事了。三个人一起下馆子吃饭，程森淼一方面因为韩斯越挂心自己而偷乐，一方面又安慰她说：“这两件事没什么关系的，你别乱想，第四名也挺好的啊，跑步这种事我又不是专业的，哪能回回都跑得快。”
金悦诗也说：“对啊，程森淼也跑得挺快的了，那前三都是专门练体育的，这成绩挺好的。”
“你应该能跑得更好的。”韩斯越闷闷地说。
“跑步不是我擅长的。”程森淼赶紧说，生怕韩斯越接着不高兴，“斯越，你们明天来看我别的比赛吧，明天我会好好发挥的。”
金悦诗回想了会，也没想到明天有什么热门项目。她问：“明天比什么？”
程森淼扬了扬眉：“你猜。”
等第二天比赛开始，韩斯越她们才知道程森淼的比赛项目是——跳高。这个项目看的人不多，主要因为女生中擅长跳高的少，学校平时也不训练这个项目，这才导致比赛冷冷清清的，连选手也没几个，预决赛都是一起进行的。
一班也有人报了跳高，是个高个子女生，临时拉来凑数的。起跳高度是1.1，男生觉得这个高度太低，几乎没人来看。选手们有的站着闲聊，有的已经开始热身，程森淼穿着短裤和外套，正在做拉伸运动，有大半观众都是程森淼班上的同学，正在给她加油打气。
程森淼笑着跟她们说话，转头又在人群中发现了韩斯越，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跳高感觉没什么好看的啊。”金悦诗悄悄说，“每年都是跳一会就没了。”
“我们先看看。”
程森淼在第三位，她的动作很标准，先是助跑，然后单脚起跳，跨过竿子，每次一到程森淼过竿，韩斯越就有一种这竿子特别低矮的错觉，可等到下一个选手踢翻竿子的时候，这高度似乎一下子又变难了。
“程森淼好像还真挺厉害的。”
“我也觉得。”韩斯越回应。
1.3的高度后，场上只剩下七个人了。1.45后，场上只有三个人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周围观众开始多了起来，韩斯越她们在前头，也没空去注意观众，最后三个人，就是争前三位的时候了，周围开始嘈杂，过竿成功后的呼声比最初时大了许多倍，连韩斯越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1.47高度，第一位试跳失败，再跳又失败。接下就是程森淼，她先是比划比划了竿子高度，随后原地朝上跳了两下，深呼吸后，她开始助跑，观众们随着提起口气，程森淼到点单脚起跳——
结果，她没有过竿，反而就在原地停了下来。
试竿失败了。周围发出了一片惋惜声，程森淼也自己摇了摇头，她走到裁判身边，不知道和裁判说了什么，比赛稍停，她就站在旁边等待，同学问她情况时，她摸着额头笑说：“不行，这个高度我跨不过去了。”
韩斯越她们也听到了这句话，虽然多少有点惋惜，但金悦诗还是说：“起码还能有前二名呢，多好啊！”韩斯越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四个同学扛来了一块新的海绵垫，替换了原来的旧垫子。这块垫子比原来的厚了许多，旁边有观众奇怪地问：“怎么突然换垫子了，这个是要干什么的？”
有人回答：“啊！我知道了……”
话还没说话，程森淼就重新站上线前开始助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弧线助跑，单脚起跳，背越过杆子落在垫上，翻滚着又坐了起来，干脆利落，前后不到五秒时间！掌声骤然从人群中爆发，就连金悦诗也忍不住蹦跳着尖叫起来。
韩斯越也激动地鼓着掌。
——然后，就剩下程森淼一个人在跳了。高度一下子提到1.6米，她跳过之后，最后要求直接跳1.65，不管过还是没过，这都是她的最后一跳。聚拢的人群都在为她鼓掌，没有人知道她能不能跳过去，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先送出掌声，给程森淼喊加油的喝彩里面，还掺杂着几声“你好帅”的尖叫。
程森淼擦了把汗，她从人群之中听见韩斯越熟悉的声音，听见她用力地喊了一声：“加油！”她转过头，目光和韩斯越的交汇在一起，随后笑着挥了挥手。
又是一样的动作，助跑——起跳——过竿——竿子擦过背部之后动了动，但没有掉下，人群中发出高昂的喝彩。
韩斯越看见程森淼落在垫子上，随后翻身坐起，笑着对她比了个V的手势。“韩斯越。”韩斯越发觉，程森淼无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笑得那么肆意，眼睛充满了神采，好像周围都是虚影，里面就只装着她一个人。
从那天起，程森淼突然成了韩斯越心里面，“自信”这个词的具象符号。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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