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老公又撒谎了》焦糖煎蛋

27、第 27 章

　　《怎样让自己不那么喜欢一个人？》
　　——找出他的所有缺点并放大，每天默背十次。

　　《让喜欢的感情冷却的方法》
　　——时间和空间，双重隔离。
　　——搬家，删除所有联系方式，一般五年见效（也不排无效的可能性）。

　　《喜欢上不想喜欢的人怎么办？》
　　——滚远点。
　　——移情别恋，用新的恋爱覆盖。

　　《怎么让喜欢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己？》
　　——这种迂回式不想承担责任的渣男问题是怎么回事，不喜欢就直接拒绝，保他讨厌你。
　　——给他介绍个新女/男友。
　　——同居一个月，完成当面抠脚、挖鼻孔、不做饭不做家务、每天素面朝天不打理不化妆。总之就是当个原始人。

　　《被告白了，但是想要维持现状》
　　如题：一个多年好朋友跟我告白了，但是我只想维持好朋友的关系。
　　——不可能，要么恋人，要么陌路人。
　　——自古鱼与熊掌，那种做不成恋人还是好朋友的案例只存在于小说（幸存者偏差不足以做参考）。
　　喜欢这种感情无法抑制，双方明知对方对自己有那种无法回应的感情，见面了也只能尴尬。

　　施沐恩合上笔记本电脑，面朝下贴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面。

　　自从留学时代察觉到不对劲的苗头后，为了将这个朝着坏方向变质的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最后留学的一年他拼了命的沉浸在学业之中减少两人之间的交流。

　　那段时间黎阳也忙于应付高考学业和摄影兴趣往专业方向发展的工作洽谈、比赛，因而没有发现他的僵硬和不对劲。之后一年，黎阳又飞去非洲工作，两人一个月能有一通电话都算好了。

　　拉开物理社交距离这招已经试过了，效果还算好。至少直到前段时间为止，施沐恩都能以平常心对待黎阳。

　　问题就在于现在阴差阳错之下，黎阳又重新积极性对他进攻，让本来都以为已经化成灰烬的这份感情又死灰复燃了。

　　所以我当初为什么会脑抽撒谎说自己结婚还跟黎阳提议？

　　变质了的东西就再也无法回去从前的样子，无论是客观事物还是主观感情都一样。

　　七岁的年龄差，在对方已经成年的情况下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没把你当恋爱对象看，催眠了自己这么多年，再继续欺骗下去也没有意义。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接受吧？】

　　对自己来说再没有比黎阳更好的人了，施沐恩还是有着这种程度的自知之明。

　　既排斥对方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又想要跟他长久的生活在一起，能够同时完成这两个愿望的就只有恋爱的婚姻关系。

　　普通的家人关系是不行的，他不能自私到阻碍黎阳喜欢其他人和组建家庭的道路。

　　明明今年8月份之前，黎阳要是跟他说有其它喜欢的人，他还能笑着打趣他。
　　现在就不行了，一想到黎阳让他在他和其他人的婚礼仪式上作为家属好友代表发言，就仿佛生吞一整条鱼骨。

　　光是预设情况就无法抑制地觉得讨厌，真要发生到时他肯定无法送上祝福，甚至还会难看地在暗中诅咒那个将黎阳从他这里抢走的人。

　　【所以说既然放不了手，那就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他是要考虑一下了。

　　施沐恩安慰自己不要紧，还有让他慢慢思考的时间。

　　做出表面拖延决定的施沐恩接下来一段时间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和科研工作中。直到街上已经布满红绿两色的圣诞装饰，类似情人节盛大活动的圣诞节气氛将他拉回到逃避的问题上。

　　“你说我要不要送他圣诞礼物好呢？”特意拉他出来喝下午茶的李永顺咨询他的意见。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不少人了吧？”公开出柜、经常去酒吧的李永顺有很多同志好友。

　　“问过了，我也问过黎老师了，他们都说应该拼一把。”
　　“那就去拼。”
　　“你别这么随便行不行，我是真的很认真烦恼的。”

　　“不干不脆，不像你的作风。”
　　“瞻前顾后、举棋不定就是恋爱时的醍醐味啊。”

　　施沐恩喝了一口咖啡欧蕾，“那你就好好品尝这份醍醐味。”

　　“恋爱胜利组的发言，”李永顺泄气地趴在桌上看手机通讯栏，“子轩说他平安夜要跟那个垃圾男友过，我也就只能送份礼物。”

　　“说是普通感谢含义的话，我除了感谢他出现在我面前又没有什么感谢的。说是普通朋友的话，又只能送个苹果这种没意思的东西。”
　　“送其他东西的话，无论怎样都会被解读成有那种意思的吧？”

　　“你本来就对他有意思。”
　　“我知道。”
　　“他也知道。”
　　“……你别戳我心肝子行不？”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边也决定稍微积极一点去考虑的原因，施沐恩劝他“如果你真的想要将他抢过来，那么你们两人就需要一个打破现在僵持状态的契机。宋子轩几乎不可能主动迈出这一步，所以这一步只能由你来决定要不要走。”

　　李永顺沉默了好久，等他们两人的咖啡都喝完之后，李永顺呼出好长一口白气，“好，那就拼了！”

　　下定决心的李永顺出了星巴克，就跟他分道扬镳迫不及待冲进超级商场挑选礼物。

　　……

　　“你跟李永顺说让他主动追宋子轩？”第二天的早晨，施沐恩一边吃着鸡蛋汉堡，一边挑起话题。

　　“对啊，无论最后结局是怎样，不上不下地不去试一下，最后绝对会后悔的。”黎阳说出以他的年龄来说过分老成的见解。

　　施沐恩点了点头，吃完汉堡又问他，“交往也有很多种形式，你觉得他们交往之后会怎么相处？”

　　施沐恩竟然会主动聊起恋爱话题这可不寻常，黎阳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将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两遍，谨慎措辞，“就是以他们各自都觉得舒服的方式相处吧。既然决定在一起，之后就是两个人互相磨合的过程了。”

　　施沐恩又点了点头，点评道：“普通的谈恋爱就是这样。”

　　“谈恋爱还能怎样不普通，大家都是这样的吧？”黎阳不明所以，“要说不普通的话，宋子轩现在被暴力对待才是不寻常的状态，而永顺哥就是想将他从这种不寻常的状态带回到普通的情况吧？”

　　“是这样没错，但你也说了宋子轩被暴力对待还不愿意离开这之中必然是有‘不普通的原因’，而长期的遭受暴力也可能让宋子轩变得更普通人‘不一样’，所以李永顺要是和他在一起，他们的恋爱过程和形式可能会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施沐恩不是会过度深入探究别人感情生活的人，就算是朋友，他也不会去担心一些还没有发生的情况。
　　所以这个话题与其说是聊李永顺和宋子轩，更像是在预设他们的事情。

　　恩恩在考虑他们落实关系之后的交往模式吗？意识到这点之后，黎阳更加小心翼翼了，“那你觉得他们可能会怎么‘不一样’？”

　　施沐恩假装轻描淡写，“例如由于长期遭受肢体暴力，宋子轩变得讨厌肢体接触。”

　　“你是说‘柏拉图恋爱’？”

　　“也不无可能不是吗？”

　　黎阳长舒一口气，“我不否认精神恋爱的形式，的确有这么一部分的人。但前提是这是自然而然、基于双方需求达成的协议。如果本来不是这种人，只是因为后天遭遇而害怕，这就跟因噎废食无异。”

　　“我会建议他去寻求专业医生帮助、克服这个心里障碍。”

　　是教科书一般正确的满分回答，施沐恩低头看着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嗯，你说得对，如果到时真是这种情况，我会建议李永顺这么做的。”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我也建议恩恩你这么做。”

　　！！

　　映入被吓了一大跳迅速抬头的施沐恩眼帘的是，略微无奈又散发着温柔包容气息的男人脸容。

　　“不够高明的试探，恩恩你不是那种会在吃饭的时候背后议论朋友感情的人，也不是那种将他人感情发展往坏方向设想的人。”

　　黎阳一针见血指出：“你是只会在自己的事情上消极看待的笨蛋类型。”

　　不满意被骂笨蛋，但可恨的是前面的话他无法反驳。

　　“恩恩你也很清楚自己迟早要克服恐惧与同性肢体接触这个问题，对吧？”

　　这是黎阳第一次清清楚楚说出他的心理障碍，他的缺陷、他的黑色问题。这让施沐恩很难受，但是再难受也必须开口：“是…这样没错，但我需要时间……”

　　后面的话他实在没有底气去说，从12岁到26岁，过去14年了他还是这样，未来又要花几年？他不想让黎阳穷高兴一场之后陪他陷在这个泥潭中焦急忧虑。

　　“恩恩。”

　　？

　　“CHU~”

　　！！！

　　短暂的亲吻，然而也是切切实实的双唇与脸颊的零距离接触。

　　黎阳趁施沐恩沉浸在越想越消极的思考，轻手轻脚走到他旁边，低头就是一个突袭。

　　跟自己不一样的高体温让施沐恩整个人都像被火焰灼了一下，继而全身鸡皮疙瘩都翻了个底朝天，海蓝色的杏眼瞪到最圆。

　　不敢置信！这人怎么敢？！

　　在施沐恩反应过来尖叫，用力推开他之前，黎阳双手按住他的脸，强硬逼他跟自己对视，“施沐恩，我是谁？”

　　“你——”

　　“说！我是谁？！”黎阳加重声音，甚至用了两分军训时教官喊命令的强硬凶狠。

　　施沐恩大脑一片空白，“黎阳。”

　　“刚刚是谁亲你了？”

　　这是什么鬼问题！？有人亲完还问这话的话？！这算怎么回事！

　　“施沐恩，说！刚刚是谁亲你了？！”

　　强烈冲击得心肝肺都颤抖的施沐恩看着这个偷袭完还蛮不讲理凶他的人，一股怒气冲上头脑，“黎阳你这个王八蛋——”

　　“CHU~”

　　被双手固定脑袋的施沐恩根本无处可躲，硬生生又吃了一记。跟被偷袭时反应过来已经嘴唇已经离开不一样，这次海蓝色的双眼清晰看着放大的脸。

　　施沐恩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大声咆哮：“黎·阳！你找死是不是？！”

　　黎阳同样大声回他，“你看！你根本不害怕亲密接触！”

　　？！

　　“你也不讨厌我的接触！心里没有油然而生的厌恶感吧？”

　　！！

　　“你生气是因为我不经你许可就偷袭，要是真正的恐惧症患者，这时比起生气，第一反应应该是呕吐和大哭。”

　　！

　　“施沐恩你的恐惧症早就被时间治好了！只是因为你一直害怕去验证所以没发觉而已。”

　　心底被尘封的窗户发出被外面强风撞击的吱吖声，施沐恩瞪大双眼看着如同勇者、神明、法官向他宣读结论的人。

　　黎阳柔和声音，“你现在是钻进‘我应该去恐惧’这个思维定势的牛角尖，本来根本不觉得害怕，因为你告诉自己你以前也是害怕的，不害怕会好奇怪而变得害怕。你这是‘人造恐惧症’。”

　　耳膜震动，耳蜗鸣响，心脏鼓噪。

　　黎阳放开捧住他脸的双手，俯下身，张开怀抱将人温柔拥入怀，轻轻摸摸他的头，“一直努力的坚强恩恩，恭喜你，你已经成功克服过去了，真棒。”

　　施沐恩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大脑就像博物馆的计算机一样缓慢重启。

　　哈？
　　什么？
　　怎么回事？
　　已经克服了？
　　这么简单？
　　那他刚刚、之前一直那么烦恼算什么？

　　“你不会是为了不要柏拉图在说胡话哄骗我吧？”

　　黎阳爽朗笑出声，“那么你现在讨厌我抱住你吗？”

　　“……”

　　施沐恩看了一眼旁边的臂弯，转过头，额头抵着他的胸膛，盯着T恤的印花图案，听着另一道心跳声。

　　[别碰我]、[哎，施少爷真是冰清玉洁碰不得啊]、[切，大家别跟他玩了。碰一下都不行，那你就一个人呆着吧]……过去十多年种种走马灯一样闪过。

　　他还以为自己会在一个十分艰难的情况下跨过这道槛，没想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突然就被告知自己已经跨过去很久了。

　　鼻头有些发酸，但要是哭出来就太丢脸了，施沐恩催促自己赶紧转移注意力，“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已经、没事的？”

　　“不久前。”这里为了保命，必须要这么说。

　　“具体时间?”

　　“真正确定是我们一起睡觉的那次。”

　　施沐恩回想了一下，那还不算太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兴师问罪，要是早点跟他说他也不会烦恼这么久。

　　“我这不是找不到机会说嘛，没由来的我突然跟你说你已经痊愈啦，你绝对会认为我是为了逼你答应我追求而说出来的鬼话，压根不相信我。”

　　是有这种可能。

　　“当然我也能像现在这样强硬逼你正视自己，但是我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啊。我希望能在你想跟我更进一步、主动面对这个障碍的时候送出这个惊喜。”

　　“自私鬼。”

　　“看在我为了你找了几年治疗资料、案例，还去咨询私人医生找办法的份上，原谅我吧？”

　　！？
　　“你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他怎么都没发现？施沐恩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迟钝。

　　“只是通过一些日常生活的小动作接近和确认你的接受程度变化而已，像是通过递奶油糖精时候不小心碰碰手指之类的，逐步提高你的接受程度。”

　　“因为口讲无凭，我单跟你说理论你绝对不会信，要找其他人帮忙又要首先说明理由你也不想被人知道，要等我敞开你的心扉劝你自己主动去看医生又天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

　　这个社会还是普遍认为只要看心理医生就是有精神病，而且因为就诊过后会在医保卡等地方留下记录，自尊心高傲的施沐恩自己去就诊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我又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掉进你设的套里面了吧？”这只笑脸虎城府真是让他给低估了。

　　“这个嘛，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噢。”请大人从轻发落？“而且要是你没有这么迟钝，早点自己发现也用不着我来提醒了。”

　　“后面那句是多余的。看着我一无所觉，你是觉得我很笨吧？”

　　“超可爱的！”

　　没有否认，施沐恩捶了他一下。

　　黎阳没有错过藏在一声冷哼之后小小的、像是[谢谢]音节的嘟囔。

　　苦心经营数年，顽固大树终于开花了，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结果了呢？
　　打铁要趁热，这里就该谋求更进一步的成果。

　　黎阳顺着气氛自然问道：“既然现在一切阻挡我们的因素都已经被扫平了，那么我们也可以在一起了吧？”

　　“……不要。”

　　“唉？为什么？”

　　施沐恩撑起手臂推开他，脸色迅速降温恢复冷冰冰常态，“别以为我忘了到明年六月的赌约。”

　　瞧这[哎呀，暴露了]的可恶嘴脸，“我跟你说想都别想！”。

　　“别啊，最多我取消赌约条件嘛！”能够今年搞定的事情就不要拖到明年啦。

　　“才不要你的同情！”

　　被小七岁的年下男生照顾关怀、还瞒着帮忙治病，虽然从结果上来说跟感激，但是整件事也让施沐恩尴尬羞耻到脚指头抠地。

　　别说是在一起了，施沐恩最近都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