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花》风来歌

15、雀舌台

　　盈和宫

　　“娘娘，太子已经回到东宫了。”

　　“本宫已经知晓了。”

　　温怜袖抚过青纱罗裙，多日来的担惊受怕早已使她憔悴不堪，好似这段时间，从初试之后，从未有一天安稳过。

　　她转身看向站在床帘旁的秋瑾，而后一点秋水眸子，示意对方上前，而后递过罗裙，在旁耳语几声走出了室内。

　　“谢娘娘。”

　　秋瑾目视着温怜袖走出去，侧身扭摆着动人的腰肢，罗裙贴身比对，触感细腻柔滑，再提起附鼻轻嗅，随之眉眼紧闭，含春带笑，她太喜欢这件裙子了。

　　御花园

　　花坛中间的君不见花开始凋谢，而它腰身间的那道剑痕也慢慢愈合，如今只见一条未褪的淡褐色长疤。

　　“君不见提前开花，不过三日花就凋谢，今年魏国的寒冬，或不再有君不见的花香。”

　　萧诏念此，轻声吩咐一旁的苏梅去寝室内将魏忱抱来。

　　苏梅抱着魏忱来时，她怀中的小家伙已经醒了，正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忱儿，看，君不见开花了。”

　　魏忱打开双手搂住母后的肩膀，熟练的从苏梅怀间跨坐到母后的手肘弯上，侧身调整姿势倾躺好。

　　萧诏转过身，两人一齐看着坛中的花，花朵雪白清香，不骄不艳，细腻如凝脂的花瓣，泛着柔和的光，好似冬夜寒枝上月华笼罩的白霜。

　　“好，好香。”

　　魏忱在母后怀中，也能倾身抚到那漂亮的花朵，可他刚一触碰，花朵便掉落在地，而他的手悬停在空中，眼神呆滞，犹如做错事般无助的凝视着那失去花朵的枝头，嘴唇微抿，眼角泛红。

　　萧诏感受到怀里小家伙情绪不太对，而后轻揉他的脑袋，柔声抚慰道，

　　“没关系，它还有很多花，掉落了一朵，还会有别的花朵将继续盛开，就像，不会一直有人年少，可一直会有少年。”

　　萧诏说罢停了停，好似在犹豫，她应不应该给年幼的魏忱说这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一些感言。

　　“母后，花花没了，它是不是，就，就死了。”

　　萧诏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照往年来说，的确如此，可君不见来年依旧会在初春发出嫩芽，盛夏枝条缠绕，攀至人高，深秋叶落，寒冬绽放。

　　可如今君不见一夜叶落，花朵盛放，三日而枯，很难预料，来年它是否还能发出嫩芽。

　　想了想，萧诏轻轻开口，声音温缓，

　　“忱儿，它不会死，等到明年你九岁生辰的时候，就能再见了。”

　　魏忱不语，只是呆愣地看着那枝头，随后又看向别的枝条，在他的眼里，不时有花朵落地，速度极缓，好似能看尽它一生的荣枯。

　　见此，萧诏轻叹一声，抱着魏忱走出了御花园，此刻已近午时了。

　　“梅儿，备轿，膳后出宫。”

　　“是。”

　　盈和宫

　　温怜袖看着换好衣饰罗裙的秋瑾，就如年少时那般靓丽动人，随后轻轻挽过对方的手，

　　“瑾儿，走吧。”

　　秋瑾有些拘谨，主仆有别，

　　“娘娘……”

　　在温怜袖的目光中，又把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是，仪姐。”

　　走至门外，温怜袖对着身后的喜贵吩咐道，

　　“备轿，昨日本宫已向帝君请示，今日出宫，雀舌台。”

　　“是。”

　　喜贵躬身告退，转身回偏院吩咐人抬轿，片刻便又回来。

　　温怜袖拉着秋瑾的手，两人一齐坐进了上刻有凤鸾牡丹的轿中。

　　“起驾，出宫！”

　　在喜贵一声悠扬通传中，一行人缓缓走出了宫中。

　　秋瑾悄悄拉开轿内的窗帘，轿外和煦的阳光和微风进到轿内，光亮骤变，温怜袖轻轻皱眉，而后也看向窗外。

　　“仪姐，今日去雀舌台看景，为何要带这么多人。”

　　秋瑾看着窗外的随从，身披执锐，好似要有大事发生，不禁疑惑。

　　“宫外不太平。”

　　温怜袖不做过多解释，随即闭上双眼倾躺在靠坐上，轻挥秀指，示意秋瑾拉上窗帘。

　　一行人行进在大道上，半个时辰后，渐渐进入一道如茵阔坪处，远远望去，风吹草地，犹如绿绸，清新亮丽，悦人耳目。

　　在长坪远处，一块巨大的斜方凸起岩石，相传为数百年前天外飞来的一块巨石，将大地夷为平地，而巨石嵌入深坑，突出绿坪，谓之雀舌台。

　　后经沧海巨变，雀舌台以北，出现一道巨裂，深达百丈，绵延数百里，大魏的国土也因此被此天堑阻断，不过以北皆是冰封万里的冻土以及巍峨绝巅，只叹弃之可惜，有之无谓。

　　“停轿。”

　　喜贵一声长喝，一行人慢慢停下，轿夫轻轻摆停轿子，待停稳，一对佳人从内掀帘走出，喜贵躬身趴地匍匐，温怜袖从上踩着缓缓着地。

　　秋瑾则是从另一旁轻身跃下，轻盈落地。

　　温怜袖抬手遮眉，广阔无垠的绿地，一眼就能望见一块巨大的突出巨石，上面也是芳草萋萋，离远了瞧，就像一块碧玉。

　　“走吧，咱们上去。”

　　她向身后的秋瑾摆摆手，而后莲步轻移，慢慢朝雀舌台走去，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

　　秋瑾回过头朝皇宫方向望去，虽说不远，但却只能看见高大的宫闱院墙以及巨大的威武门。

　　这时，门被人打开，能看见有一行人走出，也是抬着轿。

　　她疑声道，

　　“这时候还有谁出宫呢。”

　　“瑾儿。”

　　“嗯？来了。”

　　秋瑾听到温怜袖的呼喊，见其在雀舌台半腰处回头看向自己，遂不多想，转身迎上。

　　等她走到近前，众人已在雀舌台最上方摆好长桌檀椅，一旁的侍女开始烧炉，不到片刻，香茶摆桌。

　　“过来。”

　　“是，仪姐。”

　　温怜袖轻笑，一掀长袖，露出洁白如藕的小臂，轻轻端起茶盏，合唇微吹，茶香四溢。

　　“来，在外，你我姐妹就不必像在宫里那般客气。”

　　她将茶盏递给秋瑾，而后微笑看着对方。

　　“谢仪姐。”

　　秋瑾在温怜袖的微笑注视中悠悠掀起茶盖，轻吹几下，一饮而尽。

　　“好茶。”

　　温怜袖看罢，满意的点点头，拉着秋瑾到桌前坐下。

　　虽是来看景，可除去身后的百丈悬崖，前方的无垠绿地，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其间，便无其它，两人更多是说一些女人间体己的话。

　　不似在宫中，颇多繁文缛节，两人聊的也是上至天际星辰宇宙，下至民间火树银花，再看雀舌台下，那百丈悬崖，也如女子浪漫河川，云层漫游其上，风云变幻，波光粼粼。

　　“如若将其织于云锦，定会美不胜收。”

　　“是啊，眼前美景，如若能够织于锦缎之上，仪姐穿上，不知会有多美。”

　　“让你打趣本宫。”

　　温怜袖一摆袖，从椅上俯身拍打秋瑾，两人嬉闹之间，只听得一声，

　　“皇后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