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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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住花城，夏橙见过爷爷清理家中鱼缸。
他会持着捞鱼网将缸里七八只大小不一的金鱼捞出，扔进专用的水盆。
体型稍微大些的金鱼动作灵活地摆动鱼尾跃水面，径直坠地，尾巴不放弃地拍打湿哒哒的地面引发声音。
爷爷不在，夏橙徒手抓金鱼。
她害怕金鱼离开水的那几秒便咽气，忍着滑溜的手感抓住。金鱼不断摆动鱼尾试图挣扎，却逃不掉她合并的双手。
抓到金鱼那一刻，它的跳动能力失效。
直到落入水盆，继续欢快的游动，仿佛获得新生命。
此时的夏橙正如那只困于掌心的金鱼一般，连挣扎都是无力。
夜里5:32分，耳边忽地响起机械女声冰冷播报北京时间。
夏橙仍在梦中浮沉，但身体不受控地直起上半身子，死鱼状态任由他摆弄，懒得费力挣脱。
彭佳澍自被窝挖起夏橙，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不断拱她颈侧，以及持续的噪音呼唤：“橙妹？橙妹醒醒——”
潮湿的吻随处落下。
亲吻靠近唇边，隐隐闻到发散的薄荷清香。
“大早上的闹什么？”夏橙眼皮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现在是夜里，不算早。”彭佳澍跟扛沙包似的截住她软趴趴想躺倒的腰，掌心支撑后颈，勉强直起上半身。
迷糊间，有刹那的清醒。
她话音蕴含一丝无奈地问：“你又想干嘛？”
无辜的彭佳澍当即撇清关系：“昨夜不是你让我叫你起床看日出？”
日出？
貌似确有其事。
昨夜两人同盖张被纯聊天，亲亲抱抱好一番亲昵。谁都不肯睡，谈天说地的聊到兴起，夏橙忽然规划起时间。
五点半起床，利用十分钟轮流洗漱，争取六点之前到达观景点等候曙光的诞生。
冬日天亮慢，时间相当充裕。
计划雏形具象化，脑子一热的夏橙兴致冲冲向彭佳澍提议早起看日出，并问他这个时间表的制定有没有漏缺。
彭佳澍表示赞许，称她计划完美。
仅差一件事，是立马入睡。
夏橙认同，可她忽略掉大脑的兴奋程度，一时半会压根没睡意。她再度摇醒昏昏欲睡的彭佳澍，再三叮嘱他明天一定要叫自己起床。
彭佳澍摁住她脑袋往自己怀里闷，懒声答应：“好，快睡吧。”
尔后她心安理得的趁他睡着，悄无声息挪到床边闷被里玩手机。
自作孽不可活的真实演绎。
夏橙心里哀嚎，赖赖唧唧表达想要再睡十分钟紧急诉求。
“十分钟够你洗漱但不够你睡。”彭佳澍冷静指出真相，沉声问：“再给你一次机会，洗漱和补觉选哪个？”
奈何诉求被驳回，她反问：“不能都选吗？”
彭佳澍嘲她：“有够贪心的。”
铁面无私如彭佳澍，以考拉抱的姿势让她挂自己身上。
她下巴顶在他肩窝，双眼闭紧。
彭佳澍弯腰捡起她两边拖鞋，下坠与失重感迫使她环紧他脖颈。
洗手间仅几步距离，他脚尖轻轻一踢，掩住的门由内后推。
彭佳澍甩手扔鞋，拍了拍她的臀，“下来穿好鞋。”
“我不。”她故意和他作对，用力地摇头。
即使彭佳澍身体硬邦邦的没有床舒服，但困意与懒意一并发作，日不日出她管不着了。
他沉默数秒：“很好。”
此时，夏橙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眩晕感来袭。
彭佳澍扒掉她盘自个腰的腿，直接放她下来，双脚踩地面。
凉意自脚底板直冲头顶，她“嘶”地一声，抬起右脚踩上左边脚背，维持右手搂背、左手环脖的姿势不变。
这不是撒娇，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那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横亘夏橙后背，宽厚手掌捏住她肩侧。
他扯下毛巾、转动水龙头，忽被掩盖的水柱声——
“啪。”
展开的冰冷毛巾糊她一脸。
下一秒，毛巾离开了脸。
夏橙倏地睁眼，往日灵动的一双杏眼冷冷注视近在咫尺的脸，一言不发。
他牵唇：“醒没？”
她木着脸：“你觉得呢？”
“效果不错。”彭佳澍忽地逼近，薄唇目标明确直奔她脸颊，“啵”一声，响亮。
夏橙怒气值陡然下降，没了脾气，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候有关脑子问题的话语，咕哝道：“…你烦不烦。”
不管她最后怎么醒的，总之最后顺利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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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雾蒙蒙一片。
6:11分，两人坐上宛若黑匣子的黑色越野车，驶向清晨的薄雾。
通往日出观景点只有一条弯曲的崎岖碎石山路，路边的灌木丛、穿透乔木树杈的晨曦微光皆是沿路的点缀。
夏橙十分忧心大雾的天气能否看到日出。
当两人到达停车区，步行前往阶梯通向山顶的路时，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破开厚重云层，淡淡金光洒向大地，照耀尘土。
她终于明白不虚此行的真正意义。
山顶的小亭子挤满人，上山的人断断续续现身。独自一人、情侣、家人，仿佛世间所有紧密关系都在期待一场不知道会不会来、何时才来的色彩盛宴。
夏橙牵着彭佳澍的手站阶梯侧，脚踩黄泥，背靠树干，眺望不远处缓慢升起的太阳。
雾气变薄，晨曦划破天际，色彩鲜明的蛋黄色晕染边界；鲜红朝霞自云缝照射，无形画笔蘸取调色板的橘黄光晕渲染周边。
这场大自然的盛景震撼所有人，相比那些手持相机与手机拍照的人，小部分人和夏橙一样，选择肉眼观赏。
除掉天气不好的时候，日出跟日落几乎每日看得见，为什么总有人热情奔赴？
亲眼见证的刹那，她想明白了。
所有坏情绪在看到那刻统统丢弃，好似完成一场心灵的洗涤。
夏橙：“都说心诚则灵，如果我诚心对着太阳许愿，会不会实现？”
他没有嘲笑夏橙的不切实际，抛下似是而非的两个字：“难说。”
“你好没情调。”夏橙眼含抱怨，将自身重量倚靠他身侧，歪头搭他肩，“你就不能浪漫一回，说声会吗。”
彭佳澍换手牵她，将人搂入怀，下巴蹭了蹭她额头说：“与其对虚无许愿，你不如向我许，没准我能实现。”
方才上车，她第一件事是掏出口袋里管身的遮瑕，掩盖眼底乌青。
眼部皮肤脆弱，得卸。
夏橙脑袋飞速运转，瞄他下颌，试探性提起：“我不想洗脸。”
他非常爽快：“可以，我帮你。”
“起太早没力气，举不起筷子。”
“行，我喂。”
她得寸进尺：“我晕车，等会背我下山？”
彭佳澍似笑非笑地垂眼睨她：“夏橙，你别太过分了。”
夏橙冷哼一声：“男人。”
她别开脸，“昨晚还亲热的叫宝宝，今天就直呼大名让人家别太过分。”
彭佳澍被她语气逗笑，舌尖顶了顶上齿，低头询问：“宝宝，我们说的事情是一个性质吗？要我命直说。”
夏橙望着远处的光晕憋笑：“背我下山就要命啦？我才几斤啊。”
他沉默半晌，问：“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几斤的量级大概只在你出生那刻存在过？”
彭佳澍手掌扑到她脸侧，逼她转头对视。
黄澄澄的光线自他头顶散落，拜光线所赐，好到不见一丝瑕疵的皮肤近在眼前，嫩的令人发指。
夏橙举手想抚摸一下，他避开。
他勾唇，眼底带笑：“干嘛？恼羞成怒要打人啊。”
“好好个人非长了张嘴。”夏橙气呼呼地一掌过去，临到头，缓势拍了拍。
他扬眉：“不长嘴才奇怪吧。”说罢，贱兮兮地把脸送她手掌。
“烦死了。”
她嘴里嫌烦，满面笑意却骗不了人，学着他揉自己脸蛋的架势，用力搓了搓。
大概是恋爱独有的特质，异地恋产生的距离感在相见那一刻消弭，此后相守的每一天都是热恋期。
旭日升起，犹如觥筹交错的热闹生日宴，寿星开完蛋糕的那一刻，众人纷纷借口离席般，再无留下理由的人群逐渐散去。
山间荒凉，即便暖阳投射温暖光线，冬日海岛的低温同样不容小觑。
彭佳澍帮她戴好羽绒服的帽子，牵起她的手塞入自己衣兜。
一阵阵冷风的侵袭使两人步子变得迟缓，慢悠悠前往取车点。
上山时紧赶慢赶，生怕看不到第一场日出。
沐浴金光下山，车速仅仅二三十码的龟速，因为路况的堵塞程度，消磨不少时间。
夏橙提议放歌听。
彭佳澍让她自己操作连接蓝牙。
第一首歌播完，十米都没开出去。
刚听完的旋律再次响起，彭佳澍瞄了一眼：“单曲循环？”
“对啊，不好听吗？”
“好听。”
“那不就完了。”
夏橙向来如此，喜欢的会一直喜欢。吃的、吃到腻味为止，喜欢的歌一直听，听到记住旋律和歌词，听到下一首循环的歌出现。
中途有一阵奇妙的旋律将整首歌意境抬高。
彭佳澍问了一嘴：“中间那段是什么乐器？”
“风笛。”夏橙刷朋友圈，时不时跟着哼哼两声。
“挺特别。”
“是吧，我之前也觉得很特别，他的歌不算多，有几首都用了风笛，听起来似乎一个样，可是又不一样。”夏橙滔滔不绝。
对待喜欢的事物，不得不说，她的热忱真的能影响人。
“你不觉得这歌很符合现在的情境吗，车窗外的朝霞，它的光有铺满整条路诶。”
彭佳澍抬眼望向显示屏，记住了这首歌的歌名和歌手。
梁博《日落大道》。
彭佳澍能感知她的开心，眉毛纠结地拧起，原本想和她说点事，又犹豫是否选择此刻终结她的好心情。
犹豫片刻，他开口唤道：“夏橙。”
“嗯？”她刷朋友圈刷到好笑的事，笑弯了眼，久久不见下文，她回头：“怎么啦？”
“今年夏天，我不能回琳琅陪你了。”说话时，他看着她。
笑容戛然而止，夏橙故作洒脱道：“不回就不回呗，我不闲。你知道的，家里允许我读摄影，每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可能都想不起来有个男朋友……”
彭佳澍拉住她的手，“不要说违心话。”
选择此刻坦诚并不是冲动，假期不剩一天，若是换到离别前说明，或是电话、微信告知，情况更不可控。
他没法安慰她。
不能拥抱她、亲吻她。没法在她需要自己时，及时赶到她身边。
他对距离束手无策。
“我得训练，得参加比赛，需要好成绩才有机会争取参加奥运会的资格。”
“我对游泳其实又爱又恨，以前认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总要有所得。之前两次预选赛落选，临场发挥很差劲。一度怀疑自己，甚至觉得热爱没什么了不起，它夺走了我很多东西……可它教会我挺多，例如持之以恒。我认为，坚持是一件很酷的事。”
“夏橙，我没法向你保证能秒回消息、多久去见你一面。我不是画大饼——”
彭佳澍停顿一会：“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想你。”
他说了那么长一串，把她那股即将离别的愁绪冲淡，只觉他傻的过分可爱。
夏橙认为，网友对异地恋的划分太明确，好像分隔两地，数不清的车票才是最好定义，爱情坚固的证明。
其实不是，真正意义的异地恋指的是学习、工作和生活不再同一地区，长时间不能经常见面。异地恋不能单从恋人双方的距离定义，需要考量的因素较多。
异地恋好像是一场考试。
虽然处在不同考场，但考题相同，只要最后那个人不变就都是满分答卷。
车外是披满橙黄光线的拥挤车流，车内是流动的暖气。
夏橙打破沉寂，取笑他道：“你好严肃，就这么怕被分手？”
“不许提那两个字。”彭佳澍是无神论者，曾对迷信一类嗤之以鼻，如今听到她嘴巴说出的那两个字，好不吉利。
“OK。”夏橙收起调笑的心思，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要担心，我学着自己热爱的专业，你奔赴你的赛场，我们各自为着各自的理想努力，不也很酷么？”
手还拉着，她摇晃几下，继续说：“我又不是恋爱脑上头的小女孩，你不回我消息还能怀疑你怎么？说真的，不能见面我们还可以聊天、电话或者视频，实在想你想得慌了，我去你训练的地方，背着你的教练和队友们偷偷抱一抱，抱完我就回去，怎么样？”
彭佳澍那颗揪起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他顺着她的话调侃：“不顺便亲一个？”
夏橙斜眼睨他：“想得倒美。”
“现在总能亲一个吧？”心里轻松的彭佳澍忍不住了，朝她靠近，手扶着她耳后，大拇指摩挲脸侧，静静地凝视她。
刚想亲她，耳边响起鸣笛声。
两人下意识回望，后边的车主一脸不耐烦地摁喇叭催促，前方车通了。
彭佳澍叹了一口气，嘴边的肉要跑了，吃口肉渣总行吧。
哪知夏橙故意往后撤，他再前进，安全带制止了他。
她扑哧一笑：“走着，澍澍哥哥。”
彭佳澍皮笑肉不笑，话语里暗含威胁之意：“橙橙妹妹等着吧，回去哥哥教你什么叫做LOVE。”
他启动车子，提速驶离。
向着金光的指引，驶向来路。
正如《日落大道》里的那句歌词——“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你看那金黄多耀眼。”
人生不止眼前，得向前。
夏橙哼着歌似有所感，解锁手机，向置顶名为summer的人发送一句：「希望我们都有无限勇气迎接每一天的朝霞。」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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