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京华书院 ...
-
京华书院份属官学，世家子弟自十岁起便统一进入书院学习。书院主体由三院组成：北之柏树院、中之桑树院、南之松树院。不过地道的京城人却是不那么叫的，他们会直接唤武院、中院、文院，顾名思意，柏树院的学子通常来自武将世家，相对的，松树院里自然是文官的子弟居多了，至于中之桑树院，却是需要通过考试方能进入的。通常来讲，桑树院的学子进入朝堂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这与平民子弟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相比，自然算是一种优待了。
沈璜面朝着影壁，规矩地蹲着马步，心里已是万分后悔，怎么就会撞上了呢？几年下来的逃学经验居然在今天失效。都怨那小子，要不是自己正怒气冲冲，怎么就会迎面撞见吃酒回来的赵先生，而闪躲不及？
赵先生的教鞭刮擦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说吧，是不是打听到我去吃酒，便想着糊弄我？”沈璜垂首不语，心里却是越发恼上了孟昭，只想着下次出去，好好整治整治他，“你不是很能耐么，这回便让你蹲上四个时辰的马步，且看看你的能耐吧！”沈璜还未替自己哀悼，便又听赵先生道：“还有你弟弟沈瑞，怎没见他同你一道回来？”这时候，沈璜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自己的弟弟，眼见着赵先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只盼着沈瑞能比自己好运。
沈瑞趴在墙上已是骑虎难下，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对面的赵先生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底下还不时地传来大黄不满的叫声，沈瑞羞恼得无地自容，连手心都渗出密密的汗水来，在白色的院墙上落下一个个淡淡的印渍。
气氛紧张中透着点可笑，恰在这时，影壁后传来一个稚气的女声：“赵伯伯，你又在罚哥哥们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瑞这会子终于缓过神，只想着万不能让旁人见了自己的糗样，一咬牙便跳了下来，这时候，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将将自影壁后绕出。
女孩一身水红的绫棉裙，上面没有惯常的精致图纹，只在腰间系着一条五色蝴蝶鸳绦。圆嘟嘟的小脸，肉肉的鼻头，微翘的小嘴，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此刻正嗔望着赵先生，只觉得整个人都圆滚滚的，显得很是玉雪可爱。
“韩丫头，你怎么来了？”赵先生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口气里竟隐隐地透着些讨好。沈瑞对这突发的状况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世界的书院虽没有严禁女子进入的教条规矩，但还是显少见着女子的，更遑论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了。
但见那小女孩闻言微撇了下嘴，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似是对将要出口的话有些不忍，略顿了顿，方娇娇娆娆地说道：“我爷爷说了，姓赵的，你不要以为老夫醉了，便不知道你偷嘴的事，若是再不将顺去的龙舌酒交还出来，哼哼，且看好你的破书吧，待哪天老夫就去撕巴撕巴全拿来烧火。”小丫头的一串话学得很是惟妙惟肖，沈瑞强忍着笑意，眼瞅着赵先生越来越黑的脸，忽然有了一种池鱼之殃的恶感。
果然，赵先生气恼过后，首先便向沈瑞发难，“你与你大哥，简直顽劣不堪，居然翻墙逃课！”赵先生显然是气得不知道该如何措词，一句顽劣不堪被念叨了几遍，似是终于缓过气来，“你大哥据说武艺不错，我已罚他蹲上四个时辰的马步，至于你，”赵先生略一沉吟道：“你不是六岁便能成诗么，那么这次与文院的比试，便由你最后出场吧！”
赵先生说完便转身走了，沈瑞却因着他最后的一句话愣在了当地。京华书院，撇开中院不谈，文武两院却是自来便不相容的。文院的瞧着武院粗鄙，武院的嫌弃文院娘气。不过，总得来说，文院还是略压了武院一头，只因为对于唇枪舌战，武院的学子实在欠缺一点家学渊源，但碍于院规，又不好直接动手，于是每年的两院比试便应运而生了。
沈瑞正想得入神，忽听见一连声地叫唤：“哥哥，哥哥。”低头望去，却见小丫头扯着自己的袖子，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正略带气恼地瞅着自己。沈瑞还有些茫然，却见小丫头扁了扁嘴，抬头冲沈瑞道：“哥哥，我叫韩媛，你叫什么？”小丫头才到沈瑞胸口的高度，此刻歪着脑袋问自己的模样，倒是含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沈瑞被小丫头这么一打岔，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转而想到“韩圆”，不禁觉得一阵好笑，这名字倒是很配这个丫头，见小丫头还颇为认真地等着自己的答复，便展眉一笑，温言道：“我叫沈瑞。”
小丫头扯着沈瑞袖子的手，却忽然松了开来，只喃喃道：“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哥哥以后叫我阿媛可好？”小丫头的话倒是让沈瑞一愣，不是没听如秋说自己长得好看，可乍乍得从一个小丫头嘴里听到，却让沈瑞不知道怎么应付了，只愣愣地点点头。
韩媛却是高兴起来，拍手笑道：“瑞哥哥，以后要来找阿媛玩哦，嗯，阿媛家就在靖北侯府，瑞哥哥一定要来找阿媛哪！”寻来的嬷嬷已在廊下等了一阵，韩媛一边怏怏地道别，一边对沈瑞嘱咐道。
“好的，阿媛！”沈瑞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韩媛得到了答复，这才放心地随着嬷嬷出了书院。原来，阿媛便是靖北侯的孙女了啊，沈瑞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一次的大战，成就了自家爹爹的威名，却也让人淡忘了那位曾今的虎将，正是靖北侯的嫡子韩逸将军，以区区一万兵力抵住了五年前的边境之乱，最后以身殉国，才使得这场大战得以延后三年。
幸好，那时候的阿媛应该还不记事吧，沈瑞默默地立在当地，心里忽而沉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京华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