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程》沐露梳风LD

2、下

　　大相国寺内还是一样的秩序井然，架设着彩色的帷幕，露天的摊位琳琅满目。佛殿后面的资圣门前是文人墨客爱去的地方，出售各种书籍、字画、古玩、以及各地土特产、香料、药材。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抛下父兄到处乱逛，再算着时辰返回。我那时驻足在一幅画前看得入神，数只白鹤，飞于山水间，天高水长，气象万千。不由得感觉身临其境，遂脱口而出，“白鹤从清流里飞起，飞得多高多远都由自己的羽翼决定，而我呢，只能站在这里，山河美景只能从画里欣赏。”
　　“蕴之姑娘年纪不大，奈何这般悲观，” 这熟悉的声音属实吓了我一跳，没想到顾衍会追我至此，自上次不欢而散，一别已有数十日。他复现往日的微笑，走向我：“画里的山河再美，此刻你站在这里，脚下的地还是地，头上的天还是天，正因为这美丽山河的存在，一个人，不必登仙，胸怀也可以无边宽广，不生羽翼也可以无限自由。”
　　我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便也笑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自由在于个人的心境，确实有道理，” 我指了指自己笑到：“可惜我没有你们文人墨客这样的胸怀，还是觉得在山间游荡自在快活。”
　　正如我们在此的争执，矛盾使我们日渐分崩离析。
　　自顾衍科举试后，本来的喜讯却成了他频繁出入酒肆的枷锁。有一次他有些许醉意地来找我，说要娶我做他的妻子，不会接受母亲安排的婚事，并且愿意放弃一切跟我做一对云游山野的神仙眷侣。
　　我笑着想要打断他，但当目光触及到他略微醉意而真切的眼睛时，我含着泪，轻吻了他的眼睛，至少在那一刻我相信这是真的。我抚平顾衍微皱的眉心，他终于忍不住抱住我，我轻轻柔抚着他的头发，他松开我的时候没有再皱起眉，似乎恢复了往日温柔的眼神，那一刻我似乎回到了在桂林河畔初见他时，真挚温润的公子，白衣翩翩的仙人。温润如玉的仙人慢慢贴近我的眼睛，轻柔地吻上我的唇，似乎还有淡淡的桂香味，回味却夹杂着苦涩。
　　回忆里，他说，要为我种满院的桂树，然后再教我吟诗作对，举案齐眉。我笑着说，我等你。
　　蕴之，相信我，我会来找你的好吗？
　　好。
　　我娶你。
　　好。
　　那日，我们都明白谁也不会等到谁，谁也没有辜负谁。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为不易，有不为易难。
　　我理解的。
　　天又渐渐下起了雨，离开家走了一段路程，既没带上雨具，也不想逃去躲雨，都是自然的馈赠，就像苏轼所说的“一蓑烟雨任平生”。
　　“蕴之，”
　　“蕴之，又下雨了，跟我回去罢，淋着雨回头小心着凉，我会担心的。”
　　我笑了，我想了一路一个人，最后跟在我身后守护的却是另一个人。
　　撑伞那人，仍旧一袭白衣，可天已不是那天，水更不是那水。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顾衍当时真的找过我。可是结果依旧不会改变，这道理我说不明白，可能，得解脱处，唯神佛前，于山水间。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悲剧喜剧结尾，因人而异，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