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缟纻之交》安知鱼桥

54、第五十四章 若如初见，何须纠葛？

　　许灿环顾四周，幸好没有几个学生在，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将易江南痛打一顿，单单问这个问题就足以成为一个理由。

　　可，许灿并没有那么做，若是与易江南争执岂不是更中易江南的下怀，都是不羁之人，如何不了解不羁之人的心思？

　　许灿的目光选择了忽视，“与你何干？”

　　言罢，直径走进了千容斋，如易江南所言，今日还有琴课，许灿又怎么会迟到呢？

　　易江南的笑容近乎是维持着不松垮下来，可心中却是却是失落，眼神中飘过一丝暗淡，转瞬即逝的还有方才的盛气凌人。

　　可易江南也不是这等肯罢休的人，见许灿离开便也跟在了许灿身后。

　　“我劝你不要跟着我！”许灿停下了脚步，“这里是学堂，我不会在学堂门口与你打上一架出气，但并不意味着我还将你视为千容斋的学生，我方才说过了，千容斋容不下你！你也别用‘今日有琴课’这样的话当借口，你的琴课是三日一次，昨日刚刚上过！若是退学，我会让权叔找你！”

　　许灿的语气何其冰冷，任何一个琴课的学生都不可能听过许灿说出这样的话，即使如何顽皮闹事。

　　易江南呆呆地站在门前，似乎是感觉到了，这次是真的惹人生气了，易江南忽而自我嘲讽一般对自己一笑，若是先前，自己惹着别人生气的话，易江南是全然不会放在了眼里的，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本就和自己无关的，惹着别人生气的话兴许还能让自己乐一下。

　　可，现在，易江南完全不是这种想法，他承认，他心里开始有了恐慌……

　　易江南在千容斋门口坐了一整天，权叔都来过三次了，但易江南的回答依然是“容我想想……”

　　直至放学，权叔又来了第四次，这次易江南才算是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我想和千斋主聊聊……”

　　虽然不知道易江南与许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权叔还是将话传递给了许灿。

　　没过一会儿，许灿果然出来了，心中的气焰也算是消了一大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易江南不远处的身后，却依然不愿靠近。

　　“你找我什么事？”

　　“我发现我可能是真的看上你的人了。”易江南转身抬眸，眉眼中依然有着笑意，寻思着几分真诚，“我还挺喜欢你的，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许灿也着实愣了一下，但该有的理性还是有的，毕竟在任尔东那里也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了，但许灿并没有嘲讽，至少在他看来每一份感情都是值得尊重的，昨日之事与今日之言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你看错人了，我没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昨日你没和任尔东发什么？”

　　“……”

　　“或许你可以喜欢我试试？”

　　“……”

　　“我说真的，反正我也不觉得你会喜欢那位任大人，龙阳之好这种事情，相处相处说不定就有了……”

　　“易江南，我劝你退学！”

　　言罢，许灿便直接关上了千容斋的大门……

　　未及，便下起了秋雨，添了几分凉意。

　　隐身在茶馆一整天的护卫最终还是撑着伞走向了易江南，“少爷，下雨了。”

　　易江南看着头顶的油纸伞，像是大彻大悟一般，“那，我们回去。”

　　护卫微愣，“少爷想通了？”

　　淡笑，摇头道：“比起许灿，我更爱我自己，何苦伤着自己的身子，回去吧。”

　　而且现在的南庭坊还是歇业的状态，一些事情也需要重新地规划，幸好茶馆、染坊和其他商铺还好好的，一些开支也能补贴得上去。

　　易江南走后不久，千容斋的门又被重新打开，正是任尔东。

　　一场秋雨，任尔东也喝上了千容斋的新茶。

　　许灿步伐有些缓慢，“你……怎么来了？”

　　“有些话，还没说。”

　　整个厅堂内只有许灿与任尔东两个人，许灿看向了外面，瓦楞下的雨水似乎与整个天色都融为了一体，乌青乌青的颜色，更是多了一分苍凉。

　　“什……么话？”

　　“我喜欢你。”

　　那一刻，许灿听得见雨水滑落屋檐的声音，听得见顾小六与千顷的嬉戏，听得见风吹拂过树梢的动静，自然也听得见那句“我喜欢你”。

　　或许，今后的每个雨天，每个风吹，每次嬉戏都能让许灿和任尔东想起道今时今景。

　　直白，简直直白到难以曲解。

　　“我先前也说过许多话，但都没讲明白过，如今说的，虽然是你已经知道的，但我却从未对你说起过……”

　　“任尔东，其实我……可能不是……那个什么……”许灿解释着，他的迷茫，他的不知所措，他的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与对待易江南是不同的，他对易江南本就没什么情感，可任尔东不一样，他甚至不怀疑自己与任尔东有相似的情感，但他不能，他不许自己进入那般田地，他也无法接受自己进入那般田地……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而已，总是担心若是以后你成家了，兴许今后我便在没有机会了，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困扰，但是，我想自私一回，至少不让自己后悔。”

　　任尔东曾经告诉过许灿千万种“我喜欢你”的话，可唯有这次才让人觉得满意。

　　至少，一句“我喜欢你”传达，便如同告诉了全世界；若任尔东没有告诉许灿，那必定带着悔恨，恨不得传达给全世界。

　　“那……今后呢？”许灿的眼中似有无奈，“那你觉得我又该如何待你吗？还是像以前一样吗？”

　　不可能，许灿如何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任尔东保持着先前的关系？

　　任尔东，你果然是自私。

　　“那你，能待我如从前吗？”

　　这仿佛不是在问任尔东的意见，而是在问许灿的意见。

　　那一刻，许灿忽而觉得一种情感中的卑微，不仅仅是任尔东，许灿也是如此，都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可明明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渴求的。

　　适才觉得，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诗句的美好意蕴，若如初见，何须纠葛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