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亡灵终于开始赚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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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一见面就脱口而出同样口号的缘故，大家的惊吓都消散了不少。在这满地黑色骨头的诡异场合，居然还能聊上两句。
顾承风：“你吓死我了。你是谁家小孩？怎么不回去？”
她说完才发现，小孩身上有着密密的痂，冬天冻出来的伤跟野狗咬的棍子打的伤混在一起，把他的皮肤扯得一派狰狞。
他是矿区那几个乞儿之一。
顾承风问完有点想咬舌头，怪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下颌骨往上一抬，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舌头这种东西了。
小孩自己倒是混不在意：“嗐，我们这种人，也就阿塔尔神官在的时候会多问两句。现在他自己都被通缉了，我们到处躲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自己都是亡灵说什么怕鬼？”
顾承风：“我前不久还是个人来着，还没适应过来。我们能别这样聊天了吗？我被神追杀，现在正在逃命。你能放开我的骨头不？”
小孩从骨头堆里爬出来：“我跟你一起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也想活命！”
顾承风趁他的手一松，赶紧继续跑。她一边跑一边喊：“别傻了，追杀我的可是克莉丝汀娜本人。你独自逃命，说不定还能遇到神官。神官会保护你的。”
小孩追着她的背影使劲跑，却被黑色的骨头绊了一下，在地上拱了好一会儿才歪歪扭扭爬起来。
他觉得自己前几天被矿工打伤的大腿真是痛极了，好像没办法使力了。他嘶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喊：“神殿才不是你想的样子，只有阿塔尔神官才会在意我们！”
喊完这句话，他忽然感到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觉得不应该啊，明明被亡灵们抓住马上就要被撕成碎片的时候，他都没哭。
他才没有那么脆弱！
他一边歪歪扭扭沿着顾承风离开的方向走，一边哽咽：“我好想阿塔尔神官。”
要是阿塔尔神官还在提拉矿区，他们这种没人在意的流浪儿也会有去处的吧？
他还记得，他差点死掉的那一次是怎么得救的。
阿塔尔神官到任的那一天，他因为偷了一块面包一根胡萝卜，被店铺的狗咬住脚，血淋淋的在地上拖着爬。
周围的矿工拿着工钱打赌，要么赌他什么时候死，要么说他眼神狠，想看他打爆狗头再死。
他确实在挣扎着打狗，然而他只是个没什么力气的乞儿。他越打，腿越痛。眼看着那条腿都露出骨头了。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
暗红眼瞳的神官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说：“真是一个没什么意思的世界。”
他喝退狗，脱下斗篷把小孩包着抱了起来，带了回去。
矿工阻拦道：“神官大人，不是我们为难他，他就是个小偷。这么小年纪就敢偷十个铜币一根的新鲜萝卜了，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孩紧紧抓着面包和胡萝卜的那只手不自在动了动，就好像那点勉强够维生的食物很烫手一样。
他看到神官的视线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知道，那些遵守清规戒律、保持纯洁侍奉着神灵的大人物，是不会姑息这样的犯罪的。
他有点贪念斗篷细腻的质地，贪念斗篷的温暖，却又清楚这斗篷是他不该染指的。
小孩别过眼睛，不敢与神官对视：“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贪心了。”
神官却只是掖了掖斗篷，护住他的伤：“你只是什么都没有，又想活下去。”
小孩不解。
他到底是错了，还是没有错？
矿工仍然在叫嚣着，要神官保护他们这些做正经营生的人的利益。
阿塔尔道：“闪开些。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给他治疗。”
矿工们一开始寸步不让，后来渐渐屈服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之下。
矿工们在背后私语，说阿塔尔带着恶魔的气息，说阿塔尔一定不是通过正经途径入选的神官。
群鸦飞渡天际的那天，有不少矿工们挤在小酒馆门口干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那个模样怎么可能是个好神官？终于要被神殿抓了！”
只有他们这些平白无故受了神官袒护的无人在意的小孩在哭。
从那一天起，流浪儿们就不再信仰神灵了。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仁慈的神灵。
通缉令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要是他们能够强大一些就好了，要是他们可以阻止那一切发生就好了。
小孩忍着痛一抽一抽跑了起来，把满地骸骨抛在身后。
他在用力奔跑，顾承风却已经停了下来。
整个提拉矿区都处于神灵的封锁之中。
为了摆脱神灵的追捕，顾承风选择了跨越这一片区的矿井的路线。
矿下就是诅咒之城，这里的诅咒之城跟阿塔尔有关，而阿塔尔应该就是提拉矿区被封锁的原因。
顾承风觉得，要是她是神灵，怎么都会下去看看。
她指望神灵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别来找她这个小亡灵的麻烦。
但现在，她停在了矿井的边缘处。
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前面完全被阻塞了，不能跑。
矿工挨挨挤挤排在矿井口，脸色都不太好看。
矿工队伍的前方，平时胆子最大、干活总是冲在最前面的瘦汉正对着身穿白底金纹神官制服的人卑躬屈膝：“下面的魔物和诅咒太严重了，我们连平时挖矿的地方都没办法走完，更别说去探什么诅咒之城的去路……”
神官道：“难道你准备违逆神的意思？”
矿工一下子跪下了：“不，我只是希望，神官大人可以给我们多提供一点保护。”
神官道：“你以为我们就不想自己下去吗？我们身上的魔法气息太厚重，只要一下去，就会让那个诅咒了一整个城市的存在察觉到。否则，我们又怎么会让你们这些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前往诅咒之地？”
矿工道：“可是，神官大人，下面好多诅咒和魔物，我们连正常的矿道都走不到头……”
神官不耐烦了，一个咒语把人送了下去，抬头冷冷地扫视余下的矿工们：“还有谁有意见？”
没有人回答。
神官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正当他准备让人排队下矿井的时候，突然有人小声道：“我想要改换信仰。”
神官不是很喜欢这种随随便便就背弃自己神灵的人。
他道：“我们已经跟周围的神殿拿到了管理信徒的授权，随你信仰哪位神灵，暂时都要听我们的指令。”
“不，我们不会再相信你们的神了。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去那些华丽高贵的神殿了。”
神官回头，高高挑起眉毛：“你们准备相信谁？是哪个异端邪神？那可要想好了，我们会让你好好赎罪。”
令他吃惊的是，绝大多数矿工都是一副坚定的表情：“我们已经想好了，那就是我们要信仰的神灵。”
神官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瞧，只见距离矿井不远处，一个蓝色的骨头架子正背对他们做着什么。仔细看它手上的动作，隐约能够分辨出来，它其实是在摸一只圆润到毫无攻击性的大型软体魔法生物。
那分明就是被所有神殿排斥在外的污秽。
“你们要信仰它？”
“没错。”
神官看了看在他们面前镇定撸宠物的变异亡灵，又看了看坚定不移信仰着亡灵的矿工们，竟不知道哪边更加离谱。
神官吐槽：“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们竟然觉得那种东西比我们的女神更为神圣？”
“它不是亡灵，我们看到了它展现的神迹。它让漫天的金色火焰化为雨水落到地上，它的本体能够将天空铺满，它是我们见过的最强大的神明。”
矿工们坚定道。
透明海豹皱起眉头，作为神位，它能够感受到奇怪的信仰在不断增加。
透明海豹：“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要走就难了吧。”
顾承风：“绕路更危险，我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散开的。既然避不开，那我现在就离开。”
然而神官已经对她发起了制裁，朝她抛来了一个用来制约亡灵的圣光术，企图将她钉在原地。
不巧的是，顾承风并不是会被这个术克制的亡灵。
她朝旁边让了两步，抱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心态，露出两排幽蓝的牙骨，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神官不敢看顾承风的表情，他看了看毫无作用的术，认为引发这个结果的原因是顾承风格外强大，顿时戒备了起来。
这种强大的异端，肯自行离开最好。
矿工们的想法完全跟神官相反：“尊贵的神灵，我们是你忠诚的信徒，请宽恕我们的无礼，给予我们保护，让我们不再被矿下的魔物和诅咒伤害吧。”
顾承风一个激灵，四下张望：“克莉丝汀娜过来了吗？”
透明海豹：“不，他们是在拜你，他们是你的信徒。”
顾承风尴尬得灵魂差点从颅骨里炸出来。她赶紧对矿工们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矿工们：“尊贵的神灵，倘若你抛弃我们，我们将无处可去。”
顾承风呆了呆，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亡灵尴尬，大家一起脚趾抠地才算公平。她干脆把相貌投影到骨架上，用以往跟矿工朝夕相处的脸进行惊吓：“我并不想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
谁知矿工们完全失去了尴尬之心，看到顾承风不接受他们的敬意，索性开始掏钱：“尊贵的神明，只要你肯保护我们，我刚刚领到的薪水就都给你了。”
反应稍微慢一些的矿工们也有样学样，各自把钱袋拿出来，摆成一地：“尊贵的神明，请接收我们的敬意。”
有人深谙顾承风心态，在她拒绝之前开口：“魔法是越往上学越昂贵。中级魔法教材的价格就是普通工人攒一辈子钱才能买到的了。至于高级魔法教材，那就不是挖矿的人有资格买的，那得是有矿的贵族才能买得起的。”
神官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异端仪式？哪个正经神灵会在意金钱？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谈论魔法教材的问题了？
更诡异的是，顾承风竟然对钱点了头：“好，我陪你们下去。”
神官衣食无忧学了大半辈子魔法，这还是头一次感到金钱的力量非同凡响。
抱着诡异的好奇心，他掏出钱袋，抖出一大把珍贵的魔晶铸成的钱币：“我出钱，你把自己绑起来，等会儿跟我们回神殿。”
矿工们骤然失语，没想到他们在唯一可以努力的方面都比不上神官。
神官又不用担心生命安全，干嘛要跟他们抢？
顾承风看了看那堆从来没有见过的钱币：“不了吧。”
神官看了看自己的钱，又看了看矿工们掏出来的零碎票子，恍然大悟：“你们乡下亡灵就是没见识，居然会拒绝我这种大额钱币。我跟你说，这些钱你拿着，都能在法师塔的集会上换两件好点的魔法道具了。”
顾承风：“做生意要讲诚信，我这边已经接单了，你那个只能往后推。”
神官眼睁睁看着顾承风带着矿工们下了矿井，摸了摸魔晶币，脸上的表情茫然得不行。
刚刚不是还为了钱什么生意都能做的吗？怎么一转头又讲起诚信来了？就不能把金钱定为唯一的标准吗？
这年头的亡灵都这么回事？
神官把钱币放回钱包里，被拒绝了感觉有点丢人。他气恼道：“你就狂吧，等待我们的神明降临，你将受到真正的制裁。”
丝毫不知他们的神灵现在正在自己炸出来的大坑之中默默流泪。
她的魔力还在，但灵魂差点被精神攻击撕扯得坏掉了。
受她的影响，就连封锁了提拉矿区的封印都在慢慢暗淡。
灰色的影子自矿层中浮现而出，聚集在克莉丝汀娜身边。
有飘忽不定的声音在呼唤她：“克莉丝汀娜，克莉丝汀娜，醒一醒。”
克莉丝汀娜渐渐感到一直撼动她灵魂的尖啸缓缓消退，她的灵魂被一股幽暗的力量包裹起来。这种力量充斥着其他人难以忍受的古怪气息，而克莉丝汀娜却能从中感到安全。
就像在腐朽木屋里长大的人，闻到木头霉烂的味道会本能地升起安全感一样。
她回忆起顾承风唯一发动的攻击，觉得一直用禁咒进行挑衅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就算再怎么努力，那种力量，又怎么可能是人族可以得到的？
她看过了那么多世事，依旧只能做一个小地方的神灵。而有的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直接就能拥有那么浩瀚的灵魂之海。
藏于幽晦中的声音道：“我能让你暂时得到灵魂之海。”
克莉丝汀娜不是很相信：“那是神明级别的力量了。”
“你以为强大的灵魂力量不能通过外力获取吗？那么，新的至高神是怎么来的？”
“她的背后是创世神阿塔尔……”
“哦？你以为我就不能给你吗？别忘了，我可是跟阿塔尔同个时期的存在。”幽晦中的声音满不在意道。
带着古怪气息的力量融入了克莉丝汀娜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亡灵终于开始赚钱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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