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行》sikura

4、第一卷·临 4

　　陆昇借着鞭子抽出去的空隙，看到距自己不远处有一棵树，绿叶繁茂，丝毫不染霜雪。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刚刚藏身的树，当时不及细瞧，此刻他一眼就瞧出那是一颗大椿树！难怪在这等幻境中还能失去本色，这一定就是阵眼，必须今早靠过去。
　　“洪晙，还站的起来吗？”他后身想拉起他们一人一狗，却发现洪晙已经冻得面颊发紫，嘴唇被风雪覆盖。即便如此，他仍是紧紧护着盘瓠，那狗子也是一身皮毛披雪，奄奄一息。他担心洪晙昏睡，继续晃晃他，“洪晙，听我说，我带你们出去了，醒醒！”
　　“出……去……”洪晙虚弱的回应，“太好了，我不冷……我和狗兄都不冷……”
　　“不冷才糟呢。”陆昇看着两人是真的不成了。眼下自己是绝不能拖动这两个活物。风声又起，他听着猎猎风声，心生一计。拼一下试试吧！他凝住心神，微吸一口气，嘴唇缓缓一开一合……
　　洪晙隔着雪雾起初是看到他嘴唇一开一合，身体突然冷的一机灵，慢慢的真的开始暖和起来。耳边也不再是呼啸的风声，而是一阵婉转的，不曾听过的声音。那声音悠扬清脆，仿佛飞扬在寒风中也能游刃有余；温暖舒适，像是浸泡在温泉中让他周身通达；不是牛羊的声音，不是琴弦的跳动，从未听过却让他异常向往。
　　“百鸟吟。原来，他是鸟族的神君。”怀中的盘瓠悠然开口称赞，满脸的崇敬。
　　“原来，这就是鸟鸣……”洪晙渐渐清明的视线又有些模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听到鸟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而自己国内人们期待祈求的天籁之音！他不禁眼眶发热，险些落泪。一个念头从他心底涌起：不管有多难，他一定要将这个仙君请回国中！
　　“喂喂喂，你不是要哭了吧？别把你傻不拉几的眼泪滴到我身上！”盘瓠突然叫起来。看起来精力大好，可是冷得发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
　　洪晙忙把他搂紧些，试着站起来。发现自己还是抖得不成样子，看来百鸟吟只是让他们恢复神智，不能御寒。“陆……神君，我和狗兄已大好。你快说说我们后面怎么办？”
　　盘瓠呲着牙，要不是洪晙把他紧紧锁在怀里动态不得，他一定会再咬他一口！
　　陆昇收了声，再看看地上的两位，脸也有些发白，内里的消耗让他感受到了寒冷。但终究不是大事，“你们看到那棵大椿树了吗？”
　　一人一狗摇摇头。
　　陆昇再度抬手，身姿潇洒的再抽出去一鞭。“啪”，四下风雪退避，枝繁叶茂的大椿树出现在风雪的另一边。
　　一人一狗狠狠地点头。
　　“那便是阵眼。我们先到大椿树旁边，再看看如何破阵。你们，”陆昇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了扫，“能走过去吗？”
　　望山跑死马。这树看似不远，可眼下这两人站起来都费力气，怎么过去？他想了想，要么自己现出真身带他们飞过去，可这是下下策，一来三足金乌不供人驱遣，更遑论乘坐；二来，邢幽定是在阵外看着，他对自己身份猜的七七八八是一回事，自己真的耗费仙力巴巴飞过去，破阵出去了是否有一战之力犹未可知。
　　战力？
　　盘瓠若不是虚耗过度，也是战力啊！还有这个让邢幽阴晴不定的晦明剑主洪晙，若是抵挡住严寒，他说不准也能抵挡一阵！想到此处，他面露微笑。“我有法子了。”他伸出手，化出一柄匕首，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便将手指递到洪晙嘴边。
　　洪晙疑惑的皱着眉，并未张口。他也不勉强，又递到盘瓠嘴边，在盘瓠敬意夹杂着惭愧的目光下点点头。
　　“仙君，失礼了。”盘瓠道谢后吸了一下陆昇的指尖。即使不知道他是鸟族的什么神鸟，但在这等风雪中如此从容的诵出百鸟吟，又有破开风雪的神鞭，他决不犹疑。
　　洪晙不是犹疑，只是觉得吸人血液属实对不住他。他眨了眨眼睛，陆昇的指尖血就被风雪冻住了。
　　“快些，你那些庸礼只会让神君再割一刀！”盘瓠看不惯的朝他嚷。
　　洪晙抿了一下嘴唇，“冒犯了！”张嘴含住了陆昇的手指。那手指明明被风雪冻住，可指尖血却如沐阳光。洪晙说不出血的味道，只觉得周身都像是被阳光照得透彻，暖洋洋的，血脉中的冰碴也尽数融化。恍惚见有一条暖流从舌尖到达四肢百骸，冰冷的指尖也开始能够活动自如！洪晙惊喜的瞪大眼睛，终于敢在这冰天雪地中大口呼吸了！
　　他还没开口致谢，怀中就忽然重了起来。原来盘瓠也借着陆昇的指尖血暂时恢复了精力，又变成青年模样。他翻身离开洪晙，郑重的叩谢：“盘瓠叩谢三足金乌大人赐血之恩！”
　　陆昇依旧背过身，躲开这一拜，心想：果然，还是漏了底。
　　洪晙倒不像他明白的那么透彻，也想学着他行礼，陆昇便道：“免了免了，都能动弹就准备过去吧！我这指尖血不敌心头血，时间有限，打起精神赶紧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