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猫仁兄

1、全文

　　“呸，臭丫头，你给我记住！”几个强盗因为遭受了我的武功，落荒而逃了。我摇头叹了口气，将冰魄剑插回剑鞘，转身继续赶路。
　　我叫东方烟月，有个江湖上很频繁的职业——杀手。其实，也不是我生性凶残，实在是迫于无奈。

　　我的父母死于一场罕见的水灾，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灾难。当大水退尽时，我从一个伯伯怀里醒来，可父母却只剩两具冰冷的尸体，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我当时突然觉得，他们好安静，好安静……
　　就在我固执地不肯从尸体旁离开时，一双不强壮的手臂，揽我入怀，那足以让我心暖的声音灌入耳窝：“月，不要伤心，别难过，还有我在。”我激动得不能自己，我还有亲人，这男孩就是东方刹，我的哥哥，他也和我一样在这场灾难中幸运地活下来。从那时起，我们便开始相依为命。

　　天黑得让人心碎，月光爱莫能助地被浓密的树叶阻挡在外。虽看不清脚下的路，但，杀手特有的直觉，可以让我不用摔跤，在这种林子里，遇到强盗是常有的事，不过以我的身手，只要不是龙枭镖局的人，我大可一带而过。龙枭镖局是由朝廷供奉的镖局，高手云集，护镖无失。镖头郎玡，武功深不可测，但，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赢得无数江湖人称赞。
　　我曾去过龙枭镖局，希望能求得一职，做个赶马护镖的也好，可兼于我是女子，还是被委婉地拒绝了，我也只能终日靠杀人为生，用他人鲜血换得粗衣素食。不过，如果这次的买卖成功，我可以半年不愁吃穿。
　　说起这次的目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怪侠，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是知道，他自称青鸾。叫他怪侠，顾名思义，性格.行事古怪。可一提起他，少女们总是喜上眉梢，兴奋不已。听说他有惊煞天人的俊美面容，融千年固冰的温柔声音，他除了劫富济贫外，一定会看一眼其府中所有女丁，好像要找什么人似的，当然，没人拦得住。
　　所以女孩们都对他美丽的面容，和温文的举止印象深刻，即使他破坏了自己家的财产……
　　想到青鸾所做的事，却和我很像呢，名义上是劫富济贫，实际上是在找自己重要的人。杀人是为了生计，其实，我只想找回失散多年的哥哥，并与他继续从前单纯的，没有纷争相依为命的生活。
　　小时候，我和哥哥，因不知世道深浅，于是，逃避世事，在树林里生活，可在我十一岁的一天，哥哥出去找吃的就在也没回来，那时，我已经饿了两天，只好从树洞里出来去找哥哥。直觉和相连的骨肉感应让我相信，哥哥没有死，而是不知所踪。可没走多久，就没了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救起，心中一阵感动。救我的事一位头发和胡须花白的老爷爷。老爷爷说我骨骼特异，是个练武奇才，捋了捋如瀑布的白色胡须又问我是不是有个兄弟姐妹，我感到奇怪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便不说话了。问我要不要和他学武功，我点头，哥哥还活着，便不用为他担心了，他的生存能力远大于我。老爷爷开始教我武功，正如老爷爷所说，我是练武奇才，仅十几年，我就学得他所有武学，我无数次地问他姓甚名谁，他只摇摇头说：“人，姓甚名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心中有所念，有所想。你能叫我一声‘爷爷’便已经让我老头子乐得疯癫了！”我哭了，爷爷问我怎么了，我流着泪告诉爷爷，我想找回失散的哥哥，爷爷笑着说：“好，好，月儿心中有念想之人，你既已得我所学，我就只担心一事了，江湖险恶，我再给你讲讲江湖事事。”
　　在爷爷临终前还在教我，他说：“月儿，记住我说的，不得赌博，不得堕落，不得贪财，每件好事都必会原其对等的祸事，各中原因，以后你以后自会知晓.”
　　爷爷去世后，我葬了爷爷，我没哭，爷爷说他死后，不许我哭，因为他活得够，解脱了。拿起爷爷的遗物冰魄剑，步入江湖。

　　想起过去，心中不禁酸得发疼，不晓得人会怎么变，当年的哥哥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被个什么富商收养，成了阔少爷，那是不是到时我就能洗手不干了，让他养我？想到这我笑了笑，无聊的想象力，只有颈上的半块玉佩，对得上另一半的才是哥哥。
　　走得累了，坐在一棵树旁，歇一会儿再赶路也来得及，拿出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抬头看看天空，月光竟已经能透过浓密的树叶，星星点点地射下来，却根本照不到地面上。周围静极了，又让我想起了死去的父母，他们当时也是这么安静，不过，我也没有失去所有亲人，比如哥哥，可是，哥哥，你在哪里呀，烟月好想你，好想再见到你。
　　委托我的是一个有钱的富商，因为青鸾窃取他家财物时，见了他女儿，谁知道他那春心萌动的女儿竟喜欢上了青鸾，谁会允许自己女儿喜欢一个盗窃了自家财产的盗贼。结果，那女孩却为情自杀，那富商死了女儿，也少了与比其更富有的的人家联姻的机会，当然恨之入骨，悬赏五千两黄金。没人敢招惹那个性格古怪的绝顶高手。
　　我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继续赶路。前几日听说，青鸾经常出现在玄武镇，前面已经有了隐约的灯光，相信马上就会到玄武镇了。

　　这是个挺繁华的镇子，几乎家家都是双扇红漆门，石狮子镇宅。来到一家客栈，叩响了门板，低头看看门前的地面，有一些马蹄印，看这种马蹄印，应该是青铜马掌，只有镖局才会用这么好的马掌。又抬头看看牌匾“跃鲤客栈”哼！好个雍容的名字，里面一定住着某家镖局的人。
　　我不耐烦地又叩了几下门，“来了来了”里面传来殷勤的声音，开门的是店小二，“哦，客官，您里边情。”他把我让进客栈，“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我摇摇头，觉得这很好笑“你见过这么晚了还来打尖的客人吗？”他一拍额头“是啊，是啊，嘿嘿，您看我，都睡糊涂了，客官，我们这分上中下三等房，下等房，是三两银子一宿，中等是五两，上等是十两，不知客官您的意思是……”他殷勤地看着我，目的当然是为了钱。真是开出天价，我身上仅剩不到十两银子，不亏是玄武镇啊，“我要下房。”我没有看他，不紧不慢地说。“好，客官，您里面请。”店小二把一条干净得像手巾的抹布往肩上一搭，让出路来，“客官，别怪我多嘴，天这么晚了，您一个姑娘家，就不怕有什么危险吗？”他关心地问。
　　我漫漫一笑：“有何可怕？”刚说完，发现店小二有规律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虽然，这一点极不明显，但身为杀手的我怎么会错过！
　　我把手放在冰魄剑的剑柄上，“你，隐藏得真好。”店小二停下来，转过身，一脸惊奇地看着我“哦？客官，何出此言呢？”我轻眯了一下眼睛“不用掩饰了，店小二都是因为长期跑堂，步伐沉重稳健，可你的步伐过于轻盈，想必，阁下轻功了得吧，还有，你的手。”我顿了一下，“我的手怎样？”他叫侥有兴趣地看着我。“哼，店小二的手应该只有端菜时烫的水泡，为何你右手虎口有厚茧？哼哼，你竟然能掩过镖局人的眼目，我开始佩服你了，青鸾！”
　　店小二收起了那副点头哈腰的姿态，取下了遮挡油烟的布帽，黑色的柔亮的头发顷刻间渲染了空气，并不长，懒散地随意束起，面容冰冷且慵懒，扔掉抹布，看似吊儿郎当，却有股桀骜不羁的气质，可这和他的脸不符，他长了一张风尘女子般动人的脸，丹凤眼.柳叶眉.嫣红的唇，像要诱人犯罪一样地结合在一起，美得不像凡物，可，他的一颦一笑却在人间，撩人双目，不可思议。“好一个青鸾！”我字字响亮。
　　“你就是江湖上所传的，冰魄杀手？”此时，他一点也没有针锋相对的紧张感，而是，散漫.轻松的样子。
　　“哦？我有那么有名了吗？”我已将剑抽出三分之一，“呵呵，还真是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俏脸，做杀手，可惜了，给我当老婆或……妹妹。”他语气戏谑，我的心猛一紧，气氛已经严重凝固，但，似乎感到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东西。
　　“哼，好一张无礼的嘴！”我将剑柄按得更紧了，他的声音的确好听得很。我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因为我紧张，除了他的传闻外，更让我不安的是那种特殊的东西，更加让人压制不了的是他的脸，美得无底，没有边际，无限地让人感觉不可自拔。
　　他手一扬，腰间掠出银光，金属带出了那特有的风啸，好一把漂亮的软剑。我一惊，那就是传说中的怪侠青鸾的剑！我开始心虚，开始害怕，一瞬间，心中竟出现一个人，东方刹，我哥哥，那个曾在树林里答应照顾我一生的人。
　　他的剑技和招式着实让我难以招架，害怕的感觉越来越浓，这是怎么回事，从没有过的感觉，好像害怕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他攻过来，我急急地转身躲避，戴在颈上的半块玉，随着惯性甩了出来，他的眼神掠过玉佩，突然停住了，一动不动，即而又摇头，表情是说不出的混乱，与刚才的气定神闲实在不符。出于杀手的本能，我条件反射地一剑刺过去。这一剑定是毙命的，可为何？为何我的心隐隐作痛？为何我的心会不舍，会难过，会悲伤……
　　一剑穿心，如割我心，这一切原因是因为他怀里掉出的一半玉佩。他应声倒地，我呆着，摇着头，踉跄着走到他身边“月，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他的声音虚弱而美妙，那游离的语气，那弱下去的气息，那熟悉的称呼，脸颊开始被泪水打湿。
　　在他身旁跪下，抱起他的头：“刹，你是刹！你……不要我了，不要静下去，我痛恨安静，求你了……”我的喉咙在阻塞，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中决堤，脸上很湿，心开始变得更冷，冷得，甚至连身体都在发抖，头疼得无以复加。紧紧抱着刹的双手感到，他好瘦弱，那一剑他接下还能说话已经是奇迹。
　　可是，当我感到他的身温正在下降，气息将要停止时，我冰凉的心，碎了。
　　这时，我感觉有视线落在我身上，转过头，我清楚地看到，有几个人在一旁“观战”，而且，我看到他们的剑柄上的“龙”字很醒目，我凄凉地笑了笑“龙枭镖局……”我缓缓道出几个字。这下，今夜的事会很快在江湖上传开，一定会……
　　青鸾，我早该想到，那位名青鸾的人，他在找人，也是在为他心中唯一的想念而疯狂追逐。爷爷，我终于用巨大的代价诠释了您对我的教诲“每件好事都必会原其对等的祸事”我的迷茫让我得到应有的惩罚。
　　龙枭镖局的人在坐山观虎斗，可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我捡起刹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心口，我不痛，心中多年的想念被瞬间击碎，何痛之有？鲜血像是找到突破口一样，喷涌而出，两人的鲜血，霎时，相融相混……
　　生命如浮云，打散云雾，将，永不复合，结局了人一桩心事，转瞬即逝的生命无法挽回，结果是坏的，但，结局，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