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文野中写文的那些年》相湘

1、山行

　　“优木是神明厌弃的孩子，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如此认为。

　　从他出生那天起，他似乎就带上了不幸的诅咒，所有与他亲近的人无一都厄运不断。

　　村中连年灾荒，山里的野兽因此常常伤人。人们于是开始疏远优木一家人。他们只得搬进了山里，村民才稍稍转运。

　　但最近诅咒似乎被加强了，厄运再次笼罩这个村庄，连续几天都有人受伤，虽无人死亡，但却激发了人们持久隐藏在心中的怒怨。

　　愤怒的人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将矛头指向灾星，联合起来要将优木赶出去——并非不敢杀人，只是这群迷信愚昧的人们始终对未知与神秘抱有畏惧。

　　优木的母亲，这个软弱又愚善的女人苍白着脸，眼中带泪的祈求自己的儿子能自觉的离开村庄，语气是一贯的踌躇犹豫，细声弱气。

　　优木微微一晒，应下了，甚至好心的安慰了母亲。他知晓这一定不是母亲的主意，毕竟这个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有勇气对他人提出要求的。即使这个他人是指自己的孩子，所以这必定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厌恶自己存在的父亲的旨意了。

　　他知晓父亲一直将它看作自己的耻辱，因为他不幸，他使父亲一家被人厌恶，也因为他长得不像魁梧的父亲——甚至秀丽的有些女气了。

　　“但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优木淡然的想，“反正明天我就要彻底离开了。”

　　这夜的风格外的柔和，微凉的温度从门缝中溜进来，轻巧的钻进了被褥中，撩动了恬静的月色。伴着一片寂静的蛙声，优木进入酣眠，这大抵是他自有自我意识开始，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公鸡报晓，天光初绽，优木悄然地离开了自己生活十多年的村庄，无人送行。只有不通风情的鸟儿还在鸣叫，他带着轻薄的行囊，踏进了后山。

　　夏季的风穿林扰叶，像是一位向导引导优木前行，优木也随之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不知在山里行了多久 ，他每日以溪为饮，以果饱腹，伴月而眠，随日而行，以天地为枕席，以万物为伴侣。虽然孤寂，却比那些被人厌恶的日子要好上太多。

　　那些被诅咒的日子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

　　“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优木大开脑洞，“或许我还在村庄，这只不过是我做的一场短暂的梦而已，等梦醒了一切就都恢复原状了。”

　　……

　　可他没有做梦。优木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在他面前矗立的，是他永远都不会梦到的繁华。

　　一座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巨大的城市，处处灯红酒绿，璀璨的灯光甚至使星空都暗淡了。

　　时来运转

　　凭心而论，优木确实是很会玩弄人心的人。不然也就不能靠着一个未成年的身份，将自己的厄运转化为村民对他的恐惧，从而还算和平的活到现在。

　　而现在，在一座人心嘈杂大城市里，形形色色的人会聚一堂。蠢人，聪明人，女人，男人，老人，小孩，各种职业皆有。

　　他成功凭借出色的外貌与精湛的话术在这座城市里活的像模像样。”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近藤井将文稿放在一边。

　　“请进。”

　　“主编好，这是新整理出来质量不错的文稿。”进来的职员手里拿着一叠薄薄的复印件，声音忐忑。

　　“放下吧。”近藤井没有为难这位新入职的小职员，他大抵能想到，估计是这次投稿符合要求的文太少，其他职员害怕被责骂，就欺负新来的让他当替罪羊。

　　“那我先走了，主编再见。”小职员得到的赦免，匆忙离开，还不忘掩好门。

　　“诶。”近藤井起身，站到窗前。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艳丽的红染开在天边，青山也是一片深沉的艳色，像是凝结了的血迹，半个太阳境界沉没下去，却又跃动在地平线，宛如生命最后的挣扎。

　　近藤井点燃了一支烟，灰暗的火星在黑暗中闪闪烁烁，他吸了一口烟，像窗户的玻璃面上吐了一口云雾。

　　“这文坛如今是越来越凋落了。”

　　玻璃上覆盖上白色的烟，却又从边缘开始消失，暗红的光透过玻璃洒在窗边，又重新覆上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