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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弱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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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五月初夏时光,窗外阳光明媚树叶沙沙鸟鸣啾啾,一个面容清瘦的少年却仍旧身披夹袄外袍,端正的坐在书桌前一手扶着书另一手握着笔,不时在书的留白处书写批注着什么。
少年薄唇紧抿,神色专注。
再看少年的面容就会发现居然和林阿福一模一样。只是林阿福的脸是缺少营养的蜡黄瘦削,而这少年却是过于苍白,透出了一股病弱。
他们两有同样的眼眉,斜飞入鬓的修眉,一双丹凤眼,这眼长在男子脸上显得阴柔,在女子脸上就显得多情;英挺的鼻梁,又让整张脸稍微英气硬朗了起来;薄唇唇角微翘,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撩人于无形的神情。
门外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
少年抬头看了下站在身边的一个小厮,然后微微点了下头。
小厮就开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男人,男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头顶。手上拿着一封信。
“少爷,查清楚了。”中年男人将手里的信递给被称作少爷的少年。
“忠伯……咳……咳……咳……”
“少爷,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旁边的小厮马上倒了一杯茶放到少年的手边。
少年左手抓住胸前的衣领,缓了好一会才停下了咳嗽,等他再抬起头脸上总算有了血色。他端起小厮递上来的茶才轻抿一口,就又放下说道:“换热的。”
“是,小的这就去换。”自家少爷的身体不好,吹不得风、受不得凉,刚才那杯冷掉的茶水,自己在倒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要是小翠姐姐在这里就一定不会犯这个错误。
小厮非常自责,端着茶盘正准备下去。
“小林,再去拿点桂花糕一起端回来。不着急。”
“是。”
小厮退下了。少年才拆开了信封细细看了。
温朗闭上眼睛回想,那是温朗唯一一次见到平时严厉、刚强的父亲流泪。
温友邦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的望向一片虚无,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温朗听一般“那个孩子,我都没有抱过一次。连名字都没有取,就被送走了!……我对不起阿清!我也对不起她!”
“阿福,找到她,看她还……在不在,过得好不好。她是你的妹妹,如果她还在的话……好好待她!”
“是,父亲。”
那时温朗才知道,自己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双生妹妹。只是为了破解双生不祥的厄运,才出生没有多久的妹妹就被送走了。
少年放下信淡淡笑道:“林阿福,居然也叫阿福。乡野之家,又那么多弟弟妹妹要照顾,她一定过得很辛苦。”
少年看着中年男人又说道:“母亲和父亲都已长眠于地下,而我这样子也不知能挨多久……”
“少爷……不要这么说……”中年男人有点不忍的说道。
少年对着中年男人摆摆手继续说道:“呵呵,没事,对于现在的温家来说,祥与祥也没有什么所谓了。忠伯,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她。”
中年男人有点不放心道:“少爷,你也要去?”
“嗯。”
“但是,路上颠簸、劳累……”忠伯话没有说完。
少年一脸淡然的说道:“没事,这是父亲的遗愿。更何况她与我是一胎双生血浓于水,没道理我在这里锦衣玉食,而她却在穷苦里挣扎。而且旗山镇不是离药王谷很近吗?路上生病了,正好直接送去药王谷求医问药。”少年一句话说完就有捶胸咳了起来。
少年正是临水温氏温友邦的嫡长子温朗。温友邦算是温氏奇人。温氏之祖助大梁夺取天下后温氏祖先急流勇退,辞官到临水生活。高祖感念温氏功劳,赐良田千亩、将临水原来的五狼山御赐更名温岭一起赐给温家。
温家自那以后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嫡子一脉不入朝堂为官。
几经沉浮,温氏没落。其余良田资产几乎被前人变卖殆尽,唯有温岭仍在温氏。至温朗的父亲温友邦以一人之力,开温氏米店、温氏布店,用二十年时间几乎开满整个大梁。重新在临水、洛城、渭南购置田地不下千亩。重回温氏巅峰。
待温友邦离世前,又将温氏米店、温氏布店纷纷卖出,一部分直接换成银票存在通宝银庄,另一部分买了不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就可以出租的商铺。
他的这一举动激怒了他的几个叔叔和兄弟。他的叔叔、兄弟这十几年依附于温氏米店、布店牟取了巨额利益。虽然温氏的商业帝国是他一人打下,按理他想做什么决定就做什么决定,但是温氏族人跟着他吃肉吃久了,就有点忘记要不是温友邦给予,过去的他们原本什么都没有。
无奈温友邦命中子嗣单薄。
直到27岁才有了庶长子温礼出生。待到他29岁妻子陆清才生下嫡长子温朗,只是同时出生的还有一个女儿,民间传言双生不祥克母克父克其族。
陆清用尽最后的力气生下女孩就没了气息。
稳婆战战兢兢的抱出两个孩子。
温友邦看着两个孩子,得知夫人已去。孩子都没有抱就直接昏厥过去。
同在产房外的忠伯马上封锁双生子的消息。
民间若遇双生,多半是溺毙一个。温友邦不忍,请了临水城外梧桐观的清虚道长,唯一的破解之法是送走一个。越早越好、越远越好。
“忠伯,你说她会怨我吗?”
“不会,少爷你之前并不知情。小姐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温朗沉吟片刻又问道:“嗯,那你说她会答应吗?”
忠伯微微笑着看着少年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相信小姐会同意的。少爷不要太忧心。”
“嗯,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样的人?”温朗内心确实最担心的是这个。他很期待见到自己的妹妹,但是又很怕自己的妹妹被那家人养废了。
“传回来的消息说那林大力忠厚老实,徐氏虽然目光短浅但也非奸恶之人。小姐在南林村风评也很好。少爷不用担心。而且等小姐回来后,少爷也可以亲自教导小姐一段时间。”忠伯自幼跟随温友邦,眼看着他用命拼下偌大家业。多年积劳成疾,忧思郁积才45岁就突然重病离世。少爷温朗更是他看着长大。
再反观少爷的那些兄弟、叔伯们,却罔顾亲情只一味巧取豪夺。
所以他对温朗,和还未见面的小姐有着天然的爱护亲近。
温朗眼中带着希翼的说道:“嗯。只希望她能快点接手。”
最初的温友邦想着都是温氏族人,自己有能力了能帮一个是一个,谁知到后面才发现他帮的是一群不知满足的白眼狼。
自己唯一的嫡子虽然聪明,但是身体孱弱异常,受不得累。根本无法接手他的商业帝国。
温友邦专门请了医生常驻温府给温朗调养,但是也仍旧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卧床。
大夫的意思是,温少爷是先天不足,他要是出生在普通人家早就夭折了。
想要温朗活的长久,不单需要下人尽心伺候饮食,时刻注意不要吹风见凉生病,还需要控制情绪,要保持心情平和不能经常受刺激,更不能心思操劳、身体劳累。
直白的说温朗就是一朵需要养在温室里的娇花,经不得任何风吹雨打。
温友邦听完也就认命了。干脆将米店、布店转让卖出。将大部分钱拿去买了便于打理的土地和商铺。另一部分直接兑成银票交给温朗。
温友邦站在父亲的角度为温朗他们做到了极致。只是老天给他的时间太少。
温友邦在离世前顶着家族压力将资产做了大幅度调整,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解决掉温家最大的问题,就驾鹤西去了。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仍旧存在,那就是继承人的问题。15岁的嫡长子温朗作为继承人的身份一点问题都没有,整个家族都对他认可。只要他活的够久,他可以一直掌控温家财政。最后可能还能成为温家族长。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要活着。
但是他身体不好,按照现在这三天两头生病的势头,能否活到成亲生子都是未知数。只要他死了,整个温家嫡系一脉就断绝了。那些温家的分支、旁支就可以蜂拥而上吃绝户!
而作为无继承权的庶子温礼,以及温友邦的女儿温欣和孙女温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座分温家家产而无能为力。这样的吃绝户行为连官府都无权插手处理。
自从知道双生妹妹的存在,温朗在心里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让双生妹妹假扮自己!这似乎是目前所遇困境的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连忠伯都眼睛一亮大赞此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