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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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在胡德二号街的街角，背靠着一个即将拆除的旧小区，修建在二十多年前。
到了。
他抬头，面前的小店上破旧的招牌上写着“barber”。
附着厚厚一层污垢的玻璃橱窗上，依稀可见写着“价格表”“洗发三百戒尼”的红色的字样。玻璃后，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低着头调试着什么，门上挂着“closed”的牌子。
委托人指定在这里，九点钟完成工作。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向八，比预计的早到了一会儿。
不过不要紧。
他轻轻推开玻璃门，走近这件狭窄的理发店。
门上的牌子和铃铛发出叮叮啷的响声。
*
透过附着一层陈年污垢的玻璃门，瑟息看到一个蓄着黑色长发的高大男人背对着她，浸没在理发店黑暗如有实质的空间里。
肩部的动作使他的长发微动，乌黑的发丝像是从失美乐湿地里某种长毛魔兽身上刚刚剥下的崭新的还泛着水光的毛毡，又像是长在奥奇马联邦群岛海域深处的黑海藻群。
透过男人身上那套灰白的工作服，她仿佛看见了衣服下结实又充满力量的身体。
她盯着那里，突然产生了某种从未有过的冲动。
“你好？”她有些陈旧的小牛皮靴踏在灰色的地板瓷砖上，在狭窄的空间里发出了沉闷却又清晰的声响。
房间里弥漫着潮湿阴冷的气息，廉价洗发水和染发剂的味道黏在光滑湿冷的墙壁上。
那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似乎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转头用不明情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可以洗头吗？”她问。
如果同瑟息身边的人说她会有一天对一个男人紧张地主动说话，他们是绝对会大呼意外的——毕竟那可是牙科诊所每个患者都想要约的美人医生，她几乎对所有人都是友好但保持距离的态度，甚至有过好几个富家公子和有钱的老板为她专程来到莱茵牙科诊所看病，她也并没有特殊对待。
这样的医生，竟然有一天会自己看上别人。
但是事实如此，瑟息也很难解释，在看到那男人的第一眼，她就感到自己平日里理智又冷静的心被一只手给攥住了一样，她的那两条腿突然接过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将她自己送到那个人面前。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小学时和同学玩医生护士游戏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总是期待成为病人，男生们把她用皮筋和胶带绑上两张课桌拼成的简陋的“床”，然后接着拉上教室透光的黄布窗帘，整个房间便浸在了一片昏黄色中，她假装自己浑身无法动弹，只睁着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数张属于不同孩子的圆脸上带着各色的表情围着她，她不聚焦于他们的五官，只感觉他们的脸都逐渐变得模糊，她的感官开始变得尖锐灵敏，她感受到几双带着凉意的汗手撸起她的棉布衬衣，轻轻地抚摸她的肚子和手臂，视线开始集中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人用不知是赠送的卡片还是圆珠笔刮着她，还有儿童的针筒轻轻地在她的皮肤上滑动，滑动。
“病人你好吗？我是医生，你不舒服吗？”有人这么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让我帮你好吗？”
“好。”她几乎沉浸在其中，用气声说。
“不行了，你吃太多坏东西了，身体很不好，我要给你治疗。”那人自顾自地拿出道具来。
“要乖乖听话噢。”
“嗯。”她微张着嘴，眼睛失焦地看着天花板。
……
某种朦胧的欲望和情绪将她淹没。
......
“可以。”男人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
瑟息点点头，没怎么意外地看到理发店靠着墙壁有一列理发专用的椅子和镜子，旁边的小桌上散乱地放着几把不同尺寸的剪刀。
就在这时，她眼尖地看到那桌子旁边有一块有些脏污的旧抹布，上面好像沾着些奇怪的红色，但可能是因为用得太久了，也很难确切地描述那痕迹究竟是什么颜色了。
她打量着整个店铺。店面很小，宽不及连两个人张开手臂并排站着的距离，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内间。但那里没有开灯也没被外面的光照到，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里就感受到了头顶上有一个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回头，正撞上男人男人宛如黑曜石的瞳孔一般毫无波澜的瞳孔，又像是黑洞一般要将她吸进去。
很有压迫感，但是她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瑟息下意识地又捻了捻裙角，感觉那细细的布料因为理发店里湿热的空气而皱巴巴地凑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充满了黏意和甜腻洗发水味道的空气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腥味。
“在里面。”他又说。
瑟息把快要涌上来的胃酸咽了回去，往理发店内室走去，随便找了一张最近的洗头床躺了下来。
他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跟了上来。
黑暗的空间里，那人拿起毛巾，轻轻地用手托了托瑟息的背，她自然地坐起来好让他可以把毛巾垫在她的后领里。
毛巾接触到瑟息的颈间，让她几不可察地呼吸一滞，随即又感到对方的手轻轻地拉开了她的衣服后领，在毛巾顺利滑进她的衣领时，他的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几下她的皮肤。
瑟息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只是洗头发而已，她这么跟自己说，但是脸却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明明过往在别的地方洗头仅仅是洗头而已，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洗头多了什么奇怪的意味。
……她好像突然能理解那些来找她看牙闹红脸的病人了。
——在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一个人专注地只为另一个人做着什么事，而另一个人全心信任地把自己交给对方。这难道不亲密吗？
不亲密吗？她问自己，感受到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和手臂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心脏微微颤抖着。
“请您躺下。”他说。
瑟息控制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照着他说的躺下了。
她的头发今天绑起来了，他拉了一下绑成蝴蝶结的带子，瑟息的头发便像瀑布一样散了下来，她想伸手去勾走那条被他挂在食指上的系带，又不知有意无意地勾了下他的食指。但男人仿佛没察觉一般地把手收回去了。
瑟息闭上眼睛，水声响起。
*
“可以了。”
瑟息从洗头的躺椅上慢慢起身的时候，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漫长又模糊的美梦。
蒸腾的热气还没散去，对方的手指和她的发丝缠绕的感觉仿佛还在不断地重复着，冰凉的皮肤在热水的冲洗下变得逐渐灼热，两人在黑暗静谧的环境中做了一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亲密交易。
那种感觉让她沉迷其中。
沉迷到等到她走出这家店的时候，依旧感到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某种温热的情愫包裹着她，她知道这样的状态不利于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却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感觉里，因为一旦走出来，就很难再找回那种感觉了。
要不要找他要一个联系方式呢？朦胧中，她的思绪如此道。
但是她终究还是走出了那间理发店——反正理发店一直都会在这，想见他的时候再来就好了。
以及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想破坏这个感觉。
*
她走后的店里很快完全地暗了下来，刚才理发师打扮的长发男人从店门里走了出来，似乎是出于某种原因换了一身完全不同的休闲服。
“我现在在旧城区的一家理发店。”他举着手机在耳边，看了一眼招牌道。
“嗯，顾客要求直接穿店里的衣服，省功夫了。”
“久吗？恰好有时间做了一件有趣的事。”
“不能告诉你哦。”
“嗯，一会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