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读》山央

36、素食者

　　今天走路时，突然感到伞上有股阻力，我抬头，是伞碰到了路边低矮的树枝。

　　手偏离了些，树叶摩擦伞面发出“唰”的一声，而后低垂的枝桠得到自由般轻快地晃了几下后，恢复原本静止的状态。

　　英惠，是你吗？

　　这两天，我和你一起度过了那段日子。

　　你做梦醒来的那个深夜，丈夫不耐烦问你站在冰箱前干什么，你被家里人强制吃肉，逼得自杀的那个中午，姐夫以艺术的名义侵犯你，你一身花瓣站在阳台上的那个清晨，还有最后姐姐在救护车上抱着你，告诉你，“这一切说不定是一场梦。”的那个阴天

　　可是，英惠，这一切都不是梦不是吗？

　　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如同石子扔进你内心那泓小小的湖泊里，滋润你的湖水越来越少，到最后，它干涸了。

　　英惠，我们总是会被很多人教导人生经验，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差不多得了。

　　小时候被父母责骂挨打时，他们说，哭一下差不多得了，都是一家人，

　　年纪大了还没结婚时，他们说，差不多得了，别挑了，年纪也大了，

　　嫁人之后面对丈夫的冷漠无视，暴躁指责，骂骂咧咧时，他们依旧说，闹什么别扭，差不多得了，赶紧生个孩子，他就收心了。

　　差不多得了这个隐形枷锁，套住了你，套住了我，套住了很多和我们一样性别的女性，我们如同是被工厂制造出来的女儿，妻子，妈妈，被一股脑扔进名为差不多得了市场里。

　　可是英惠啊，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和你一样，她们会反抗，会逃跑，她们会以自己的方式摧毁这个差不多的市场。

　　你要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等到了那天，每片叶子的颤动都会有你的笑声，因为你说过，所有的树都跟手足一样。

　　英惠，我们都是奔跑的树。

作者有话说

　　恭喜韩江女士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