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读》山央

26、七个不算太暗的夜晚

　　七个短篇小故事，说的都是寻常人发生的事。

　　说猫说狗说鹅，说抑郁说离婚说丧偶，说来说去始终都是在说生活。

　　挺喜欢镜面鹅这个故事的。

　　一对四十多年的好朋友分别养了两只鹅，后来其中老于因为肺癌离开北京去了广西北海养病，鹅就给了老郭。

　　起先去北海，老郭坚决不同意，他认为北京不管是医生还是医疗环境都比北海好，老于的妹妹反驳他，北京是好，可是医疗资源他们平常百姓用得起吗？

　　“去他妈的，老子来照顾！没钱老子挣！没关系老子找！休想接走！”

　　老郭这话一出让人眼眶发红。

　　可老于还是跟着妹妹走了，四十多年的老朋友一南一北，就剩两只形影不离的鹅留在老郭家。

　　两只鹅没名字，老郭鹅，老于鹅这么叫着，老郭鹅总走在前，老于鹅就忠心跟着，这么多年，老郭倒也分得门儿清。

　　只是三年前某天，一只鹅突然死了，从此剩下的那只染上了怪癖，喜欢照镜子，一切反光的东西，它都得停下来，一照就是很久。

　　后来，老于也死了。老郭千里迢迢赶到北海，老于妹妹在医院走廊冲着病房大喊“老郭来了”，病房里，听到这话的老于停止了呼吸。

　　老郭回了北京，和朋友喝酒时借着酒意说起关于鹅的事。

　　他说，他对老于说死的是郭的鹅，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三年前死的那只是谁的鹅，那两只长得实在太像了。

　　说完这话时，院子里的鹅时不时啄着镜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想，作者是否在用鹅隐喻，老于死了，老郭其实有部分也跟着老于去了。
　　活下来的这部分，照着镜子，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想起中餐厅，老人面对得了阿兹海默症的挚友，即使就在他跟前也认不出自己，那默默流泪的样子很让人感慨。

　　朋友真是个美好又独特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