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恶劣》Timekiller

20、第 20 章

　　熄灯的铃声响起，明宇和林一深两人这才着急忙慌地上了床。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原先热络交谈的明宇和林一深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个寝室的热闹气散了不少。

　　时针走了几轮，祁钰还是没能睡着。平常他忙得脚不沾地，睡前看书的时候就已经酝酿了足够的睡意，基本上能做到沾枕头就睡。可今天，他破天荒地尝到了辗转反侧的滋味。

　　长时间对着墙侧卧让他的身体有些酸麻，忍不住翻了身正巧对上了申寻。

　　微弱的光线之下，申寻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正看着他。

　　冷不丁和这样这双漂亮的眼睛对上，祁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想了想他还是闭上了双眼，选择了仰卧的姿势。

　　他对申寻不知从何处滋生了复杂的情感，慌了手脚。倘若申寻是个女生，他可能还能高兴地抱着萌动的春心入睡，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可偏生初次的心猿意马是被一个男生撩动的，这对他就成了一个噩梦。

　　没由的，祁钰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更深的厌恶。他身体流淌的血液掺杂了一半他的血统，那是他身体里自带的东西，他剜不去。他的血统像是一个诅咒一般沉睡了许久，直到今天。

　　祁钰并没有打算对申寻做什么，当然也不会生出跟他有以后的念头。只是对祁钰来说，对一个男人动了一丝的念头对他来说都是不允许的。

　　他叮嘱自己不该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感，可当他闭上眼时，申寻坐在地上满身污泥，眼角发红，还叫着他名字的模样便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

　　祁钰想，也许他还是直的，毕竟哪个直男没有些英雄主义。他亲手救下了申寻，对这般娇弱狼狈的他会产生怜惜之情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那时候他穿的还是女装，那般好看的人向自己寻求庇护，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是祁钰一直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可任他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无数遍，可是睡意却依旧不知道消失到何处去了。他轻叹一声，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此时床铺产生了一阵震动感。

　　他侧过身子，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是申寻发给他的短信：【睡不着吗？要不要上微信聊一聊，我给你开热点？】

　　祁钰拿着手机测过了身子，申寻枕在枕头上，手机微蓝的荧光照亮了他好看的轮廓。申寻对他弯了弯眼角，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祁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申寻这才对着手机一顿操作，而后对祁钰做了一个ok的手型。

　　他办的是最便宜的手机套餐，每个月送的免费短信也不多。估计申寻是担心他的话费，这才和他约在微信上聊天。

　　他打开微信，点开了申寻的对话框。饶是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但是他们聊天的次数也还是少得可怜，只有寥寥几句。

　　祁钰打字道：【有什么事吗？】

　　申寻：【只是睡不着，然后发现好像你也没有睡意，所以找你聊聊天。】

　　看着那行字，祁钰的手指在键盘上盘桓半天，最后只发了一个字：【嗯。】而后便没再说话了。看这意思是他正等着申寻开口。

　　祁钰看见对话框内显示正在输入中，然而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申寻发来的信息。他忍不住看向申寻的床，却见他正认真地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犹豫。

　　终于，祁钰的手机再次震动，申寻说：【你好不好奇那个人是谁啊？如果你想听的话，我想讲给你听。】

　　本来祁钰不想多事，但是看见申寻和那人奇怪的相处模式，他还是忍不住给了申寻肯定的回答。祁钰想，他的好奇心真的愈发严重了。

　　申寻这才接着发来消息：【那个人是我在外国上高中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应该算的上是同桌吧。】

　　祁钰：【既然是同桌，为什么你们他会那么对你？】

　　申寻：【我跟他在学校里认识之后是很好的朋友，直到他知道了我的性取向。】

　　看着屏幕上的字，祁钰有些诧异。他问：【仅仅知道你的性取向，他就不顾你们曾是朋友，而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对付你？】

　　【也不单单是因为我的取向吧。更因为他父亲也是个骗婚的gay，所以他不只是恐同，而是厌同。】

　　祁钰打字的手指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骗婚的人有多可恶，祁钰切身体会过。可以说，其实他本质是和于子年在同一个立场。

　　紧接着，申寻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于子年会用这般恶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了吧？】

　　申寻说的很是云淡风轻，似乎对于于子年的做法表示谅解。

　　很快祁钰这般回复道：【理解，但不认同。】

　　申寻的眸子微闪。

　　祁钰：【欠他的是他父亲，并不是你。他没有权利这么恶劣地对你，更何况是以朋友的身份。】

　　看见屏幕里的那句话，申寻笑了笑。良久，他又打字道：【可我却没有反抗他，你会觉得我懦弱吗？】

　　祁钰还没来得及回复，申寻又发来了消息。他说：【其实我有反抗的，只是我被打怕了。他把我关在厕所里一整夜，里面又冷又黑，我真的怕了。】

　　祁钰的眉头蹙了起来。他终于知道那天停电时，在浴室里的申寻会是那般模样了。

　　【在国外我爸妈很忙，经常看不见他们人。我性格安静又是华裔，没人跟我一起。他曾经是我唯一的朋友。连他都开始欺负我了，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着申寻的描述，祁钰逐渐在自己的脑海里构筑起了那些画面。申寻整日里孤身一人，见不到家人，也没有朋友。终于有了于子年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他以为那会是他人生中有了乐趣，却没想到成了噩梦的开始。

　　被殴打，被关在厕所，整日还有承受对他整个人生价值的辱骂，而这一切，都是他唯一的朋友带给他的。

　　祁钰感觉，一种名为心疼的感情从他的胸中渗出。他从来不知道，申寻看起来那么瘦削的身躯居然扛起过这么沉重的经历。难怪，申寻明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会变得那般温柔却疏离，也难怪他拒绝别人走进他自己的世界。

　　等他从这想象中回过神之后，祁钰心头又是猛然一跳。他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产生心疼的感觉。

　　祁钰用千钧的巨石压住了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情感，而后他回复道：【所以你回了国？】

　　申寻：【嗯。回国休学了两年，然后考了大学。原本以为能彻底躲开他了，没想到居然又遇见他了，然后就让你看见了那一幕。】

　　【本来想一直瞒着的，结果还是被人发现了，有些尴尬。】后有面附上了一个可爱的狗狗表情。

　　看得出申寻有在掩饰今天那个堪称有点瘆人的场面。

　　看着申寻故作轻松的掩饰，祁钰从屏幕前移开了视线，将目光聚集在了躺在床上的申寻本人身上。他看见他正盯着屏幕，似乎正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终于，祁钰打字回复了他：【那你喜欢他吗？】

　　一阵长长的沉默横在两人中间。明明移开手机就能看见对方，可两人却把这手机视为遮掩的屏障，只要不亲眼看着对方，总不会叫人太难为情。

　　祁钰感觉过了好久，对话框终于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回答是：【嗯，我喜欢他。】

　　申寻给他的是意想之中的答案，可就算祁钰早有预料却还是心脏莫名地一坠。

　　申寻接着发来了消息：【听起来有些下贱是不是？明明他都那么对我了。】

　　有些失落，有些释然。祁钰想，申寻有没有喜欢的人本身就该与他无关。

　　看着申寻自亲自贱的话语，祁钰回复道：【他曾是你唯一的朋友，你喜欢上他很正常。只不过，他后面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不打算放弃他吗？】

　　【放弃了啊。】申寻说，【不放弃又能怎样呢？】

　　于子年如此痛恨同x恋，就算申寻一辈子不愿意放弃，也换不来对方对他的一丝喜欢。从一开始，摆在申寻面前就只有放弃这一个选择而已。

　　祁钰：【那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恐怕他知道我喜欢他的话，我只会被他更加厌恶罢了。】

　　不过祁钰却不是那样认为的。没有人会对一个毫无感情的人施以那般强烈的爱恨，倘若不是申寻对他很重要，他也不会疯成那样子。

　　这么想着，祁钰似乎有些理解于子年了。

　　恐怕于子年也对申寻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而原生家庭让他对同性产生的厌恶早已深入骨髓，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感情，所以才采用折磨申寻的方式作为自欺欺人的手段。

　　说白了，他对申寻的霸凌就是他自己的防御机制。

　　祁钰翻了个身，望着灰暗的天花板，他揉了揉眉心。他根本不该掺和申寻和于子年的事情的。

　　他应该告诉申寻其实于子年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感觉，然后任由两人相爱相杀、互相折磨，他全程冷眼旁观就好了。

　　可是，他就是不想告诉申寻。更何况，他凭什么为了自己的心理防御就这么对待申寻。

　　于子年把自己的心安理得建立在了申寻的痛苦之上，他不肯正视申寻，却又不允许申寻有自己的生活。

　　这样无耻的人，他没法和他共情。于子年自身的不幸不该用申寻的人生来迁就他。

　　祁钰又想起了申寻曾笑着对他说，他这辈子只打算一个人过。现在想来，也是因为那个人渣。

　　眼看着祁钰没回话，申寻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困了吗？】

　　祁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最后只发过去短短一句：【嗯。早点睡了吧。】

　　【嗯，晚安。】

　　一声锁屏声在幽静的寝室里面响起，微弱的屏幕光彻底消失，黑暗又如纱一般拢了上来。祁钰听见对床传来了翻身的声音，而后再没任何动作，只有申寻浅浅的呼吸声可闻。

　　祁钰看了看对床隆起的被子，终究还是闭上了眼，选择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后来祁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只不过由于生理钟作祟，虽然他比之前晚睡了许久却还是六点多的时候便醒了。

　　睡眠不足让他的头隐隐作疼，他昨晚一晚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梦。他别的都记不清了，偏偏记得他看见了申寻被关在厕所里时候那种狼狈样。

　　从床上坐起身子来，祁钰正好看见面朝他这方熟睡的申寻。卷长的睫毛相合，不时轻颤着。祁钰想他是不是也没有睡好觉。

　　活动了下脖子，祁钰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等他洗漱完上了厕所出来的时候，申寻也已经站在阳台上了。他嘴里叼着牙刷，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

　　看见从厕所里出来的祁钰，原本睡眼朦胧的申寻眼睛聚了焦。

　　“早。”申寻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祁钰点点头：“早。”

　　正想径直转身走，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拿起一旁的晾衣杆取下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昨天说好了借你穿高领的衣服？你看这件可以吗？”

　　申寻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沫，擦了擦嘴，连忙接过那件衣服：“嗯，可以的。有的穿就不错了。”

　　申寻将怀中的衣服展开来看，一股淡淡的肥皂味传来。

　　他打量着这件毛衣，想起祁钰穿上这件衣服的也是真的好看。他和祁钰的衣服有两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设计简单外加看不出牌子，虽说在价格上是个极端。

　　祁钰的视线停在了申寻的脸上，知道没看见他有任何的嫌弃，那颗有些绷着的心才放下。祁钰觉得他和申寻的差距就在这里，他只能做到假装不在意，而申寻是真的不在意。

　　“怎么了吗？”祁钰看见申寻将毛衣细细打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哦，”申寻这才回过身来，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再感叹明明我比你大那么多岁，反而你倒是比我高大多了。你的尺寸起码比我大一个号了。”

　　申寻拿着那件毛衣在祁钰身上比了比，又拿到自己身上比了比。这毛衣本身就是宽松的款式，等他一上身说不定就变成oversize了。

　　“祁钰，你说我穿上会不会很难看啊？”

　　祁钰倒是很认真地看了看毛衣，又看了看申寻：“不会。”

　　“这么肯定？”申寻挑眉。

　　“嗯。”祁钰煞有介事地说，“只要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言外之意是，申寻的脸长得很好看。

　　那副认真的模样，倒真的把申寻逗笑了：“那我就谢谢你的夸奖了，当然，你也不赖。”

　　他将那衣服折了折：“感谢你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他将那叠好的衣服拿进寝室里放好，这才又回到阳台上接着收拾洗漱，而祁钰则开始准备今天上课要用的书籍。

　　等申寻再进来的时候，他发现祁钰竟然还在寝室里面。由于他们俩起得比较早，寝室的窗帘还未拉开，还是不甚明亮。祁钰就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

　　“你还没有走吗？”申寻小声问。

　　“等你。”

　　“等我。”申寻原本不解，可看着祁钰的双眼，昨天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愣了愣，突然明白祁钰应该是担心他再被于子年缠上。说实话，申寻内心本来也在担心这一点的，他太了解于子年的性格了。于子年好不容易找到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本想着晚一点出发，和明宇他们一起的。谁料还没等他说什么呢，祁钰就为他想到了这一点。他嘴角微勾，声音柔了不少：“那你等我一下，等我换好衣服就可以出发了。”

　　两人并立着从寝室里走了出来，先去食堂一起吃了早饭。申寻大方地请了祁钰不少东西，说是为了感谢祁钰帮了她不少忙。祁钰本也就不擅长客气之道，干脆也就接受了。

　　两人一天下来，基本能呆在一起的时间都呆在一起了。不过，他们也忘了两个流量凑在一起有多么的惹人注目。也忘了cp粉的抠糖能力有多强。

　　几乎是没过多久，申寻穿着祁钰衣服的这件事就在贴吧里疯传起来了。

　　不过，在浩如星河的网络一端，一双眼睛睁死死盯着帖子上两人的照片，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着怒意，恨不得将申寻身旁的祁钰用刀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