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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二 章 ...

  •   一声少女嘹亮清泠又带着几分兴奋的呼喊声清晰入耳。

      是呼兰的声音,一大早呼兰就跑出去,迫不及待要去打听少主的消息。

      叶清澜闻声急忙收脚转身,一只绣鞋差点掉下来,慌乱中趿上鞋子忍着双腿酸胀的不适感,顾不得在一旁搀扶的阮媼,面露喜色,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院内的各仆妇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跟在后面迎接她们久未见面的少主。阮媼刚要追出去,顿时想到了什么事,赶紧又往后院灶房走去。

      快到府中正门,就听到马蹄触地发出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嗒嗒声。

      “吁——”

      一少年模样的身影利落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拂袖正襟,又拍了拍那匹通体枣红色还气喘吁吁打着响鼻的马,捋了捋油光铮亮的鬃毛,将手里的马缰交给护院,嘱咐护院饮马饲食。

      下马之人正是这几日府内众人翘首以盼的少主子——温惟。

      眉飞眼笑的呼兰眼疾手快赶快抢过护院手里的缰绳,马儿温顺地任由她牵,还时不时的用额拱着她。

      “我来,我来,少主,你可回来了,夫人跟阿娘想你想的紧,阿娘天天怪我,埋怨我为什么这次我没跟着你。”呼兰满脸委屈,却掩饰不住内心雀跃的之情。

      温惟东征之前,呼兰好话说尽,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但温惟就是不同意,呼兰知她脾性定是拧不过她,内心万般无奈也无计可施,只得作罢。

      自从温惟走了以后,平时寡言少语的阮媼时不时地埋怨她,东征这么危险的事怎么就不跟着,白瞎了从小跟着府内武教头学了一身武艺,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

      自己也越想越懊恼自责……

      温惟看着呼兰委屈的表情就像霜打的柿子,出声安慰道“不急,过几日,我带你出个远门……”

      呼兰一听,忙应声点头,愁眉锁眼的一张脸立马喜笑颜开说变就变。

      温惟作男子打扮,身着一身暗青色分体右衽交领短衣配入靴长裤,腰间束宽带,脚着墨色长靿皮靴,发髻綰于头顶,簪一青白色玉簪,简洁利索。

      二人立于门前,正跟呼兰说话的功夫,叶清澜一行人鱼贯而出。

      看到睽别多日的母亲,温惟赶紧迎上去,握住她的手,许是刚才揣着暖炉的缘故叶清澜的手柔软而暖和,十指相握之下,自己手冰凉僵硬,凉气四散,刚想将手抽回,却被叶清澜抓得紧紧的。

      “母亲,孩儿回来了!”

      叶清澜不住的点头,忍下眼底酸胀之感,面露慈爱温婉的笑容:“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其实这不并是温惟第一次外出行事,平日忙碌在外一连奔波几日也是常事,只是这次随军东出登州平定奴国东海叛乱确是第一次,听说那些蛮子凶残暴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近几年外贼势力扩张在沿海已初具规模,朝廷在登州成立东海海卫司早已形同虚设,接连出兵平乱数次未果逢战必败。如今外贼都住上自家门口了,愣是睁一眼闭一眼无计可施。

      东海海卫司直属朝廷,官吏任免、驻军军事、行政管理皆直接听令于朝廷,现如今朝廷内部朝纲混乱,党派纷争,分崩离析。

      西部边境各藩国虎踞龙盘四面楚歌,近几年又将军事重心放于平乱西狄、西戎,荣邱、羯族等西部各藩国,偶有胜仗也是扬汤止沸按下葫芦浮起瓢。如今像东海周边这等小打小闹自然顾之不暇。

      东海登州地理位置居东平节度使管辖范围内,因治乱不利殃及池鱼。动乱早已波及东莱及周边各郡县,贼寇猖獗肆意妄为,当地民众敢怒不敢言。

      各地郡守县丞纷纷联合上书奏请温莛知出面平乱,因牵扯东海海卫司,温莛知始终有所顾忌怕有越俎代庖之嫌,恐惹非议迟迟悬而未决。然近几年外贼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

      温惟审时度势力排众议,谏言温莛知,极力主张出兵平乱,以保东海之地长久安宁。

      战场上刀枪无眼,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曾历经沙场九死一生的叶清澜怎会不挂念。当得知东海之战大捷,女儿安然无恙的消息,战争胜利带来喜悦一瞬而过,只盼女儿平安就好。

      她凝视着女儿的脸良久

      一张眉目分明的小脸瘦了,黑了,黢黑的双眸布满如蜘蛛网般的血丝,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干裂起皮,额前凌乱地散着几咎发丝,还有握在自己手心的那双手……

      身后的一行人纷纷行礼问安,温惟颔首点头示意,随后解散众人各自忙去,只留下母女二人。

      温惟扶着母亲慢步往东屋走去,看到院内停放几口大箱子,竹竿上晾晒的被衾衣物,屋外石阶上摆着了平日里她不常读的书简,正要问话,仿佛又想起什么事欲言又止。

      叶清澜屏退众人,二人入了屋,见阮媼已屋内饭桌上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动作麻利的摆着簋箸。

      一见温惟进来,喜上眉梢连忙迎了上去。

      “少主回来了,腹中饥饿了吧?”

      阮媼一边打量着许久未见的温惟,一边端过温水让她净手。

      “还是阿姆最知我,每次回来必定要备一桌可口好菜,吃到撑肠拄肚,一顿饭就能把我这阵子掉的肉全给补回来。”

      正说笑着,伸手就从盘子里拿了个丸子扔进嘴里,咂摸着嘴直说好吃,阮媼在一旁痴笑着。

      “洗手啊,怎没个样子”叶清澜嘴里嘟囔着,斜睨了女儿一眼,虽是嫌弃心里却欢喜的紧。

      温惟将手伸进水盆里,倏而眉头一皱微不可察,很快又神色如常地净起手。

      “少主,你这手是怎么了?”阮媼瞥见温惟通红皲裂还生了冻疮的双手,面露急色,赶紧递过干净帕子,替她擦干湿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皲裂而已,小伤无妨,一点不疼”温惟若无其事安慰道。

      登州之地山高水长地势复杂,为求速战速决,除了必要的行军用物,一路上轻装简行,驻扎之地登州鹊山,那地三面环海,人迹罕至,又正值穷冬风烈。

      雪虐风饕滴水成冰,江河封闭,若需用水需凿冰取水,手入冰水就如同针扎一般的刺骨寒凉。未避人耳目不扎营,不生火,冰水冷餐,就在这种情况下,在一个隐蔽背风的山崖下硬生生捱了一个多月。

      温惟毕竟是女儿家,皮肉细嫩了些,自然不比那些常年行军在外的爷们。出门在外,为了方便行事军中又以男子身份示人,没有半点矫揉造作事事都亲力亲为。

      叶清澜一阵心烦气躁,沉声道:“都裂口生疮了,还逞强!只身在外也不好好爱惜自己。”

      刚才在府门时叶清澜就注意到了女儿的手,只是守着那么一堆人不愿吱声。

      见叶清澜面凝如霜,神情严肃,正要说话……

      “母亲——,孩儿饿了。”

      温惟见状赶紧转移话题,落座拿起箸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吃食,她不挑食,军营这几个月,清汤寡面她都吃得津津有味,回来瞧着这一桌珍馐美味更是食欲大开,吃得更是狼吞虎咽,饭还没细嚼就囫囵吞下肚去。

      叶清澜往温惟碗里不停地夹着菜,开口道:“你慢点吃,当心噎着了,又没人跟你抢”。

      阮媼递过一盅水,随后去备沐浴的热汤,叶清澜起身去别屋找自己前些时日吩咐阮媼用花露混着茶籽油做的脂膏,拿来给温惟抹手。

      去而复返的片刻功夫,再回来已不见女儿人影,遂向里屋寻去,见床上躺着一个黑压压的身影。

      鞋履未除,衣带未解,眉头舒展双目交睫四仰八叉地躺在被衾之上,屋内安静地只能听见她规律轻柔的呼吸声。

      叶清澜蹑手蹑脚地走近床旁,拉过折叠在一旁的被衾,轻轻地抬起女儿的胳膊。

      “嘶——”

      温惟喉中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略带痛楚的抽气声,眉头紧皱,双目未睁,手挣扎地抽动了一下,接着翻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清澜只觉得不对劲,方才自己并碰触她的手只是抬了下胳膊而已,眉头一皱忙轻轻将衣袖挽起,神色瞬间凝滞…

      一道长长地泛着青紫色的血印子沿着小臂直冲而上,整只胳膊都红肿起来,受力之猛一般人怕是要筋断骨裂。

      根据叶清澜的经验判断皮肉完好瘀痕又如此触目惊心,应该为钝器所致,又想起奴国人善使长棍木杖,叶清澜顿时恨的咬牙切齿,对奴国贼人更是深恶痛绝。若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非杀过去端了他们的老巢不可,内心既是愤懑又是心疼。

      凝视着床上沉沉入睡的人儿,高鼻深目,长睫交覆,浓眉朱唇怎么看都好看。

      本是个如花似玉的妙人,现在却硬生生活成了个粗糙男人的模样。受伤如此仍面不改色谈笑自如,忍到如斯地步非常人能及,她何尝不知女儿的心思,凡事报喜不报忧避重就轻,无非怕自己忧思心焦,孰不知越是如此越发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牵肠挂肚。
      ……

      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睡梦里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抚过自己已痛到麻木的胳膊,许是太过疲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疲惫如潮水般一阵阵涌来,将身体沉溺淹没在一片无声阒然的黑暗之中。

      一月余的时间里,她宵衣旰食夙夜不懈,一路上马不停蹄昼夜不分地赶路,身心没有一刻放松。直到此时此刻,终于可以安心踏实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锦衾帐暖,浮香入梦。

      不知不觉中,她仿佛进入了一个虚无缥缈亦真亦幻梦境……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幸能够在讲故事中与小主们相遇,希望给予支持与建议,还请多多收藏评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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