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子花嫁》薛王独醉

2、准备出嫁

　　既然已经决定好要过去，准备工作便疏忽不得。
　　第二天，胡杞立即就开始了她的教育工作。这里指的教育当然不是武功术法一类的准备——也不是小柿偷懒，第一是没有那身体条件，再则他也没野心……再说了，爹爹和兄长也不能忍受让他在山林野地里受苦。胡杞给他准备的是一些实用性的基本知识，比如进退以及宫廷仪礼等等。虽然这显然也是一时半会学不会的事情——尤其是这孩子对某样一些事物一时还接受不了。比如……
　　“娘亲，什么是三宫六院啊？”天真的小眼皮眨呀眨。
　　“……”胡杞教鞭点点板子上的宫廷建筑图：“就是你今后要住的屋。”
　　“娘亲，娶那么多妻子，他养得活吗？？”他觉得自己家一个娘亲就够难养了。
　　教鞭一甩，胡杞揪住妄想落跑的胡裴——“拿去，你的儿子，自己教！”
　　“我——”胡裴原是族里的第一才子，也不知究竟是为何，竟生出这么一个天然驽钝的孩子来：“那个……小柿啊……他是皇上，又是一族之长，这个自然……”
　　“爹爹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要有很多娘亲？！”小柿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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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这里就跳过吧……”胡杞狠狠地瞪了一眼胡裴，继续她的教育任务：“记住，琥奎是五大族中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这点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些，除去西面琥奎之外，东有玉毗，南有腾昇，西北非蓟，北有匈崎……这五大国分别是由王者虎族，圣之银狐一族，龙裔螣蛇，空之霸者鹰隼，陆地勇者棕熊五族所把持着，剩下的周边一众小郡国便由我们火狐一族，东南对中原虎视眈眈的豹族、西南狼族，以及不管俗事的花精和物魄等族群的属地……”
　　停下来喝了口水，她要笑不要地看了眼双耳低垂的儿子，知道他现在脑袋瓜子里肯定很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虎族自不必多说，余下的不管是狐族也好，鹰蛇一族也罢，都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大家世族，可是当下……唉……”
　　接下的话不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如若不是因为对付不了，胡杞怎么又会让自己的小儿子做这等勾当。
　　胡裴拍了拍胡杞的肩，作为男人，他很能体谅自己妻子的苦闷，于是便接过了话头：“前不久，听闻虎族有吞并周边小族群，一统天下的打算，如若是这样，天下便就要大乱了罢……所以为父只能趁着此次虎族选后的机会，与你娘决定了要遣人混入侯煌宫中以便了解情况，问题是……”
　　火狐一族原本应是女子为众，可不知为何到了胡裴这一代，居然只有稀落的数十人不到，首先数目上就不大可喜了，尚且不提那质亦不高的惨状。倒不是说真的就完全没有合适人选，但谁家孩子不是父母心头肉哪？胡裴又该如何开口去问人家讨要？火狐一族向来不参与这样一种争执，所以向来不曾备有这方面的人才。自然，这里头也是有乐意前往的狐狸不错，但是那闪烁不定的妖媚眼神，着实不能令人放得下心。
　　思来想去，与其毁了别人闺女的一辈子，倒不如……换言之，这便是所谓的在其位谋其职！最后是由胡杞一板子拍下的这一决定。
　　“此番过去，倒也不必太过战兢，选出的女子很多，众人注意力多是放在其他大族之上，你看别人做些什么，你只需跟着做便可，切记不可出风头！任何与他人不同的事都要尽量避免去作它……还有，因为宫中女侍众多，我想一时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这样的一个小族，趁他人不注意的时候，你便可开始打探消息……爹也知道这很是为难你了……但爹实在没有办法……柿儿……”老大不小的男人，话说着，眼圈竟然就红了。
　　反观胡杞，依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不知情的，保不准还会猜疑胡小柿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呢！
　　“小柿，既然允诺下来，舟行再无回头路，你可知道自己的责任？”
　　“是的，娘亲。”垂在袖下的小手暗暗地握了握。
　　“那好，除去这些基本的礼仪，你还必须记住，这玉毗虽与我族是同类，血统却要比咱们高贵上许多，且向来是耻于我族往来的，所以千万别傻乎乎地去跟别人套近乎，知道吗？”看到小柿点头后，胡杞接着道：“玉毗现今当家的，年纪还要比你小上一些，但已是相当可靠的了呢……他与琥奎之君交好，你切忌不要得罪此人……”
　　小柿继续晕头晕脑中：“孩儿谨遵教诲！”
　　“如此甚好，腾昇国内……”

　　时间很是紧促，胡裴夫妇尚来不及教授更多，转眼便就到了送子出嫁这一日。
　　胡晓笑依旧不能谅解父母的做法，但既然弟弟都同意了，他纵使有再多的不愿意，也只得作罢。偷偷塞给小柿一柄漂亮的珍珠小弯刀后，他贴近弟弟耳朵：“小柿子，如果那只色虎敢对你来硬的，你就‘嗤’的给他来上一下！”
　　小柿只是睁大了眼睛：“哥，什么叫来硬的？”声音不大，倒也教周边大人听了个耳热不已。
　　胡裴猛咳了几下，转过头去，相对丈夫的内敛，胡杞却是毫不客气的，一脚踩住胡晓笑的尾巴，磨牙道：“你若是再敢这么教导你弟，我就把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来硬的’……”吓得晓笑脸一下就白了——开玩笑，他娘不来“硬的”都已经很可怕了好不好？！
　　“倒是柿儿，想不明白的事情你也就别想了，”替小儿子整了整衣冠，看他还在傻不啦几地想着晓笑适才的话，胡杞是好气又好笑：“不过这刀你倒可以收下……”
　　看着小柿坐进那飘动着华丽流苏的马车，众人眼眶慢慢酸涩起来，一直护在手心的小宝贝就要离开了，谁又舍得呢？尤其还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娘，难道你们真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万一……”胡晓笑不明白，娘亲怎就恁的放心让小柿去干这样一番大事。
　　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艳色的帘子随着道路的颠簸上下轻颤，胡杞抿唇答道：“他是我儿子。”

　　胡杞比谁都要心疼。
　　那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儿，这份疼痛和甜蜜的折磨，谁也代替不来。孩子刚生下来那带着血丝的毛发，尚且无法睁开的眼……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尤其是小柿，跟着她一道度过了天劫，血肉情深之外另有一份牵挂在。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小柿其实有多么害怕，可她不得不。
　　不单是种族大事，还有某些命中注定好的必然结局在促使她下的这决定。胡杞虽亦为狐族，但她前十七代祖父是镜族，所以她先天尚且预留着些卦算能力，此事鲜为人知，她也不欲为人知。只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车随马蹄声的弱去，渐行渐远，胡杞默默拭去眼中泛出的水光。
　　她那一如白纸般的孩儿啊……
　　
　　待车儿远行直接再不见人烟了之后，胡小柿这才能呜咽出声来，也不再管赶车的两位大汗究竟会怎么想了，一个人投入地抹着小眼泪。
　　也难为他了，第一次离家，对个性软弱的胡小柿来说，不能不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又怎叫他不慌张呢？刚才不过是担心爹娘会挂念他，又怕哥哥闹着不让走，所以才勉强忍住不哭的。真到离开了，确确实实感受到身边没有亲人的孤单感后，便开始苦恼起来。越想越委屈之下，干脆就放声大哭了。顶着一头漂亮的玉钿金步摇，身上还裹着金丝锈边的新娘装，粉颊俏唇的水灵模样，但身体却已经是东倒西歪的瘫软下去了。
　　至于外头的几位赶车大汉，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又或许是见惯了新嫁娘的悲泣，总之他们对里头哭得一塌糊涂的小柿是丝毫都不关心的，就更无所谓发现别的什么问题了。

　　屁屁好痛哦……小柿懊恼地想，原来当新娘子是要这么辛苦的吗？
　　对于娇生惯养的小柿来说，捱过这一路上的颠簸是相当不容易的。加上底子又薄，所以当悲伤沉淀下去之后，长途舟车的疲累和孤寂便漫天席地地向他扑来，他开始感到无聊。
　　路上的风景有好有孬，有明媚清新也有阴霾遍布，可惜不管好与不好，再没人与他分享。小柿从小就没这么出过家门，交往的人群也就只有身边比较亲近些的亲友邻居，加上家人有意袒护，于是便造就了他今天这副不擅于人交往的局面。其实像他这样的可爱性格，倒也未必真有人能够讨厌得起来的，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不敢主动去接触陌生人。
　　可即便是再不与人交往，也是极少有过这般孤独不安的时候，小柿开始感觉到，相较于自己的胆怯来说，寂寞是不是更加叫人难以忍受呢？

　　继续雷乃们……
---------091214改错字= =别拍别拍，正在酝酿下一章。。。过两天论文二稿，俺容易么俺。。内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