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ia的世界第一打工仔》月灵髄液

152、番外1.流浪

　　小取，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童话书吗？它的最后一篇，第129页，名字叫《神奇的森林邮局》，内容是一只孤独的兔子寄走空白地址的信，却每一封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的故事。
　　对，我就知道你记得，毕竟你看了之后还蠢兮兮地真去写了好几封。
　　第一封信，你收到了你想要的蜡笔，不过这其实是妈妈买给你的；第二封信又说想要黄金独角仙，哪有这种东西啊，我大清早起来抓了半天才找到一只普通的，可惜没几天就飞走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没什么，就是想说而已。
　　今天离开家大约有一百公里远了。一路上碰到的人全穿得破破烂烂，背着零零碎碎的行囊，他们问我：“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也沦落到流浪的地步了？”
　　他们都不懂。我没有流浪，一个有家的人怎么能算流浪？

　　小取，下午好。猜猜我是在哪里写的信？
　　——哥哥现在在码头哦。码头前停了巨大的船，船会带着我驶入大海，如果你在就能体验到乘船的感觉了。
　　今天的天气很差，大海不像书里描述的那样蔚蓝璀璨，黑色的波涛沉沉地拍着轮船，让人有种悲伤的感觉。
　　说起来，为什么每天都在下雨呢。我讨厌雨，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天是大雨，确认你们不会再回来的那天也是大雨，家里没有伞，雨打在身上太冷了，又冰又痛。
　　雨会冲裂伤口，伤口会感染，会……非常非常痛。
　　你千万不要受着伤淋雨啊，妈妈知道了一定要骂你的。
　　以前淋了雨跑回家，妈妈总是骂我骂得最狠，一边骂一边赶我们去洗热水澡，再换上干净暖和的睡衣，壁炉里的火苗滋滋地烧，雨被关在门外，下得再大也打不湿我们。那个时候我不讨厌雨。
　　……你呢？你想她吗？想哥哥吗？
　　希望在下一个目的地可以见到你。

　　小取，哥哥现在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小学，今天听到放学的小学生们讨论着手工课。
　　我们两个都不喜欢做手工对吧。但我做的第一个作品，是给妈妈搭的墓碑。
　　拿麻绳把两块事先削整齐的木板绑成十字架的形状，再用石头围一圈，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等我长大后或许会做得更好。
　　“等我长大后”，那时候你肯定也长大了，真想快点到那天。

　　小取，新年快乐。
　　你有收到新年礼物吗？没有收到不会哭鼻子吧？不过哥哥给你准备了，儿童节的、圣诞节的、新年的，等你回来全都送给你。
　　你那边有下雪吗？虽然雪和刨冰很像，但是绝对不可以吃，会拉肚子。
　　……我没试过，书上说的。
　　这座城市和我们家不一样，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断断续续下雪了。雪很软，捏一下就碎得找不出形状，在手心化成一滩温热的水，没有冰箱的话肯定保存不下来，放在空间里倒是可以，如果小取没有见过雪，哥哥可以让你看哦。

　　小取，从离开家那刻起我就知道这是条漫长的路途。
　　只有漫长倒也无所谓，多久都没关系，我会一直走下去。
　　但这一路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我像失去磁场在海平面乱飞的候鸟一样迷茫。
　　梦见你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该往哪里走吗？

　　我不会停下来。
　　我知道你一定在某个地方，和我淋着同一场雨。

　　小取，上一次见你是多少年以前了？
　　这些时间我遇到过很多个像你的人。
　　头发像的，眼睛像的，性格像的，笑起来像的，说话声音像的，我会看她们很久，猜测你现在大概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在讲笑话噢。
　　……不觉得很好笑吗？明明世界上最像你的人是我，可我照镜子的时候无法从自己脸上看到你的模样。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雨季。
　　我很想你们。

　　……

　　小取，我可能快记不清你们的脸了。
　　我从来不是那只写信的兔子，写进信里的愿望理所当然不可能实现，也不会遇见那只戴帽子的信鸽。
　　我和兔子的共同点只有这空白的地址。

　　*
　　《神奇的森林邮局》
　　很久很久以前，大森林里搬来了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什么都小，嗓门小、力气小、胆子小，拔根萝卜都要喘半天，没有小动物愿意和他当朋友，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的兔子就会躲进被窝里哭鼻子。
　　写信吧，兔子想，写给爸爸妈妈，毕竟一只小兔在外面太孤独了。
　　一天清晨，兔子打开窗户，看见背着邮差包的信鸽先生正好落在门前休息，它鼓起勇气叫道：“您好，请问我可以寄信吗？”
　　胆小的兔子，刚一开口，它的眼睛又红了。
　　“噢，当然！寄信一次只需要付五颗玉米粒。”信鸽先生热情地回答。
　　“寄到哪里去都可以吗？”
　　“寄到哪里去都可以！”
　　兔子回房数了五颗玉米粒，又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封信，郑重地交给了信鸽先生。
　　信鸽先生摘下帽子颇为绅士地鞠躬：“森林邮局感谢您的信任与支持！”
　　说完，它展开洁白的翅膀飞走了。
　　而兔子又忐忑又紧张，它太笨了，记不清爸爸妈妈的地址，只写了“爸爸妈妈家”，信鸽先生能把信送到吗？
　　几天后，兔子收到了爸爸妈妈的回信，还有一袋香喷喷的饼干。
　　“信鸽先生真是太了不起了……”它惊叹道，然后拆开信念了起来。
　　“亲爱的小兔子，爸爸妈妈也很想你！但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独自面对生活。这是妈妈烤的饼干，一天不哭就奖励自己吃一块吧，加油！吃完记得刷牙哦！”
　　兔子收起信件打开袋子吃了一块饼干，甜甜的，跟妈妈的笑容一样。它今晚绝对不哭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饼干吃光了。兔子看着空荡荡的小袋子，眼睛红红的，又想哭。
　　它拿起笔开始写信：亲爱的爸爸妈妈，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一个晚上吗？寒风吹破了我们的屋顶，爸爸爬上梯子咚咚咚地敲木板，妈妈抱着我轻轻哼唱摇篮曲，我好想再听一遍呀。
　　小兔子带着五颗玉米粒找到住在小红木屋里的信鸽先生。等啊等，信鸽先生在一个刮风的阴天下午衔着回信敲响窗户。
　　这次的附件竟然是一碟磁带，小兔子赶紧放进录音机里播放，果然是一首动听的摇篮曲。
　　伴随着轻柔的歌声，它读着信。
　　“亲爱的勇敢的小兔子，爸爸妈妈也很想你！一只兔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去交点朋友吧！我们会在远方保佑你的。”
　　读着读着，风更大了，房子外稀里哗啦地下起倾盆大雨。
　　小兔子红着眼睛摸摸鼻子，忍不住跑到桌边提笔写——
　　“亲爱的爸爸妈妈，森林里下雨了。家里没有伞，雨打在身上太冷了……”
　　小兔子不知道的是，信鸽先生的红房子里正聚着一群小动物，有擅长烤小点心的松鼠先生，有爱唱歌的黄鹂女士，还有啄木鸟与小蜘蛛。
　　“不知道小兔子下一封信会写什么呢？”
　　“哎呀，外面下雨了！”
　　“它好像没有伞，刚好我的蛛丝防水，给它做一把伞吧？”
　　“真是个好主意，希望它能快点融入我们呀。”
　　——诹和合上书。
　　“念完了，你有从这个故事里学到什么道理吗？”
　　他半天没得到回应，低头一看才发现妹妹早就偷偷睡沉了。
　　“……这家伙明天肯定会起来写信的。”
　　诹和嘴上小声抱怨着，伸手拉灭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