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里的幸运艳遇》陆拙非

3、4

　　4.
　　秦莫迷迷瞪瞪的走着走着，等他反应过来了，他已经来到琦珑山公园的半山腰了。
　　这是他最喜欢的公园。在这里，他可以把自己埋藏在黑色黯淡的山的阴影里，放松地俯瞰整个城市。这个城市依山傍水，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风水宝地。看啊，眼前灿烂的灯色，随意泼溅在本应漆黑的夜幕上。这种繁荣如同小孩子在纸上乱画画一样。纸上颜料混乱艳丽，哪里都是，既不对称、也缺少和谐，正是那种成年人只能夸赞、但是却不可以提出质疑、也无法理解的画作。面对那种画作，如果不去称赞的话，会有更多的成年人，指责自己的无情的。这个城市，就是这样让人感到孤单。
　　秦莫张望四周，却发现琦珑山公园的半山腰并没有什么人。这里其实是很受欢迎的地方，学校之前还在这个公园里组织过春游，就算是晚上，也会有许多孩子在父母的带领下来到这里散步。秦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发现快到晚上十一点了。他出门走了那么久吗？秦莫这才反应过来，他不仅出门散了一个小时步，还坐了一个小时地铁到这个公园，然后还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山。他连晚饭都没有吃，但是却非常有力气。他看看自己手腕上的手，发现了一个空啤酒罐。这是第几罐啤酒来着？
　　原来自己是来这里来醒酒？
　　秦莫突然笑了——明天上午仍是运动会，没有早自习，他只需要十点之前到就可以了。明天早上，他可以睡个懒觉！啊……如果明天还要六点半起床，肯定要累的半条命都没了。他觉得自己真幸运。
　　这个城市虽然在东南，但初春的晚风伴随这海腥味，又冰又潮，在半山腰直吹的人头疼。他清醒了不少。秦莫的酒量一直不错，他立刻趁着清醒把啤酒罐扔到垃圾桶，还小心翼翼地扔到了可回收垃圾那一栏。他拍拍自己的脸，打算吹吹风醒醒酒，然后回家。
　　他趴在公园的栏杆上，四处观望。他禁不住看看，这个时间段还有谁在这个公园。
　　“或许，这是命运的邂逅～”秦莫脑海里冒出了一段酸酸的话。
　　秦莫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散发及颌，扎着小辫的人，那个人穿着深蓝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扎着腰带，西装外套放在栏杆上。那个人很瘦，似乎只剩下了骨架一般，那衬衣虽然合肩，可是双臂出的布料却被风吹的起，勾勒出干柴一般的手臂。下裤也是一样。那人似乎会被风刮倒一般。秦莫看着那个人，仿佛是看到魏晋时期的病恹恹的公子。城市的灯火照出了那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的山根和鼻尖，仿佛镶上了一层金边。尽管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是一个忧郁并且英俊的人，是很受欢迎的那一类帅哥。
　　那男子向身后望去，又看看前方的城市，然后躬下身子，双手抱着脸，又俯身看向城市。秦莫也是闲的，他好奇地俯身望去，想看看那人再看什么，却看到了一片深渊。这个半山公园是个大观景台，是凸出来的。秦莫打了一个冷战，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不会是要跳下去吧。
　　那个男子俯身一会儿，又把身子收了回去。秦莫松了口气。但接着，那个男子无法支撑住自己，扶着栏杆，虚弱地蹲在地上。
　　秦莫慌了，之前他们班的黄美枫也是那样，上课的时候回答问题，结果答着答着突然支撑不住自己，然后倒地，结果发现是她吃了过期的东西，食物中毒了。那个男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子？秦莫下意识地冲上前去，询问道：“你好？没事吗？”
　　“啊……”那个男子仰起了脸，借着稀薄的月光，秦莫看清楚了那男子的脸。这个男子大概有二十五六岁，那张脸让他愣住。这张脸干净利落，清晰整洁，可神态脆弱易碎。五官带了几分阳刚，可是眉宇间却全是阴柔。秦莫下意识想回避，却又惊讶于那如他周身孩童般的氛围。
　　“谢谢，我……”那个男子点头致谢，站起身来，比秦莫略高几分，他接着微微驼着背，声音有一点黏糊地问道：“你抽烟吗？”
　　“不抽。”
　　“不抽吗？” 那个男子的表情和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和波动，说：“你醉醺醺的站在那里，探出身子看着城市，我想你可能……看来是我，呃，想多了？”
　　“让你担心了。”秦莫支支吾吾地说。“你是在担心我吗？”这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没关系……”那个男子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我看到你那样做，就很想看看下面有什么。但是这个露台下面一片漆黑……我恐高……”即使是在微弱的月光下，秦莫也可以看到眼前的男子目光躲躲闪闪——他在极力避免看到远处的城市，栏杆外的深渊。
　　“哦，没事就好。”秦莫看着男子背后，在那服务中心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秦莫看到了那个人后，那个人便慌慌张张地跑远了。“那是谁？”秦莫问。
　　“跟踪狂……”那个男子自顾自地点上一根烟，说到。那个男子看到秦莫一时语塞，没把烟放到嘴中，而是笑着说：“调查出轨的私家侦探。”
　　“你出轨了吗？”
　　“不，我前男朋友出轨了……我是第三者……”
　　秦莫听到有趣的故事，嘴角上扬，饶有兴趣地笑着问：“什么意思？”秦莫的内心开始激动了起来，看来他不仅能在大晚上看到美丽的人，也能听到一些有趣的风流韵事。
　　那个男子大大方方的说：“我前男朋友已经结婚成家了，但是他却骗我他是单身。他的妻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所以就找了侦探来调查。”
　　“你是怎么发现的？”秦莫追问。
　　“我的前男友还有一个情人，他也被跟踪了，他告诉我的……”那个男子深吸一口烟，说：“不过算了算时间，我确实是第‘三’者……呵呵……”
　　秦莫惊愕，并克制自己窥探的笑容，又问：“那？”
　　那个男子又吸了一口烟，脸上没有什么笑意，问道：“你愿意听我讲下去吗？”
　　秦莫听到这句话，突然想到黄美枫。黄美枫之前食物中毒进医院后，她迷迷糊糊在病床上说过这句话，秦莫作为老师，一定要听学生说完的。但那时，护士刚好进来换药，自己也被教导主任打电话叫走。秦莫之后有点儿忙，就把事情忘了。
　　“我愿意。你说吧。”秦莫收起了猎奇的心，笑不出来了，说：“我是个高中老师，明天运动会，我也不忙，你说就好了。”
　　“是老师啊……”那个男子眼睛里闪闪发亮，仿佛他就是一个高中生，问：“是什么中学的呢？”
　　“一中的。”
　　“一中？省重点？你真是厉害的老师啊。”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我是地理老师而已。”
　　“地理？”那男子像是看到了过去，说：“我之前学理科的，没学地理。地理对于文科班来说，就是理科班的物理吧。是不是要记很多山脉？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秦莫放声大笑，说道：“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哈哈哈哈！我本来以为地理老师至少可以比美术老师音乐老师地位高一点，会有点儿威严，但是学生们既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同学会想着去背这些内容。而且地理老师，也不能转行吧。好像一辈子只能做老师了。没那么好。”
　　“老师……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那个男子说。
　　“可以。”秦莫问：“同学，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安持，我姓安，叫安持……‘持’是‘持有’的那个‘持’”这个男子把手中的烟熄灭，烟余下的雾气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像是早春的白雪。秦莫不住嗤笑，这种外貌的人，名字中既有“安”，又有“持”，就是对觊觎他外貌人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