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魂》碧水莲君

3、今世（三）

　　冷修文渐渐的倾向水里，而那边沈竹和小鸢在边对那个美女导游评头论足，吃吃窃笑。
　　导游正在认真介绍：“……，碧水潭是三百多年前这里一个著名周氏家族的私产，……。周氏家族在明朝兴盛一时，……在县志上记载，周氏家族在这里执行对违犯族规的人的最高处罚——‘沉潭’。所以，大家千万不要下水去游泳哦！据记载，仅明末十年间，就有五名周氏家族的成员因违犯族规而被沉到潭水里……。”

　　“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大喊，接着背心一紧，冷修文被人大力往后一拽，不由得向后面摔去。一时间他的大脑猛然间清醒过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运。
　　　　“干什么？”一跤摔倒地上的冷修文狼狈得有点恼羞成怒。
　　“干什么，不是我抓住你，你就要和潭水亲密接触了！”李运的声音不比他小，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岂有此理。
　　“你也用不着这么大力！”
　　“我要不大力你就掉下去了！”
　　冷修文愣住了，是啊，刚才的情况好像是这样。不过，自己怎么就那么迷糊呢，居然看得这么出神，连自己就要摔下去都不自觉了！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碧水潭。
　　碧水潭在他的身后波平浪静，犹如一块巨大的绿水晶！

　　凭心而论，这里除了这一汪碧水外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一样的商业店铺，一样的各色娱乐。跟任何一个景点一样。不过，有一句话，去哪里好不好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好玩。几个年青活泼的大学生，到哪里都可以玩得尽兴的。
　　等他们回到客栈，已经是晚上，大家都累的趴下了。

　　可能因为实在是太累，冷修文一躺下就睡熟了。
　　他睡得很不安分，有很多说不清的梦。不管哪一个梦里，都有个声音在对他低低的说：“你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那玉的丝绳松了，掉下来。冷修文懒得再请沈竹穿。就把它随手放进了行李包。
　　他们平安无事地在王庄玩了三天，三天之后回到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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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假过后的校园，一切又都按部就班地开始。

　　刚刚中午，冷修文手里拎着刚刚打来的饭菜，往宿舍走去。经过宿舍后面的小树林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森，你在这里。又没有去吃饭？”
　　被他叫做林森的那个瘦小白皙的男生，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见是他，脸上便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是你啊，吓我一跳。我吃完了。”
　　林森这样说着，他手里的饭盒干干净净的，就像什么也没装过。。

　　冷修文一愣，他知道为什么。
　　便皱着眉头说：“看来你吃得很早啊！那容易饿，要不，帮我个忙吧。”
　　林森说：“好啊，什么事？”他笑了，露出一口细致的白牙。他很愿意帮冷修文的忙。
　　冷修文说：“我去打饭，结果李运这家伙这时候打电话叫我出去吃，这饭就浪费了。不如你帮我吃了这份饭菜吧。”
　　林森还没反应过来，冷修文已经把饭盒不容分说地塞进他手里。然后说：“这下好了。我也不用麻烦了。你记得吃完帮我洗饭盒哦！我走了。”
　　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道：“下午我们去教材书店，你去么？”
　　林森点点头，他便咧嘴一笑，很快跑远了。
　　在他身后，瘦小的林森愣愣地拿着那盒饭菜，透明的饭盒盖下面，看得出喷香的小炒肉，看得出金黄的煎蛋，碧绿的蔬菜……。
　　因为饭菜很香，所以林森的喉头有些发紧。

　　在离他很有一段距离地地方，冷修文掏出手机来，给死党李运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带份饭菜来，我饿死了！……对，我没去。……快点，啰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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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森是K城本地人，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是下岗职工。他读大学的学费都是靠亲戚和他高中的老师们凑起来的。至于平常的生活什么的，则是马马虎虎凑合了事。
　　早在大一的时候，冷修文就发现这个瘦小白皙的林森的窘境了。细心的他也发现林森十分好强，不愿意对人提及他的难处。于是，冷修文常常会帮助他，不过，做得很隐晦，就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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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李运带来的饭菜，他们打算睡个午觉以后去教材商店看看新到的资料。作为大三的学生，冷修文他们正处在大学最好的时间——没有才进校门的青涩和对课业的不知适从，毕业找工作的压力也没有那么迫在眉睫。所以，相对而言，他们是轻松适意的。
　　临睡前的随意聊天中，李运问道：“你那块玉怎么没见你戴？那么贵的玉，不戴可惜了。”
　　冷修文楞了一下，便从行李包里翻出那块玉来。这么喜欢的玉，怎么就忘了好几天了呢。他穿好玉上面的丝绳，然后戴上。

　　像任何一个随意的小伙子一样，他把玉松松地悬挂在他的胸口，只隐隐约约从领口露出一点儿。那玉，绿绿的凉凉的，给本来就帅气的他平添几分文秀。

　　不过，戴上玉的那天下午，就在教材商店里，莫名其妙地，冷修文流了鼻血。身体素来很好又是运动健将的他，平常连喷嚏都很少打，更何况是流鼻血。
　　大家都说：“肯定是上火了，火气太重！”
　　最后结论是：要多吃水果和青菜。

　　鼻血流得很凶，连玉上都不知什么时候溅了一点。用纸巾擦了老半天，可是那血似乎顺着裂缝浸入了玉里，外面的擦掉了，可里面的裂纹似乎多了一点粉红色。
　　不过，因为反复的擦拭，玉的光彩似乎亮了很多，连那层原本在中间的灰蒙蒙的东西都褪去了不少。

　　那天晚上。

　　可能是流了鼻血的关系，那天晚自习他头有点晕，扒在课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醒！喂！醒醒！”他睁开眼一看，是李运。
　　“我说，已经下课了。你还没睡够？”李运说。
　　“下了啊？”冷修文头闷闷的，还是很迷糊。
　　“我先走了。有事，不等你。”李运忙忙地往外跑。小鸢在门外等他。
　　等冷修文下楼的时候，整栋教学楼已经基本不剩什么人了。他无精打采地走下楼，边寻思着要不要到校医室去要点清火的药。
　　到了楼下正门的大厅，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那面校长要求安放的，说是让学生们“正衣冠”的落地大镜子楼道口闪着灰白的亮光。每个进出教学楼的人都会从那里经过。冷修文也一样毫不在意地象往常一样从镜子面前走过。

　　惨白的日光灯下，镜子里折射出一个很快飘过的白色的人影。
　　冷修文走了几步，似乎觉得了什么，又回过来站在镜子面前。这一次，镜子里的确确实实是他自己。
　　“我又眼花了？”冷修文搔搔头，觉得自己有些发晕。
　　“莫名其妙。”他小声咕哝着，摇摇头，离开了。在他的身后，那面大大的镜子折射着苍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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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了！——”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叹息。
　　“你还记得么？——”
　　沉睡在梦里的冷修文微微皱着眉头，额上冷汗如织。
　　“你让我——好难找呵——”
　　白衣飘飘，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的男人在梦中定定地看着他，说：“你让我好——难——找啊！”
　　冷修文在梦中开始翻来覆去，那绿色的犀利的眼神让他不自在。那么冷，那么锐利，就好像会看穿自己的心，看穿自己都不知道的阴暗的心底一样。
　　“啊！——”
　　冷修文在梦中惊呼一声，猛然挣醒。
　　一切都很安静，外面没有风声，月光从窗口投射进来，白白的亮亮的。
　　冷修文抹了一把脸，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T恤。
　　他是谁？

　　这是个噩梦，好在只是个噩梦而已。
　　这个噩梦给冷修文如此深的影响，以至于就算第二天醒来以后好久，他都觉得有一双碧绿的眼睛不知在哪里牢牢地盯着自己。
　　这样的错觉甚至影响到了那一周周五下午的游泳课。

　　周五下午游泳课。
　　游泳池里，冷修文懒洋洋地靠在池边，一手搭着栏杆。水刚好淹没他的胸膛。在蓝色顶棚的映衬下，游泳池的水似乎也是蓝色的。一起一伏的波痕，衬得他健美的身体上肌肤光洁如玉。
　　“哟哦！——”瘦猴似的李运长声大叫着从高高的跳台上跳下，动作一点也不优美，溅起的水花让旁边的几个女生半真半假地惊叫。
　　游泳老师生气地训斥：“会游泳的，自己到那边玩去，不准上跳台，不准跳水。违犯的罚50个俯卧撑。”
　　李运可不管这些，一个猛子游到冷修文身边，他比冷修文矮了一头，站在那儿，水就没到胸口。
　　李运关心地问道：“怎么，感冒还没好？看你懒洋洋的。”毕竟是死党，互相之间还是很关心的。
　　“好了！”冷修文懒懒地说，还是提不起劲。
　　“那来比潜水！”李运兴奋地说，今天游泳池女生多，这家伙想显摆显摆。
　　“算了！”冷修文可没有人来疯的习惯。
　　“来，来。反正你也没事干。”
　　真的，每次游泳课那个年青的男游泳教师都只会教那几个笨得要命的女孩子（也不知是真笨还是假笨！）。而会游的，特别是他们这些男生基本无事可干。
　　“那好吧！”想想闲着也无聊，冷修文说，“不过，赌什么？”
　　“今天晚上的啤酒！”
　　“好！”

　　见有人打赌，一下子，池边围了好多学生，男的女的都有。连平常不爱说话的林森也过来凑热闹，当然，他是支持冷修文的。

　　“预备。开始。”小鸢一声令下。冷修文和李运同时沉入水里。
　　冷修文水性很好，可以在水下憋很长时间。小时候他爸爸曾经说过：“这孩子是属鱼虾的。”可是，李运不知道这一点。
　　“李运输定了。”冷修文有把握地想。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本来是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在水底看岸上，人影是折射扭曲还摇摇晃晃的，但这并不妨碍冷修文从岸边的一群人中看见那个白色的修长的人影，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不说也不动。
　　在水底下看去，喧闹扭动的人群的影子好像一丛跳跃的火焰，而这个冷静的影子，就是火焰中湿湿的一点。
　　虽然是在岸上，虽然隔着水，但冷修文分明看见那双碧绿的眸子，闪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