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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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窗外此起彼伏地便响起了冲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闪着明黄色的火光。虽然距离传说中的年兽来袭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但人们依旧沿袭着这一习俗，每到除夕之日，家家户户都要点燃鞭炮，驱散邪恶，迎接新年。
“嗯……”文曲星第一个被炮仗从睡眠里揪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尤其是后背，和被车轧了几遍似的……
等等。
怎么他在地上？
看着睡在沙发上，开心打着呼噜的太上老君，昨晚的回忆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
这个货吃完饭以后闹着要喝酒打牌，几个人拿他没办法，只能给他拿了两瓶啤酒，结果这王八蛋喝了一瓶就开始耍酒疯，非要把薯片袋子扣在玄女头上，险些横式当场。闹完玄女还不够，好不容易睡下了，大半夜的从地板上爬起来说要撒尿，文曲星被他吵得不行，刚起来想扶他，结果这货一骨碌爬上了沙发，来了一出鸠占鹊巢，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他没办法，只能睡地铺。今天腰酸背疼的，真是上了岁数禁不住折腾。
几缕银发在朦胧的晨曦下搭在太上老君的耳畔，像是点缀在完美绸缎上的银丝绣线般精致。随着呼吸的频率，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仿佛是诱惑交织的鼓点般，演奏着一首令人沉浸的大提琴般的曲目。看着他安详又甜美的睡颜，文曲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窗外的炮声震断了他紧绷着的心弦，他终究是没能按下这股冲动，对着毫无防备的睡美人缓缓伸出了手……
“起来吧你！”
“我去你……”
一只白毛鸡从睡梦中猛地惊醒，看着插着手的文曲星，任凭他再怎么没睡醒，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局面。太上老君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我去你……我去你地上睡哈……”
“嗯？”文曲星一巴掌给他按进了沙发里，“谁的地上？”
“我的，我的……”其实这货对昨晚的事并没什么印象，但是看这局面，还是三十六计怂为上，“我这就回地上睡……”
“睡你个大头睡。你昨天说的话自己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文曲星看着他拽着被角的样子，气早就消了大半，“下次说什么都不让你喝酒了。”
“我，我说什么了？”
文曲星叹了口气：“穿衣服，走。”
太上老君虽然心里疑惑，但是面对吊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的文曲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大年三十的马路上稍显冷清，此时此刻，该回家的已经都回来了，只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穿着新衣服，拿着摔炮在人行道上奔跑着。还有些抽着烟的大叔，眯着眼睛点燃一挂鞭炮，随着青烟升上去的是一家人对新年的期待和平安的愿望。
他手里拎着刚买的牛奶鸡蛋，不得不说，这日子东西卖的是真贵。直到离开空荡荡的地铁站，他才大着胆子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魏未家。”文曲星没好气地答道。
“咦？魏未家不是这条路啊……”太上老君迷茫地张着嘴，四下看了看，突然，他猛地喊道，“难道说！她们娘儿俩搬家了？！”
“嗯。”文曲星伸出手向上一指，“这个三楼就是。”
窗明几净，亮亮堂堂。和之前的环境截然不同，几朵红色的窗花盛开在冰糖似的透亮玻璃上，给冬日平添了几丝热烈的气氛。
“后来，政府注意到了这对贫困母女，将她们迁到这一片廉租房。她们用那笔钱在这里置办下来，在帮扶下，魏未还找到了一份离家不远的工作，阿姨也在这里的物业公司做保洁，收入不仅比之前高了许多，环境也体面些。”
半晌，太上老君才张了张嘴，哈气围绕在他的面前，模糊成一片云的形状。
“这些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吗？”
文曲星笑笑：“既然你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都能为别人做到这个地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太棒了文曲星！”太上老君激动地扑了上去，一个熊抱就把自己挂在了文曲星的脖子上。可怜的文曲星眼镜差点都被拍了下去，他轻轻拍着这白毛狗熊的背，可这家伙愣是怎么都不肯下去。
“行了行了，够丢人了，一会儿再让人看见，你这偶像还当不当了？我可不想跟当初一样和你传绯闻……今时不同往日，被拍到了你就别做人了。”
太上老君瞬间就回到了地面，顺手还戴上了帽子。
“走吧，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去做好事，不留名！”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脊背挺得倍儿直，就差踢正步了。
文曲星无奈地扶了扶眼镜，他拿这人实在是没办法。原来在天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竟然是这么个好笑的家伙，时而正经得宛如一棵胡杨，时而又欠揍得像只过街的老鼠。
果然，有些事情，还是要日久见人心。
来到凡间的这些日子，文曲星和身边的人一起获得了成长，无论是心胸还是性格。他们离神性越来越远，离人性越来越近。
越来越像你我身边，那许许多多路过的普通人。
随着日头的上升，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大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中拎着或红或绿的礼盒，着急地往另一家赶去，有的手里还拖着个没睡醒的孩子，哈欠连天地跟在屁股后面，叨咕着爸妈教的拜年话。
那可都是能换成红票票的句子啊！
平时那些死气沉沉的社畜此刻像是得了大赦似的，一个个都充满了电，一扫平日阴霾。什么工作，什么作业，都去他的吧！现在要做的，就是过个好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全家人聚在一起重要！
当然，七大姑八大姨那张嘴也不是好过的关。
但是很多人已经不再怕了，尤其是那些经历过玄女和嫦娥的毒舌洗礼的姐妹。她们昂首挺胸地显摆着自己新做的头发和指甲，漂漂亮亮理直气壮地进了家门。即便今年也是一个人，也没能带个雄性生物回家，但是那又如何呢？
老娘有能力独自美丽。
怎么会有要靠嫁人来证明自己价值的可怜人呢？
看着女孩子们不屑而又自信的眼神，隐去身形的玄女和嫦娥默契地笑了。这不就是她们渴望看到的？
独立、强大、美丽。
这不正是她们要带给所有女性的东西吗？但这还远远不够。她们要走的路还很漫长，横亘在她们面前的，也不只是闲言碎语这些小打小闹的东西，而是更大的敌意和更深的偏见。这一切都交给明年的她们去战胜吧。
现在，所有人要做的，都只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欢乐时刻。
她们两人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小小一个平平无奇的布口袋，却装着大大的梦想。两人飞到周捷的窗外，她正在帮父母准备着年饭，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嫦娥伸手进袋子一掏，一个小小的系着蝴蝶结的礼盒便出现在掌心。
她轻轻吹了口气，这个小盒子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捷的床头上。
里面是一只她一直很想要的平板电脑绘画笔。
嫦娥贪看了一会儿一家的笑容，她其实一直很向往这种热切的、毫不掩饰的关怀。但越看下去，她越怕回到那冰冷寂寥的广寒宫。那里像是一座无尽的牢笼，锁住她所有的期盼和天性，只留下冷冷的月光，映着她如冷泉一般的心脏。
“走吧，还要去下一家。你不是说，想做中国的圣诞老女人吗？”玄女拽了拽她的衣角，嫦娥那双出神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玄女决不允许她再回到原来那座冷淡的宫殿，那不是一个神仙应该居住的地方。
没有人生来就应该享受孤独。
嫦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笑了笑，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今后漫长人生中最好的朋友，最坚实的盟友，最真心实意的家人，九天玄女。她自己就是一支一腔孤勇的神兵，倔强地将她从清冷的蓝色旋涡中拉了出来，再抛向众人的怀抱。
这些人，将会是她生命里最后的底线。
“你才是老女人！怎么说也是圣诞老娘！”
“好好好，我们走。”
这一天，许多女孩子的床头都出现了礼物，如同神迹一般。有的是工作用具，也有学习用品，也有化妆品和健身器材。没人要求她们一定像流水线的产物一样精致美丽，她们要做的只有自己。
太阳渐渐西斜，文曲星拖着买了一大堆烟花的太上老君回了家，在门口刚好遇到累个半死的她们。四人相视一笑，齐刷刷地喊道：
“我回来了！”
脚步“咚咚咚”地由远及近，月兔猛地把门拉开：“还知道回来！都几点了！大过年的都不着家！干脆出去野去算了！”
“就是！看看我俩忙活的！”小黑在里面附和道，他探出个头来，脸上还沾着些面粉，“赶紧洗手包饺子了！”
“这就来！”
太上老君把鞋一蹬，激动地就往厕所跑，和想先洗手的嫦娥打成一团，二人脸贴着脸，肘子怼着腰，脚底下都快打上结了，谁也不肯让谁。
电视里吵吵闹闹地放着历年的春晚节目，一个长脸大叔语气激动，满脸诚恳：
“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文曲星看着月兔数落这几个人，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如果，如果能早些这样就好了。
“新的一年，大家也要一直在一起哦。”
太上老君猛地扭过头来：“你说啥呢？”
“没什么。”文曲星笑笑。
“过年好。”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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