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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与房内的美景不同,屋外人马声俱绝,但偶能听见刀刃相接的铿锵之声,五六道身影交错纵横,起伏错落,是蒋氏姐弟与“那位”安排的杀手在打斗,蒋淇依然是光亮繁复的发髻,艳丽飘逸的衣裳,香汗淋漓,红妆却半点不褪,手上是一双短剑,血槽里盈满暗红色的鲜血;足下两只绣鞋,脚步快而密,闪转腾挪间纤尘不染;红唇轻抿,黛眉微皱,大而媚的双眸此时映着的是刀光剑影。人是美的,下手却很毒辣,不讲什么武德,该背后捅刀子就背后捅刀子,该使阴招就使阴招,一个旋腰伏低身子,手上紧接着刺出剑去,一个杀手闷哼一声便成了公公。
      蒋清雪衣如画,一柄长剑银光微微,淡粉色的唇半张着,胸口急促地一起一伏,眼神有些飘忽,但还在极力维持着冷静和气势,但脚步已经有些凌乱,下盘有些飘忽,手上也应接不暇,那几个杀手见状,把攻势对准了打得凶狠的蒋淇,蒋淇这边倒是宽裕了些。
      一串悠长的竹哨声,又来了几个手持利刃的家伙,见这边相互牵制着,直奔二楼楼角处而去,蒋淇不为所动,仿佛那群家伙要杀的不是自己老大的老大,相当恋战,继续和先来的那几个纠缠;蒋清一提身子,掠到二楼露天的长廊上,方才的气喘吁吁和脚步不稳半点不见,身法轻盈,身上的白色纱衣飘逸柔曼,一张脸白净得像冰霜,一丝汗都没有。
      一时间,那柄长剑清光乱舞,楼上木栏滴答着殷红的鲜血;楼下的蒋淇也像是收了玩心,不使花哨的招数,凝神聚气地大开杀戒。不多会,就躺倒了一片,蒋清从楼上飘然跃下,落地轻盈得像月下的白猫,在手上垫了块叠了好几层的素绢,抓着那仅存的一个苟延残喘的杀手的领子把他提起来,手指隔着素绢死死顶在杀手的喉结下,这样他就没法咽下嘴里藏的毒了。蒋淇从腰间取下一个弯月形的铜环卡在那人的颈间,将他抵在一棵树上,手一用力,铜环两端就没入树干。
      蒋淇松开手,杀手就被那铜环半挂在树上,不至于倒下,也逃脱不得。
      “别急着死嘛,你要是死了,我们就只能找到你的一家老小,然后... ...诶呀你也知道吧,行走江湖嘛,大家不都是那一套,不过我们呢,心肠软,舍不得杀人,以往一刀一刀剐下来人还有气呢,我这弟弟人善,不忍心看那种血腥场面,就只能找个风景优美的湖给‘水葬’了... ...”蒋淇面无表情地卡着杀手的喉结,蒋清在一旁娇声软语地威胁着,语气柔软细弱,措辞恶毒狠辣,一双指甲染了丹蔻的手像蛇信子一样在胸前交叉揉捏着,柔弱无骨的样子,一双眉毛像是很忧心一样蹙起来,眼睛却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那杀手训练有素,怎么会当即就被镇住,梗着脖子一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气魄,心里已经有些动摇——蒋淇说话很有一套,同样是用家人的性命要挟,她总能说得像是要把人扔到阿鼻地狱,不过事实如此,跟裴秦久了,花儿就学得多了,要真搞个十八层地狱,蒋淇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裴秦更有资格设计这玩意儿了。
      眼波流转,朱唇又启,叹了口气:“哎,看来只能把你带回去问了,可怜的孩子啊。”
      说罢转了身,矫揉造作的表情收了起来,浓艳的红妆印在冷艳的脸上,对蒋清使了个眼色,蒋清抬手敲晕了杀手,拿了个长而尖细的镊子夹出杀手牙后的毒囊,收在一个小竹筒里,拔下铜环,步伐轻快稳健地跟上去,视身后拖着的百十来斤的男人为无物。
      此时,闭着眼躺得平板的许正暇翻动了一下,侧身背对烛光接着睡。而隔壁的余情就没这么安稳了,他在车里睡够了,晚上就有些难以入眠,洗漱完躺到床上勉勉强强迷糊了一会儿就醒了。推开窗户还来不及抬头赏月,就看到不远处刀光剑影,余情愣都没有愣一下就双手扶着窗框,尽量悄无声息地合上窗子。从窗子走到床脚坐下的功夫,就已经面色惨白手脚冰凉了。冷汗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凭着打到窗子上的月光,看到几个人影跳上窗外的露天长廊,离自己的门很近,紧接着就又跟上来一个人,然后就听到“砰”“砰”几声不重的闷响,大约是那伙人被干掉了。
      又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了,余情才略略安下心来。刚才他那“惊鸿一瞥”就看到那一群身着夜行衣的匪徒中,两个肆无忌惮的身影,一个艳丽纱衣的女人,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这二人显然就是许正暇带着的那对姐弟。看着不像是习过武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但要杀许正暇,一路上有的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在那些地方动手不是更好?为什么偏偏选在商队聚集的客店?问题和疑点太多,余情想不清楚,况且他生性警惕,就算知道今夜这关算是过了,被那一群提刀的黑衣壮汉一震,也再睡不着了。
      翌日,刚过丑时,余情就从坐了一晚上的床脚站起来,盥洗穿戴。齐整后,在屋里踱了两圈,最终还是没走露天走廊那侧,推开朝楼内的门,走到许正暇门前。
      余情轻叩几声,里面响起冷玉相击一般的声音:“谁?”
      “许兄,是我,余情。”
      “进来吧。”
      余情看了一眼许正暇,然后背过身合上门,心叹许兄果然是非常之人,昨夜之事大概未曾惊扰他半分,想是睡了个好觉,精神焕发,光彩照人,此时正捏着客店里有些粗陋的白釉瓷杯喝茶。
      “夜里真是好大的阵仗,把我惊得后半夜都合不上眼,”说着就两眼迷离地坐下,垮着腰弯着背,提起水壶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地仰头喝下去,满足地喟叹一声,“我想了半晚,这群人奔着许兄的性命来,就多半与朝中弹劾张绮渊的不是一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许兄你的境遇可真是... ...好惨啊。”
      “还有很大的可能是想把我除而后快,接着从朝堂之事中造出些我的污名,届时我人也死了,黑锅也背了,这不是很好吗?不过出征在即,这时候来刺杀我,怕也不是什么忠臣。”许正暇长睫轻缓地一扇,垂下眼帘饮了口茶,浅浅的笑窝浮现在面颊上。
      余情放下杯子,一只手臂架在桌上,往前探了探身子,注视着许正暇低垂的眼。
      许正暇感受到了有些炽热的目光,羽扇一样的睫毛一撩,幽黑的双目看向余情流露出忧心的眼睛。余情原本左右颤动着的瞳仁立刻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如果是许兄说的那样——你要怎么办。”那样的眼神,让余情知道,他是心里有数的,他是有准备的,可是面前的对手显然很强悍,许正暇就算有绝代的天才,也未必敌得过久经磨砺的老谋深算,他希望自己的挚友以及自己的盟友,能给自己一个足以让自己安心的计划。
      方才消失了的笑窝又露了出来,许正暇浅浅地笑着,上身后撤了一些,唇微启复合,什么也没说。
      余情收回支在桌上的手臂,稳稳当当放回膝上,挺直腰背,也弯起眼睛:“是我一时急躁了,这种事忧虑无益,任他机关算尽,也总能见招拆招的。”
      许正暇站起身,难得地说了句安抚的话:“你无需把我们放在这等位置上。”说完,拍过余情的肩膀,走了出去。
      余情对着窗坐着,外面的天色浓重的青和灰,不像是要出太阳的样子,但正是这样的天色,让景物显得很真切很清晰。
      过了一会,他也起身下了楼。
      苏州城外,小菀醒来便站到祁煜屋外,对屋顶上轻声唤道:“裴小姐,您去睡会吧,小姐这边奴婢来看着。”
      裴秦反身抓住屋檐,吊挂在房檐边上轻轻落地,从腰后取下刀拎在手里,神色认真地叮嘱:“有任何情况马上叫醒我。”
      “是。”
      但才刚睡下没多久,都还没有睡稳,裴秦就被小菀轻声叫醒了。
      “裴姑娘,裴姑娘,快醒醒,出事了!”小菀神色很凝重,就算压低声音也掩不住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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