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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番外篇二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江南春分时节,桃花盛开,草长莺飞,淡烟流水画屏幽。

      杭州紫府,远近皆知。紫府主人紫天阔,医术、武学皆出类拔萃,不过为人淡薄名利,闲云野鹤,所以不欲入朝为官,只安于江南一方。紫天阔之女紫衣,艳名远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惜先天身子柔弱,不适于习武,习医。

      紫衣走进父亲的书房,轻轻蒙住正在看书的人,娇声道:“我是谁?”

      紫天阔宠溺地一笑,从她远在书房外,就知道是她了,拉过身后的爱女,“怎么了?又很无聊吗?”
      紫衣揪着父亲的袖子,满面希冀,“爹,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你陪女儿出去踏青吧!”

      “不行啊,爹近日在研究一个病例,你也知爹只有这个嗜好了!”

      紫衣气愤地转过身:“整日地研究,放下一日陪我都不行吗!”

      紫天阔起身,安抚地摸着女儿的头发,“这样吧,多带些丫鬟陪你出去走走,晚上爹陪你吃饭赏月!”
      紫衣欣喜地回身:“爹爹答应了,可不许食言的!”

      “哈哈,一定不会!”

      紫衣开心地出去准备。

      等到她出门,房内男子望着爱女远去的方向,顿时满脸忧心,一手撑住书案,一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自己年轻时遍尝百草,也中了不少不知名的毒,已往还可压制得住,如今身体已每况愈下。自己还健在,旁人看在医术,武艺的分上,不敢对紫家的家业,还有他的美丽的女儿有所图谋。但若是他一去,自己已经风烛残年,死不足惜,只是可怜弱女……

      紫衣一袭浅紫色赭边襦裙,头插金玉步摇,耳配明月珰,走动之际,轻摇款摆,妩媚生姿,当真如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无二。走在白堤之上,看着春色如画,不由吟道: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东湖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一个声音自边上传来:“好诗,引用地恰到好处啊!”随着话音,一身着藏青色衣衫,眉宇间英气勃勃的少年走了过来。待见得紫衣的如花容貌,也是愣住,喃喃道:“江南果然人杰地灵!”

      旁边的丫鬟杜鹃噗哧一笑,“小姐,这人看起来有点呆啊!”

      紫衣微微一笑,这人满脸端正之气,器宇不凡,当不是普通百姓。与陌生男子毕竟不宜多话,当下额首示意后,朝前走去。那少年还是站在原地。

      不知不觉走了良久,杜鹃见紫衣略有倦意,指着前面的亭子道:“小姐,我们去那儿坐坐,休息一下吧!”

      紫衣坐定,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此处亦是风景极佳,对杜鹃道:“你替我研墨,我要作画!”

      杜鹃应了一声,把带来的文房摆出来,开始磨墨。

      紫馨摊开宣纸,凝目思索。

      突然传来一阵嘻笑声,接着亭子中走进来几个油头粉面的公子模样的人,涎笑道:“我们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紫衣姑娘啊!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杜鹃认得正是城中几个整日游手好闲,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护在紫衣身前道:“我家小姐正在作画,不欲有人打扰!”

      其中一人叫道:“一个小丫鬟,懂得什么!”

      紫衣心下十分嫌恶,面上只淡淡道:“几位公子意欲何为?”

      为首的那人走前一步道:“我等不过久慕紫衣小姐才貌俱佳,想请小姐赐画一副,再同游西湖罢了!”
      紫衣闻言俏脸含怒,“几位请自重!”

      那些人笑得更加放肆,又道:“我们都很自重啊!”

      杜鹃急道:“你们这般,我一定会禀明老爷的!”

      他们互看一眼后,故作诚恳道:“我等不过想求点小姐的墨宝罢了!”

      紫衣甚是为难,怕他们纠缠不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姑娘,就顺了他们的意吧!”

      紫衣抬头一看,步入亭中来的正是方才在断桥上所见男子。

      那男子进来后,先向那些纨绔子弟看了一眼,然后对紫衣笑道:“不如就送他们‘竹苞’两字如何?”
      紫衣闻言差点笑出来,也暗赞这男子的慧思,这个典故她当然也曾耳闻。于是顺水推舟:“好吧,就送二字给你们!”挥笔而就。

      杜鹃将写好的东西递给他们,道:“拿了,可以走了吧!”

      那些人还欲再纠缠,男子站在一边手一摊,摆出送客的姿势,他浑身气势浑然,站在那里宛如站在千军万马的战场当中。那些人被他所慑,只得走了出去。

      紫衣起身盈盈一福:“多谢公子援手之德!”

      那男子奇道:“你不怕我也是坏人吗?”

      紫衣嫣然一笑,“紫衣自认还有些眼力!”

      男子也笑道:“原来你叫紫衣!”

      紫衣不小心把自己的名字说漏了嘴,脸上一红。

      杜鹃在旁边道:“小姐,你干吗要送那两个字给他们啊?”

      紫衣又是掩唇而笑:“竹苞,正是个个草包也!”

      紫天阔看到自己的爱女又在花园中发呆,走了过去。“衣儿,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紫衣一惊,马上又红了脸,忸怩道:“哪有心事!”

      “真的没有,为何老是发呆?”好像是自那日游玩回府后就如此了。

      “爹,说了没有就没有嘛!”

      紫天阔故作严肃,道:“杜鹃,你说,是不是你们伺候得不好?”

      杜鹃急道:“不是的,老爷!是小姐见到了一位公子……”

      “杜鹃!”紫衣来不及阻止。

      “哦!那是好事啊,为什么瞒着爹呢!是哪家的公子啊?”

      紫衣低头:“女儿不过与他萍水相逢,又怎知哪里去找他?”

      紫天阔正欲再说,管家匆匆来报:“老爷,有一位自称是云钧的人求见!”

      “云钧?莫非是当朝很出名的那位少年将军?”紫天阔略一沉吟,道:“先奉茶,说我马上到!”对紫衣道:“爹先去会客,等会儿再聊!”

      紫衣见父亲走远了,对身边的丫鬟说:“我们也去看看那个少年将军!”

      会客厅内。

      一身着藏青色外袍的男子对紫天阔一拱手:“此次冒昧前来,皆因我娘病重,听说紫府有一种丹药可救我娘,因此希望紫老爷能够赐予,我云家上下定当感激不尽!”

      紫天阔皱眉道:“不知是哪种丹药?”

      “正是寒玉丹!”

      “这……”
      “是你!”紫衣惊喜的声音。

      云钧也很意外:“原来你就是紫府的小姐!”

      紫天阔看到女儿的神情,就知道这几天女儿想的就是此人了。看云钧英姿焕发的样子,心下有了思量。

      “云将军可有妻室?”

      云钧闻言有些郝然,飞快地看了紫衣一眼,低头道:“已有妻室,还有一房侧室。”

      紫衣闻言,眼眶立即红了,转身走了出去。

      紫天阔见状,对云钧道:“不如请云将军改日再来,老夫要去看看女儿!”

      云钧看着紫衣离去的方向,也有些黯然:“那我过两日再来!”

      紫天阔站在紫衣房外,听得房内嘤嘤哭泣的声音,无奈道:“衣儿,跟为父好好谈一谈!”

      良久,房门才开。紫衣脸上残妆犹在。

      紫天阔叹气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吗?不过他已有家室!”

      紫衣盈盈拜倒:“女儿让爹爹操心了,以后女儿的婚事但凭爹爹作主!”

      紫天阔扶起女儿,“衣儿,你聪明伶俐,善体人意。只可惜为人太过执着,又痴念甚深。你今日虽是这么说,难道爹还不知道你吗?”

      紫衣负载父亲肩头,放声大哭。

      三日后。

      云钧还未来,知府先上门了。

      “小姐,小姐!”

      紫衣嗔怪道:“什么事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的!”

      杜鹃还在喘气:“不好了!知府上门逼婚来了!”

      紫衣大惊:“果真?”

      “不过不用担心,他难道不怕老爷不肯治他的宿疾吗?”

      紫衣惨然一笑:“如果我嫁了过去,还怕爹不治他吗?”

      “也对!”杜鹃想了一下,又道:“不过,老爷不答应,他也不敢强来吧!”

      “你错了,他随便按个罪名就可以处置我们了。爹虽有一身武艺,又怎顾得了全府上下呢!到时还不任他予取予求!民怎与官斗呢!”

      “那怎么办?”丫鬟急坏了。

      紫衣一咬牙:“我自去说,不能让爹爹为难!真不行,大不了一死,反正……”说着,眼眶又红了。
      到了大厅。

      果然紫天阔一脸沉重。而知府与他的儿子则得意洋洋。

      紫衣一进去。紫天阔急道:“你来作甚,还不回房去!”

      知府站起来阻止道:“正好也告诉一下紫衣姑娘这门亲事啊!”

      忽然,门外来报:“云公子求见!”

      紫天阔赶忙道:“快请!”

      云钧快步进来。见紫天阔如释重负,紫衣满脸悲愤,不知发生了何事。

      紫天阔拉住云钧,对知府道:“大人,不是草民不愿意,只不过已将小女许给了这位云公子!”然后对云钧低声道:“寒玉丹乃是小女的陪嫁,你看要不要!”

      知府的公子已忍不住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跟我争!”

      云钧拿出将军府的令牌一晃:“你说我敢不敢!”

      知府见势不妙,拉了儿子,陪笑道:“不知紫衣姑娘是云将军中意的,下官太湖涂了,先告辞了!”

      二人走后,紫天阔问道:“你对老夫的提议意下如何?”

      云钧作揖道:“刚才不过为紫衣姑娘解围而已。我怎么配的上紫衣姑娘呢!”

      紫天阔却道:“你若不娶,你走之后,紫衣还不是一样的下场。而且我话已说出口了,除非你娶了衣儿,否则免谈!”

      云钧见到紫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宛转,风情万种,心中一荡,道:“能娶紫衣,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怕委屈了她!”

      紫天阔道:“你今日留下信物,把药先带走,改日再来迎娶!”

      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一月后。云家送来聘礼。

      紫天阔将紫衣叫道书房,把记载自己一身所学的秘笈交给紫衣,叮嘱她好好保存。

      紫衣笑道:“爹又不是不知衣儿不学这些的,给了我又有何用!“

      紫天阔强忍心中悲伤:“你是爹唯一的孩儿,不给你给谁!你以后留给你的孩儿好了!“

      紫衣不依道:“爹爹取笑孩儿了!”

      紫天阔哈哈大笑,笑完后正色道:“衣儿,你此番嫁去,为父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情念太深,但为父观那位云将军,却是个以国家社稷为重的人,怕不能予你相同的回报。你千万要看开些!”

      紫衣娇笑道:“以后衣儿若有不当之处,爹爹再指点我就好了!”

      紫天阔脸上在笑,心中却有隐忧。唉,只怕到时爹也帮不了你了!

      新妇嫁入云府。

      起始几月倒也浓情蜜意,花前月下。

      而后,云钧开始忙于政事。

      紫衣闲来无聊,想去找云钧的两位夫人培养感情,奈何召来的俱是冷嘲热讽,渐渐地心灰意冷,也就不过去了。无聊时,便常常缠着云钧。

      云钧当时正在准备征战的事,心事极烦,再来他本就是个不重情欲之人。一来二去,就越发的冷落了紫衣。见云钧冷落了新妇,杨氏便常常暗中买通了人,欺负于她。

      紫衣在府中处境艰难,本欲借回府探亲之名向老父倾诉一番,怎知获得的是老父已去逝的噩耗,府中也已解散,悲痛之下大病一场。病好之后,愈觉得自己孤苦伶仃,心情凄恻。

      云钧本来偶尔还是来看看她,但每次见她都是愁容满面,加之杨氏的挑拨,来的更少了,但还是嘱咐下人好好伺候她。

      而紫衣每日还是倚窗而待。

      娟娟却月眉,新鬓学鸦飞。暗砌匀檀粉,晴窗画夹衣。袖红垂寂寞,眉黛敛依稀。还向长陵去,今宵归不归?

      边疆告急。云钧一去数年,其间偶尔回府也是来去匆匆。

      不久,云钧元配过世,府中大权落入杨氏手中。杨氏把紫衣视作眼中钉,将她安置到府中僻静的后院,只拨了个杜鹃给她。紫衣一介娇娇弱女子,又如何斗得过杨氏。

      云钧得胜归来后,也问起过紫衣。被杨氏几句搪塞过去,只以为是红颜薄命,倒也唏嘘不已,伤心了一阵。而后在有心人的操作下,竟然渐渐淡忘了尚有紫衣这个人,也不知紫衣已为他产下一女。

      而紫衣独自一人在后院生活,心中还怀着微小的希望,指望有一日夫君能记起她。但日复一日的等待,日复一日的失望,身体越差,心情也变得喜怒无常。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晃数年过去了。
      紫衣看着坐在一边看书的女儿——紫馨。还记得他当日说的话,紫衣,将来我必好生待你,让你一生温馨如意!所以女儿取名为此。

      她知道她没有尽好母亲的责任,心情好时便教她读书认字,心情不好时,便一人关在房中,任她自生自灭。可惜她也无法控制自己,可怜了她的女儿,小小年纪,已有了超越年龄的冷静与淡然。

      犹记得刚教会她认了字后的某一天,发现她在翻阅父亲留给自己的秘笈,问她看得懂与否。她回道:“馨儿总有一天会看懂它们,可以保护娘,治好娘的病!”

      馨儿娘希望你日后不要步娘的后尘,可以天长地久!因为娘的病乃是心病啊——

      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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