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曾经的刀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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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回过神的时候，她正和那人站在一起，心平气和地望着河水聊着天。
对方没有说清自己的身份，但很容易从她的一言一行中猜测出来。
“原来我这个时候这么好看啊，还是黑发蓝眼睛。”
对方好奇地看了几眼神奈的脸。
“说起来，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吧？唔……不是人类这一点，你应该能发现？毕竟没有哪个人类心脏没了还能活蹦乱跳的再生一个出来。”
“……是的。”
神奈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曾经和7号本丸的刀剑们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时，她一时疏忽被敌人捅了个透心凉，长谷部都要被吓死了，她还活蹦乱跳地跑过去安慰他。
“不过我要消失啦，你看我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我没有未来了。”
她抬起胳膊转了个圈，像是曾经的神奈一样，面上还带着天真柔和的笑。
“不过你不一样啊，我们的经历是不一样的。”
“我安安稳稳地活了五十多年，几乎什么挫折都没经历过。那段时光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得让我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撩起身侧的银发，红色的眼瞳氤氲着无尽的悲痛，她看着她，轻声说：
“你知道吗？历史被改变的那一刻，他们都在我眼前化成了粉末，像风一样，一眨眼就不见啦，明明前一刻还在跟我讨论晚上的晚会要怎么举办……”
“你或许也看过吧，他们还在的时候那么好看，化成了灰也美得惊人。”
“我也是从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到底是什么。”
“……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她弯下腰，伸手拨了拨冰凉的带着腥气的河水，长长的发丝吹落在脸侧，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神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向来不善言辞，但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太过悲伤，让她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像是看懂了她的内心，银发的人在这时倾过身抱住神奈，喃喃着：“抱歉啊，未来的我太软弱了，没能给你打个样。”
“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你可要用好它，别像我一样，白白浪费了……”
随着她的轻喃，她瘦削的身影逐渐被黑气隐没，然后“腾”地一下被燃起的黑火烧成灰烬，顺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风，没入了腥甜的血水中。
神奈怔怔地保持着回抱的姿势，看着河水在那一刻暴涨，仿佛携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在向整个世界发出怒吼。
“其实世界什么的救不救都无所谓了……开心就好，不是么？”
空气中隐约传来那人的嗤笑。
*
穿着一身绀色狩衣的付丧神端坐在桌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一本书，金色的流苏缀在他发间，被流淌进窗的光线照耀出点点亮斑，衬着那倒映着月的湖水般的双眸，显得平和又矜贵。
神奈抚着额头悠悠转醒时，就感觉到身边的付丧神合上书本，向她走过来。
“哦呀，醒了吗？感觉如何，姬君？”
神奈茫然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却完全记不起梦的内容。
“三日月先生？我怎么……”
温热的大手扶住她的肩背，让她毫不费力地坐起身。
“是姬君的好友将姬君送回来的。”
他似乎是想到当时的场景，“哈哈哈”地笑出来。
“那可真是个不得了的大人。”
神奈在脑海中回想着她暴躁地直骂人的样子，感叹着：“紫藤吗？确实……”
“姬君。”
三日月突兀地唤她一声，脸颊微乱的发丝被他伸手拨到耳后，划过她敏感的耳垂，激起身体下意识的颤栗。他的手掌滑到她脆弱的后颈，覆在那细腻柔软的肌肤上。
？
神奈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付丧神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就轻而易举地让神奈跌进了他的怀中。
清新的茶香笼罩而下，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仿佛带着些许疼惜的意味。
他叹了一声：
“姬君，还是个小姑娘呢。”
像是一朵在温室里呆惯了的娇花，连值不值得都不加以思索，傻傻地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捧出来送给别人。
这种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姿态，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做点……糟糕的事情。
灼热的手臂箍在她的腰间，让她半点都退不得。
“欸？”
神奈迟钝地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三日月的手臂：“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三日月先生？”
三日月想了想，清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笑道：
“……嘛，算是吧。”
*
“那、那个，我还含着糖……”
刚被长谷部塞了颗的糖在嘴里，神奈就一脸懵地接过烛台切送来的几个小到可以一口吞的甜点，犹豫道：“我一会吃，可以吗？”
烛台切担忧的目光落在她鼓鼓的腮帮子上：“姬君，感觉还好吗？”
神奈砸了咂嘴。
“啊，糖的话，尚且能够接受。”虽然还是感觉有点反胃，但至少不会干呕。
而且甜味会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的自己也偏爱甜食一些。
烛台切了然地点点头，叮嘱道：“点心吃一口也好，不要勉强自己。”
“啊……好的，谢谢光忠先生。”
迷茫地目送烛台切离开后，就是接二连三的偶遇，从房间出来到庭院的一小段路硬生生让神奈走了快一个小时。
要知道，当江雪闭着眼睛面色淡然地塞给她一包糖果时，她感觉自己可能还在梦中。
来本丸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这一次偶遇的刀剑多，所以紫藤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啊！
望天. JPG
“姬君，”药研举起手中紫藤送来的营养液，冷静而严肃：“该打针了。”
神奈：……
现在去吃饭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好的，”她默默地捂住后颈，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紫藤一针扎在她脖子上的狠劲。
她吞了吞口水。
“那个，药研君，别扎脖子可以吗？”
药研：……？
为什么扎针要扎脖子？
*
对于付丧神们善意的赠与，神奈根本没办法拒绝。
她会在他们鼓励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咬下一小口食物——小到大概直径只有几毫米，然后捂着嘴巴憋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她会把他们送来的糖果和吃不完的糕点好好储存进封印里，等到胃里不难受了，再慢吞吞地拿出来，尝试着再吃一口。
她也会因为一不小心吃得多了吐到浑身冒冷汗，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可惜浪费掉的食物。
几天下来，神奈苍白的面色成功地浮上一点健康的粉，消瘦的身体好似也长了肉。被紫藤和付丧神们耳提面命的让她不许随意消耗灵力以后，她的沉睡时间也少了很多。
然而出门就被“偶遇”塞吃的的这种情况仍然没有减少。
再一次进入紫藤的本丸，神奈习惯性地掏出糖果，剥开漂亮的糖纸，将其放在嘴里，感受甜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顺着食道流进胃中，没引起胃部半分的不适。
“我让机器人把地皮都掀了个干净，只找到了这个东西。”
紫藤扔给神奈一个毫不起眼的朴素银戒。
“我解读不出里面的信息，不过应该是无害的，你带上试试。”
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还能帮忙想办法。
神奈点点头，神色郑重地将戒指套在左手的食指上——正正好好，一分不差，意外的很贴合她的尺寸。
两人静静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然而。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什么情况都没出现。
紫藤坐不住了：“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唔，感觉？
神奈怔了一下，面上忽然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
紫藤：！！！
“怎么了？！”
神奈抽着气伸了下腿。
“……腿麻了。”
紫藤：……
她给这家伙一鞋底应该没事吧？
她咬着牙：
“走，我给你扫描下身体数据。”
……
折腾了一番，两人仍然一无所获。
“难不成我找错了？未来那个人不可能送一个毫无用处的戒指来啊……我再让机器人去找找。”紫藤陷入了沉思。
神奈也摩挲着手指上的银戒，努力去思考这会不会是哪位刀剑付丧神的东西，终究没把它摘下来。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神奈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曾经的松下说的那样，只有一身强大的灵力，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周围的人忙来忙去，她却像是一个要人伺候的金丝雀，不仅没有能力，还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她仿佛又看见本丸覆灭那天，绝望又无能为力的自己。
眼尾红色的印记微微发烫，符文的颜色肉眼可见地淡了许多，暗堕气息在她体内翻滚挣扎，她却好似毫无所觉。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作为技术人员这是必要的准备工作，以后万一要是打起来，我还得靠你保护呢！”
紫藤大大咧咧地一拍神奈的肩膀。
“所以，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神奈安静地思考了一会，点头笑道：“好。”
*
或许是听进了紫藤的话，也或许是本丸里的刀剑们太过上心，之后的半个月神奈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转，精气神也比之前有了质的飞跃。
她现在已经能成功吃下一整块清淡的糕点而不会干呕，也不会走一段路就感觉体虚乏力，这都多亏了本丸里的大家锲而不舍的投喂和紫藤配置送来的营养液。
总觉得欠了大家人情的神奈果断在万屋网购了一堆的礼品，还给紫藤送去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阵法符纸。
别人送了她什么东西，她就要还回去同等价值甚至还要更高的礼物，不然她就会因为愧疚不安而时刻惦念，心神烦乱。
不能欠人情。
不能白白接受他人的帮助。
没有人有义务无偿地帮助另一个人，他们付出了心血和善意，也理应得到回报。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那天的本丸被神奈突发奇想地改了景色，漫山遍野的橙红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着晴朗天空，朵朵白云像是都被染成了同样的色泽，羞红了脸一般躲在山川之后。漂亮的红枫叶被吹到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轨迹，静谧而平和。
突然间，她感觉本丸的结界被触动，抬起头的时候，骨喰藤四郎跑过来找她，面色白的吓人。
“姬君，外面有人找。”
……是谁？
神奈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来的不会是时政的工作人员，要知道时政的人到来前，会提前下发文书通知本丸的狐之助和审神者。
而紫藤会主动避讳本丸空间坐标的位置，她们进出对方的本丸都是让狐之助带路，所以也不会是紫藤。
那么，是谁来找她？
骨喰咬咬牙：“他们说……是姬君曾经本丸里的……”刀剑。
还没等他说完，天空突然横劈下一道闪电，惊得骨喰下意识按上了腰间的脇差。转瞬之际，他就发现身前的审神者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落雷带着的火花“轰隆”一声劈在本丸门前，让来人忍不住纷纷后退一步。
但在看清神奈的身影之后，他们便开心地笑起来。
“见到我们太激动了吗？主人。”
“终于找到你啦，主人！”
“有没有吓了一跳啊主人？”
“主人！你有没有想我啊？”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带着熟稔和亲切，纷纷落在神奈的耳朵里，嘈杂却清晰。
……是梦？
本丸的天气是随审神者的情绪和灵力波动而变化的，神奈的灵力一直控制地很好，但是今天却凭空落了雷，足以可见她惊涛骇浪的内心和霎时间失了控的灵力。
“主人总是仗着自己灵力多就乱用。”
有人这样抱怨着。
“那个，主人你的眼睛……”
“你还好吗，主人？”
他们这样担心着。
……不，不是梦。
那一刻，眼前的黑暗仿佛都变了颜色，世界像是静止不动的线条，一切的声音和颜色都渐渐湮灭，只剩下本丸大门前的四个身影。
压切长谷部，鹤丸国永，大和守安定，鲶尾藤四郎。
体内的契约好似被唤起一个角，细微地仿佛蜘蛛丝一样若隐若现的灵力链接出现在他们的身上，让神奈忍不住上前一步。
真的……是他们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曾经的刀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