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河边爆发出阵阵欢呼声,陈安桥抬眼一瞥,借着酒劲揶揄道:“丁公子吃醉了不成,哪家的二小姐如此美艳呢,也不怕奴家吃味。”
      丁七哈哈哈大笑:“有那味了,我可太喜欢了!哈哈哈哈。”
      陈二白了他一眼,作势要起身,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小妖精。”
      姑娘们也捂着嘴吃笑跟着起哄,喊道:“哎呀呀,七公子,这位小姐如此善妒,怕是娶回去了日子不好过啊。”
      丁七看了看陈安桥,心道化成这个鬼样子谁还能认出来?立马站起来贴了过去,口中不正经道:“是在下的错,给二小姐赔礼道歉了。”
      陈安桥回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他伸过来的手背上,翻着白眼撩开栏外的红纱帏朝底下看去。
      只见楼下河道蜿蜒,数不清的花灯顺河而下,画舫内歌舞正起,有的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只为求得一个入舫的席位。
      当真是热闹。
      陈安桥本就替了吕兰英的肤色,又常年不吹风不晒阳光,一张俊脸叫姑娘们伺候的更是细致,此刻头绾朝云近香髻,身着井天蓝绣锦,一手撩红纱,一手扶栏,面带浅笑地站在栏前,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底下却有人看痴了。
      也不知是谁嘟囔一句:“莫不是天仙下了凡?”
      这话叫旁人听见了,顺势抬头那么一看,嚯,可不得了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陈安桥他大哥陈安然。
      陈安然最初也是被这人小小惊艳了一回,这一路过来,除了娇羞的闺阁千金便是奔放的风月女子,乍看见一个清秀的,尚在欣赏这是哪家馆子里的姑娘会打扮,又觉着这位姑娘看起来好生面熟。
      紧接着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底下便骚动了起来,丁七从那位面善的姑娘背后冒了出来,在那姑娘耳边说了什么,那姑娘瞬间冷了脸,丁七哈哈哈大笑,朝底下那么一瞥,就和陈安然来了个四目相接。
      丁七吓得手一抖,陈安然气得脑充血,陈安桥察觉到丁七的变化顺着往下一看,只愣了一瞬,扭头就跑。
      不明就里的路人们喊道:“哎!怎么跑了?”
      那丁七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还能记起来嘱咐屋内众人不准多嘴算不算经验老道?
      陈安然气不打一处来,慌慌忙忙安顿了自己的未婚妻,抬脚便追了过去,可怜那不知名的未婚妻一脸茫然,由自家丫头和小厮领着回去了。
      陈安桥一眼瞥见自家头上要冒火的大哥,腿先软了一半,心里暗叹小鹊儿果然有远见,又将丁七拉出来在心里骂了一通,最后慌不择路从后门跑出去,谁知刚踏出门槛便迎头撞上了一个人,陈安桥一个趔趄险些从矮阶上滚下去,好险叫人一把扶住了。
      “姑娘没事吧?”
      心虚的陈安桥怕遇见熟人,低着头一边推开那人扶着自己的手一边胡乱摇头,然后就听见那人疑惑道:“陈公子?”
      陈安桥一顿,仿佛天降惊雷劈在了自己头上。
      “世子?”
      陈安桥险些背过气去,靠了!他大哥追来了!
      手上的力道松开了,陈安桥拔腿便要跑,被陈安然几个跨步追上来便捉住了。
      看着陈安桥躲躲闪闪的模样,陈安然冷笑道:“怎么,这个时候知道丢人了?”
      陈安桥拿袖子挡住半张脸,回头冲陈安桥直眨眼,然后捏着嗓子道:“表哥,我错了,我不该偷偷溜出来。”
      陈安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额头上青筋直跳,反复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这是我弟弟、亲弟弟后,终于止住了想把眼前人腿打折的想法,对朱苅道:“不好意思。”然后咬着牙瞪着陈安桥道:“小妹不懂事,让世子见笑了。”
      适才匆匆一瞥没看清楚,此时那女子虽然挡着半张脸,倒也隐隐约约是有些与陈安然挂相,朱苅来回看了看两人,坦然道:“小姑娘家凑个热闹,回去好好说说就是。陈公子放心。”
      于是看起来放了心的陈安然拎着不怎么放心的陈安桥告辞了。
      杨檀已然有些站不住了,一把揽过朱苅的肩膀,醉眼朦胧的看着走远了的陈家兄弟,问道:“刚才那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朱苅别过头把人推开,道:“不知道。”
      杨檀哎呀一声:“你怎么没问问呢?”打了一个酒嗝,又道:“我刚才可看见了,你都亲到人家姑娘的脖子了,嘿嘿……”
      朱苅把手攀在杨檀的背上,道:“真是难为你了,喝成这样还惦记着看人家姑娘的脖子。”
      原本朱苅同杨檀是在阑亭参加小灯会的,临去的路上朱苅留了个心眼,让五味暗中知会了宝叔,本来是要留意曹颙的动静,却意外地在阑亭见着了作普通客商打扮的杜克己。
      杜克己看见朱苅进来,只皱了皱眉头,很快便不将她当回事了,朱苅起先觉得尚算正常,后来便琢磨出了不对劲来。借着如厕的机会从厢房里出来一看,便看见杜克己皱眉的表情里,有一丝焦灼。等她回厢房时,杜克己已经不见了人。
      回到厢房的朱苅将云姜当初交代的话细细回忆了一遍,觉出里头大有问题,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提着酒坛子将一屋子人都放倒了。唯有一个杨檀,醉得不成样子了还要死粘着他。
      朱苅一时之间摆脱不了杨檀,便只好领着人装醉离去,刚走没多远,就撞上了那个落荒而逃的“姑娘”。
      杜克己是找不到了,那人武功极好,要藏身定然也能避过丐帮的眼线,朱苅此时在意的是,丐帮怎么也查不到底细的沈千万,同云姜口中的不归姐姐有什么关联?
      她脑子里不断响起云姜说的那句“不归姐姐是北蒙人呀”。
      等朱苅好不容易把杨檀打发走了,已是临近深夜,在马车上换了衣服易了容后,摸去了金锣巷。
      金锣巷一如平常,与外头的歌舞升平相比,这里没有年节里应有的热闹,寒冷的空气里依旧飘着酸臭味,更显凋敝与破败。
      安静的金锣巷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一阵阵鼾声,朱苅听了片刻,推开了丐帮虚掩着的门,闪身而入。
      对于朱苅的突然到来,宝叔很惊讶:“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朱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到桌上,道:“长话短说,查一下沈千万在临安城所有园子、商铺里,有没有一个叫不归的北蒙女子,带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子。”
      不料宝叔却道:“这个人,我倒确实知道一点。”
      朱苅甚是意外:“您认识?”
      宝叔摇头,道:“没有,是你杜师叔让咱们留意的。这人的确在临安城住着,也的确是沈千万安排的地方。”
      朱苅追问:“还有呢?”
      宝叔却道:“你杜师叔不让咱们出头,只让咱们在外围确保她们母子平安即可。其余事务,咱们却是参与不得的。”
      这倒是奇了。朱苅仅犹疑了片刻,便道:“我今日见着杜师叔了,可他神情有异,你想办法套一套她们母子与沈千万的关系,这事得悄悄办,不要打草惊蛇。”
      宝叔愣了愣,终是点头应下,又道:“此前只听说是母子俩要回北蒙,怕孤儿寡母上路不安全,便托了朋友,要借沈千万开年后往返北蒙的商队做保护。倒是没想这么多。”
      朱苅却是听了个一头雾水,问道:“谁托的谁?”
      宝叔莫名其妙:“自然是母子俩托的旁人,旁人又托了沈千万。”
      朱苅叹了口气,道:“宝叔,您想过没有,他们母子俩在临安城里认识的,能请动沈千万的朋友,是谁?”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沈千万到底是个老狐狸,八面玲珑四方讨巧的人物,加之彼时丐帮受飞云阁禁令,他便把此事抛在了脑后,也是今夜朱苅提起这事才想起来,此时面对朱苅这一问,他确实无可辩解。
      朱苅的意思很明确,杜克己或许因为主观或者客观的原因导致立场有了变故,所以他们要掌握自己的信息来源。
      “此事我知道了,只是禁令刚过,眼下还不宜过于频繁活动,我自有安排。你早些离去,留心探子。”
      朱苅自不能在多说,也不多做片刻停留,当即离开了此地。
      看着朱苅离开后,宝叔转至后院一处偏僻暗室,推开门对里面站着的男子道:“世子果然有所怀疑。”
      那人转过头,眉头皱得老高,不是杜克己又是谁?只听他说:“你怎么解释的?”
      宝叔道:“大致上与实情一样,只是一些细节上稍微有些处理。世子聪敏,瞒是瞒不住的。”
      杜克己依旧皱着眉头,似是考虑了良久才下定了决心:“事关重大,北边局势还不明朗,且先等一等吧。”
      宝叔嘴角动了动,只应了声是。
      正月十六,开年首堂朝会上,皇帝精神抖擞地宣布了考绩调派事宜,这在大周尚属首次,此前争议最多的工部尚书最终还是定了蔡兴,至于兵部职方郎中,则是由原兵部职方司主事徐晋英顶上,其余各州府,除了来州提拔起来一个知府,竟是毫无动静。
      消息传到曹颙耳朵里,他倒也暗自小小惊讶了一回。
      “原以为陛下要借机动一动三州,谁知他竟连醴州与河州都没动。”
      曹延亭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要暂时止戈?”
      小小的惊讶过后,曹颙便神色如初,道:“三州有什么好动的,只是河州那块没动,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曹延亭想了想,道:“难道陛下还是顾忌朱氏?”
      顾忌是顾忌,可朱苅如今犯得着为了一个河州与陛下作对吗?陛下想要河州,朱苅应该上赶着送过去才对。
      琢磨了片刻,曹颙忽而一笑,道:“咱们陛下这是笃定了河州不会反啊。”
      曹延亭不解,朱氏在河州受了重创,依着朱苅的性子,不该和朱友纪一个尿性才对啊?
      “河州巴着朱氏,只要朱苅稳居世子之位,将来袭了爵,来州自然是他的,原来还是打的这个主意。”
      听出了曹颙话里的轻松之意,曹延亭略想了想,便明白了缘由。陛下从来没有想过放过曹氏,只不过为了稳住河州,所以要重用朱氏。
      “朱苅心里也清楚,是非要替陛下做了这把刀不可。”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即便曹氏倒了,他就不怕轮到自己吗?
      曹颙道:“他并非是非做不可,而是同陛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曹延亭又愣了,协议?
      “这十几年来,朱友纪打着家教不严的旗号暗中清理了多少门户?到去年的来州案、平丘案,朱氏如今不过是看着光鲜罢了。皇帝要收拾朱氏,只消寻个藉口收回朱氏爵位即可。”
      说罢,曹颙冷笑了一声:“想学丁如海做纯臣?”
      他算是看明白朱苅的策略了,同时也对曹锦生出了无边的恨意。
      碎锦入了侯府,一步步精心算计,先是靠着曹氏和嫡子在侯府站稳脚跟,然后滴水不漏地策划着让朱友纪砍掉朱氏的附庸,自己缩在背后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还养出个青出于蓝的朱苅,他竟是如今才想明白!
      “我倒是小瞧了那个贱人。”
      后知后觉的曹颙捏紧了拳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帮着碎锦去追那个朱吉朗,也该好好利用一下骆氏。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曹颙松了拳头,闭了闭眼,对曹延亭道:“这口恶气不出,实在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武举答策之期临近,皇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在十八下午突然传了丁如海,要去巡视京畿骠骑营,待丁如海整顿好骠骑营,皇帝便领着朱苅来了。
      丁如海一时间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
      此前丁七同朱苅的比试他是知道的,丁七事后也同他说了广惠禅师的话,原本他还惴惴,生怕朱苅当真听了广惠的话,然而担心了这么些天,朱苅倒是没有上门来拜访,岂料他刚放下心,皇帝就领着朱苅到骠骑营来了。
      检阅兵士一番折腾,皇帝看了半响,只夸了丁如海这些年在临安城里到底没荒废了本业。丁如海哪敢托大,只道自己粗人一个,不动治国理政,光晓得养兵千日罢了。
      皇帝很受用,便指着朱苅对他说:“此前皇后寿诞,朕一时高兴,许了世子一些东西,后来想了几日,终究觉得此事对其他应试者不大公允。”
      丁如海看了看世子,倒是答得坦然:“世子到底还是年轻,有人不服也在常理。”
      皇帝转头看向朱苅,朱苅垂首而立,便笑道:“朕也是怕有人不服。原想着丁七同他有约,也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谁料这俩人竟是自个儿悄悄打了一架就算完了。连朕也是昨儿才知道。”
      丁如海只好道:“犬子骄纵,输了比试自然消沉了。”
      皇帝“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可朱苅说,丁七胜了?”
      丁如海道:“广惠禅师定了些规矩,可论武学造诣,当是世子胜出。”
      皇帝便不出声了,只看着朱苅,朱苅道:“既有规矩在前,便不得坏了规矩。”
      这一句话听得丁如海半响没反应过来,心道难不成要把还在跪祠堂的丁七叫过来再打一次?
      便听皇帝道:“你说的对,先祖定下的规矩不可废。”
      丁如海只好称是,皇帝又道:“可朕亦有言在先。”
      闹了半天,皇帝是想给自己找补!丁如海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可就好办多了。
      朱苅要服众,光靠拳头不行,省了答策,拳脚再好也要被人诟病,遑论他万一是输了呢?这丢的可是皇帝的脸了。
      估摸着是皇帝后来想明白了,所以把人带来提前摸摸底,将来若有个万一也好有个应对之法。
      想明白了的丁如海当即提了个建议,京畿骠骑营虽然比不上原来的规模,可参军副将还是有几个的。
      于是在皇帝的默许之下,丁如海将营中参军以上的将领全都叫了出来,指着那七八个人道:“自打陛下免了世子的答策,臣便一直不服。正好今日世子也在,请恕臣无礼,要请世子指教一二了。”
      皇帝满心愉悦,面上不露声色,为难道:“爱卿莫要为难世子,再说这些人都是跟着你多年的老人了。”
      丁如海道:“正是因为臣等年迈。”
      皇帝适时左右为难,朱苅适时出来打圆场:“陛下,能得丁将军指点,是微臣之幸。”
      第二天一早,世子在京畿骠骑营舌战群将的事迹便传了开去,大街小巷里的茶楼更是将朱苅吹上了天。
      “你知道陛下最后怎么说的?啧啧啧,若是武试夺魁,可拜振武将军!”
      底下一片哗然。
      “永定侯庸碌了十几年,受了多少挤兑?这下可是要扬眉吐气了!”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要说还是前头那些人有眼力,这下子再想往侯府送人,怕是难了。”
      永定侯世子在外头长了脸,侯府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之间,侯府再次门庭若市起来,大有此前朱祯封侯时的阵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 29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