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本是意外》韩燕清

60、病发

　　六个月后。

　　韩湛提前一年半完成了自己大学的全部学业，而他从实验室里面出来的时候虽然见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但这也是他痛苦的开始，他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接着整个人脱力，感觉头重脚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倒在了学校的走廊里。

　　等他再次醒来过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贺熙椿。贺熙椿得知韩湛晕倒过后连自己学校那边的事情都不管了，直接来到了医院。结果就得知了韩湛很有可能会有木僵状态病发的前兆，要让他做好准备。而在这个时候，贺熙椿便想起了戚煜云跟他说的话。戚煜云是专业的，他觉得专业的事情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于是便着手联系了戚煜云。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戚煜云这么一个手机二十四小时全部在线的人在这个时候却不接电话，给他发消息也不回。不管怎么样都联系不上他，整个人好像就是暂时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贺熙椿也只能干着急，达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他也只能先去看看韩湛的情况。

　　刚刚坐下去没多久韩湛便清醒了过来。贺熙椿看到后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对韩湛问道：“韩湛，怎么样了？”韩湛的反应明显有些迟钝，随后才眨了眨眼睛缓慢开口道：“还好，你不用担心我。”

　　这回不光韩湛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了，还有贺熙椿，他能明显感觉到韩湛特别不在状态，而且反应迟钝。

　　韩湛趁自己还能说话还能反应过来还能理人的时候没跟贺熙椿废话，说：“我目前已经完成了我大学的所有课程内容，需要跟校方报备，然后七月毕业，不过我可能等不到我的毕业典礼了。拿到毕业证之后……我希望你帮我一件事情。”贺熙椿听韩湛这么说便知道他是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可能他早就想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会这么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当成一个不知劳累的机器一样不断地运转着。

　　他赶紧答应了韩湛。在戚煜云说完后他花时间了解了一下双相和木僵症，大概知道了木僵症的发病状态。

　　“我希望你把我送回京平，你去完成你的学业吧。”韩湛明明知道自己这么说就相当于对贺熙椿说“分手”，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够连累贺熙椿，况且贺熙椿本来就不应该喜欢自己。

　　果不其然，贺熙椿听到后半句后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他先是愣了一秒，接着小声在韩湛耳边对他说：“其实……我也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完成了我大学的所有学科的课程。”韩湛听到这个消息属实是被他惊到了，他没想到贺熙椿居然也会提前完成学业，但是令他更没想到的是他每天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陪自己，他付出的学习时间可能会成倍。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贺熙椿握住了韩湛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深深地落下一吻。

　　韩湛没应，或许对于他来说这种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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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韩湛还是没有挺到毕业典礼那天，他还是病发了。

　　贺熙椿是第一次见韩湛木僵的状态，明明他都已经试想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等真的到发生的时候贺熙椿却也非常束手无策。

　　在木僵状态下的韩湛非常木讷，眼睛里面几乎没有了光亮，甚至你跟他说话他都不会有一点反应。他能听到，能接收到外界的声音，任何事物，但是他就是无法给予你回应。说他是个活人呢，他能够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物品，但说他不是个活人呢，他不会给你反应，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你不能和他共情，好像你们中间就隔着一个屏障，他不会给你反应。

　　贺熙椿尝试着联系了戚煜云，可是这人还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贺熙椿根本联系不到他。而他又即将要去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还要代表学生发言，晚上还有毕业舞会，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照顾韩湛。

　　还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发。

　　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给自己学校的校长打了电话：“Hello, headmaster.”

　　“不好意思，首先表达我的歉意。我因为一点突发事件没有办法去参加毕业典礼和晚上的毕业舞会了，毕业生代表发言还希望您另请他人，感谢。”

　　校长也能理解贺熙椿，毕竟他也不是应届毕业生，毕业典礼就算等一年半后再给他办也来得及。贺熙椿的申请通过了，而他也应付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又联系他们家的人让改签机票，把他和韩湛的机票全都改签到今天晚上。

　　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贺熙椿便去忙韩湛的事情了。他先帮韩湛收拾好了行李，再给韩总打了电话。

　　“贺熙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还没等贺熙椿报上姓名韩总便知道这就是贺熙椿。

　　贺熙椿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韩湛并没有把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告诉韩总，所以自己这么冒昧地打电话实在是有些草率，但是打都打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先跟韩总陈述了韩湛的情况，再跟她说他们会乘今天晚上的飞机赶回京平，最后他才有些犹豫地跟韩总整个坦白他们两个的事情。

　　韩总一条一条地都听贺熙椿说清楚了，她也没太大反应，而是对贺熙椿问：“关于你们两个的关系等回国阿湛病好了再说，而且他现在不宜过多活动，等回了国你是怎么打算的？”

　　贺熙椿面对有可能是自己未来丈母娘的问题他有点儿懵，他也实在是有些匆忙，根本没有想到回国的下一步。

　　于是他给了自己至少两分钟思考，确定无误后才对韩总说：“他正病着，不宜过多活动，当然是要回家了。”

　　“回哪个家？”韩总继续质问道。

　　贺熙椿心说，我既然这么说了还不就是回他自己家吗，他还能回哪个家！还没过门儿呢……

　　等会儿！韩总这是什么意思？哪个家？想到这儿的贺熙椿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赶快打消了自己这个想法，怎么这么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他难道不回自己家吗？”贺熙椿说出了自己现如今最想问出的话。

　　韩总那边沉静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声音：“我记着你之前挺机灵的啊，怎么一到我这儿就智商急剧下跌啊。”

　　听到这句话的贺熙椿有些意外，刚才韩总竟然就是那个意思！他刚想说自己照顾不好韩湛的时候韩总便料到了他大概率会这么说，便道：“你们两个应该没有时间去了解对方，即使你去查的资料也未必能写得详细。阿湛这人呢，他的双向和木僵症都是很小的时候就确诊的，在他得知自己的病情的时候他非常不想面对，甚至生出了厌恶自己的想法。从小他就觉得自己不会被任何人爱上，也配不上任何人，他很自卑，之后还是因为找了专业的心理学家才让他想开一点。但他还是不敢去爱人，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刻意表现自己。”

　　“你或许应该猜不到我这么一个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做公职人员的人是怎么让阿湛去学艺术的。我没艺术细胞，原本以为阿湛会选心理专业，但他的艺术素养却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体现了出来。他不擅长共情，也不擅长和任何陌生人交流，但是那天他却跟我说，他能感受到那些花草在干什么，在说些什么，他甚至会觉得石头也会有生命，他的眼界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直到他给我画了副画，是一块石头，用油画画的，那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口中的石头也会有生命。他在画画的时候才会有些自信，我也想过给他展出，但是他不让，他说他不是画给别人看的，是画给自己看的。这才会让他那么珍惜自己的画，不管别人出多少价钱来买他都不会卖。”

　　说到这里，贺熙椿想到了韩湛卖给自己的那一千张小画，那一千张小画里面画什么的都有，都画得像是活了一样，也不夸张。就是因为韩总跟他说的这些话，他好像明白了韩总要跟自己说什么。

　　“你们在国外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有所知道。你也发现了，一开始他没有对你动心，只是把这些当成一个交易而已。但是到他把他那一千张画给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他的画是他的心血，他的命，他的心，他给你了一千颗心。”韩总顿了顿，给了贺熙椿一个思考的空间，“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贺熙椿赶紧反应了过来，虽然内心有些沾沾自喜，但还是选择了严谨的方式：“我毕竟也不是专业人员，能力有限，到我家实在是有些不太好，而且您……就这么替他决定了，我觉得我这样有点儿不太尊重他。”

　　“我是他母亲，我还不了解他吗。”韩总都被贺熙椿给气笑了，“再说了，你肯定也是在他身边打的电话吧？他只是不能给你反应，不代表他听不见我们说话。既然阿湛都让你去爱他了，怎么还不主动点呢？”

　　贺熙椿先是愣了几秒，然后便干脆地答应了韩总。而韩总也不跟他墨迹，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