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本是意外》韩燕清

36、眉目

　　晚会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了，戚煜云滴酒未沾，上了保姆车之后就开始睡觉。何雾在副驾驶看戚煜云睡着了帮他盖了一个毯子，虽然说晚会结束了但是戚煜云还是无法放下顾淮桦的那件事情，他怎么可能在那么严肃的场合看到顾淮桦，而且他查了酒店的监控，没有顾淮桦的身影。

　　而他在车上其实也是装睡的，感觉到何雾给自己盖了毯子之后也没有什么动作。因为他现在怀疑一件事情，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隐藏在背后的主使他们也还是没有找出来。如果不尽快找出来那么他们以后的日子别想过了。

　　他想着想着，开始担心宋家会不会出什么事情？虽然说宋闻霜家除了他已经快要死绝了，但是他还是不相信那些人还能不能弄出什么骚操作。不过……他重新理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时间线，让宋闻霜在学校身败名裂，三年之后原本以为解决了自己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回来之后让陈逸巍当年这个知情人出来闹事儿，又让自己家破产，戚楷走投无路来找自己借钱，现在自己没有什么钱只能赶通告赚钱，苏念潇出车祸，和顾淮桦拍杂志，这些可能都是一个人的阴谋，那么谁会这么了解自己的动向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解决自己的办法呢？

　　他还是觉得应该在自己家破产这件事情来下手。

　　把自己送到了家之后戚煜云上了楼，刚刚进门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有一次好像在保姆车上睡着了，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跟另一个人对话，但是那天……好像只有他和何雾在车上呢？那天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戚煜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想起那天的事情。可好像是被抹除了记忆一样，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了。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下意识地想要叫宋闻霜，但是突然想起来宋闻霜出差去了，不在家。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他居然忘了宋闻霜出差去了，现在不在家，叫他有什么用。他的房间不知为何好像少了些宋闻霜的气息，戚煜云揉了把脸，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时，戚煜云便感到有些头痛，脖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喘不上来气，眼前不停地出现那天的场景，他明明记得，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拼命地呼吸着，到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都被沾湿滴着水，面颊有些凹陷，双眼无神，好像吸毒了一样。戚煜云一直以为是镜子面前蒙了一层雾，想要伸手把他扒开，自己不可能长得这个样子的，可是那层雾怎么样都拨不开，还是蒙在镜子上。

　　那一瞬间，戚煜云不可自控的崩溃了。

　　他双腿无力，顺着洗漱台滑了下来，他靠在门框上，呼吸着。他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甚至他觉得自己的精神还是正常的，可他好像就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命运的纽带，让他极度陷入深渊，好像失去了自我，又好像理智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抽走。

　　那一刻，他感觉不到任何痛了，只有麻木。就像是在手术台上，麻醉师给他打半麻药，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受伤，千疮百孔，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不是学医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如此难受，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把它置于死地！

　　他试图放松，但根本没有用，神经依旧在他的大脑当中紧绷着，就像是他一直以来的应急反应，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会做傻事。

　　但是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他错了，他发现自己错了。

　　清醒着沉沦，远比迷雾中沉沦要来得痛，很痛，真的痛了很多。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问题了，自从陈逸巍跳下楼的那一刻起，这种痛苦就一直伴随着他，一直缠绕在他身边。就像是一座警钟，无时无刻警告着他。

　　可是陈逸巍又不是他杀死的，他为什么还会害怕？是心理作用吗？

　　戚煜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自从学了心理学开始，他就为很多人无偿做心理辅导，可以说他救了很多人，但是他也没想到，最后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的耳边不停地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因为资本！才剥夺了很多孩子的梦想！这是给你的报应！”

　　熟悉戚煜云的人都知道，他这人要么就坏得彻底，要么就是好得像活菩萨。很多事情他做的并非他愿意，而是他无可奈何，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资本，他其实也是一个被资本所束缚的人。

　　他从未想过要成为资本，但他却在努力与资本抗争到底。

　　他不喜欢资本，资本会害人，他不喜欢。

　　他承认自己是个罪人，但他不接受任何指控。

　　可是在这时，他又恢复了他那令人可怖的理智，刚才的那个声音，好熟悉。

　　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随后他赶紧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了，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包就冲了出去。还差点儿忘锁门。

　　跑到楼下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打开了电脑的追踪系统。

　　此时，你肯定想不到这是刚才那个差点儿直接崩溃的人。

　　戚煜云的计算机技术并不如宋闻霜，但是起码也会一点。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他的电脑检查出来的追踪系统的地点应该离他并不远。因为刚刚他突然想到这如果真的是对他的一个阴谋的报复的话，那么他们家破产这件事情估计也是他们给弄出来的，四年前报复宋闻霜的家庭，四年后报复自己的家庭。简直一箭双雕，而且弄得一点都不像是蓄谋已久的。

　　戚煜云摆弄了有五分钟终于把自己的追踪系统调出来了，果然，就在距离他有五十公里的一家公寓里。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想要报复他的这些人到底有多么大的能耐，居然还能串通他父亲联合一起坑自己！不过戚煜云又觉得奇怪，是谁能了解到自己的弱点？他在圈子里面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有那么几个也是拍戏的时候认识的，但是都没有向他们表露自己的真实生活情况，好像除了宋闻霜之外就没有人这么了解过他了。

　　但是宋闻霜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还有可能是谁呢？

　　他收拾了自己的电脑，装进电脑包里。然后也不想打车了，直接走着过去。在路上，他走着走着肚子就有点儿饿了，头也有些晕，有些低血糖。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要找找有没有糖，终于在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发现了一颗糖，看到这颗糖的时候他也不知为何就联想到了何雾递给他这颗糖的样子。

　　戚煜云有低血糖何雾知道，所以便会随时在口袋里装一些糖。那天自己的糖吃没了，又犯低血糖，何雾才把这颗糖给他的。

　　想到这儿的时候戚煜云便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和何雾相处的过程。他一直把何雾当成自己的弟弟，完全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助理，也可能是因为经常跟他跑剧组所以也基本上了解他的生活情况，反观林歌就没有。

　　戚煜云脑海中浮现出了何雾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顿时背脊发麻，他有了这一种怀疑。

　　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把糖纸留下了，之后继续向前走。他也不怕何雾给他下药什么的，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报复自己，太没有他的风格了。戚煜云一直在想着他和何雾相处的一点一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差点儿闯了红灯。

　　走到了那一栋公寓之后，戚煜云其实有些犹豫，他到底要不要去面对？

　　其实他很害怕，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想好措辞，到底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才不算是尴尬？况且现在宋闻霜还不在他身边，自己这么莽撞行事实在是有些不好，但是他又不能保证之后那些人能不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就更难找他们的踪迹了。

　　在门口纠结半天，他还是上了楼。

　　四年了，到现在已经四年了，他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他敲了敲门，楼道里安静得可怕，挂在棚顶上的灯一闪一闪，让人觉得心中十分不安。开门的那一瞬间，戚煜云退后了一步，然后看见的就是陈逸巍一手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刀一手抓着捆住戚楷脖子上的绳子，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戚煜云，有些可怖对着他笑了笑。

　　戚煜云的惊讶也只是在那一瞬间而已，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他本人看见陈逸巍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而且也有尸体。但是他现在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时候跳下去的并不是陈逸巍，另一种就是这个不是真正的陈逸巍。

　　但是现在看来两种可能都不是正确的，戚煜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又是那么真实。

　　陈逸巍首先开口对戚煜云说了一句：“戚少爷，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