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杀机》追风的胖子

10、游戏与人生（下）

　　“应该就是面试的当天晚上吧，我就接到了面试通过的通知，HR还催我要尽快入职。难道你们都等了很久吗？”说这句话的时候，纱纱正坐在W公司的新人培训班里。这一波入职的人数还不少，数一数十几个人，除了有两个人看上去年纪大概三十多岁了，剩余的年纪都差不多，还有一个最小的据说才20，还没毕业。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部门，有财务的、有市场的、有客服的，还有是VP助理的。纱纱自然还是自己的老本行，平面设计。
　　平时不上课的时候，大家就很容易做在一起闲聊。有五个小伙子一休息的时候就会坐在一起打游戏，听说他们为了能一起玩还特意重新开始，还起了差不多名字，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一伙的。根据上面的通知，他们要在一起度过2周的培训，但是并不是每天都会聚在一起上课，还有些时间会回到自己的部门里熟悉业务，学习KPI。别看纱纱是个无忧派，但骨子里的她并没有多么的善于言谈，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原来的公司就只有两个好朋友，现在自己又是新人，纱纱就更加的不敢多说话。但好在上边给自己委派的师傅脾气是极好的，性子也不急，两个人有时还会在休息的间歇聊聊家常。时间很快，一转眼2周就要结束了，新人培训营的大家打算一起吃个饭来个完美的句号。毕竟都是年轻人，虽然还不是非常熟识，但是在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吃一顿饭热络热络也挺好。所以，最后除了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两位大哥大姐没参加，剩余的人一起吃了晚饭，唱了歌。

　　吃饭前的准备总是各忙各的，那五个人又聚在一起打游戏。纱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男人们如此着迷，连漂亮的女孩子都可以不看一眼。站在他们的身后，纱纱只是看到屏幕上眼花缭乱的花纹在跳动，偶尔还会看到五个人站成一排往前跑，那动作简直是一模一样。纱纱就问：“你们这个游戏玩的是什么呀？很好玩吗？”
　　“打发时间，要不大家在一起也没那么多可聊的，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挣点零花钱。”
　　“零花钱？”一提到钱，纱纱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几度，“怎么挣？我也没看见你们捡到钱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坐在五个人正中间的这个人，纱纱记得他叫胡海，是一个技术开发员，除了在新人培训班，她还在办公区里也见过他，高高的个子据说在学校里的时候是打篮球的。“你看我的包裹里，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旦卖出去了，我就可以换成人民币了。差不多得两三千块钱么。”胡海把手机举得高一点，方便纱纱能看清他的屏幕。纱纱自然看不懂那包裹里闪光的是什么东西，也搞不懂一个游戏里的东西怎么就能变成现实中的钱。这时另外一个男人也开口说道：“那谁上周武道会参加活动拿了第一，官方奖励了5000现金呢。不过就是没到账呢。哈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投射给了靠在最边上的一个小个子。纱纱虽然见过小个子几次，但是他好像基本都不怎么说话，所以叫什么名字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听到活动，她想起昨天杜康康给她说的话，就问：“武道会也是比赛吗？”“对啊！对啊！可以啊，小姑娘，你知道的不少啊。”接话的还是刚才的那个男人，这个人她记得，是财务部的出纳乔岩。“跟你们比可差远喽！”纱纱已经渐渐感觉到进入聊天的状态了。可是就在这时，小个子突然关上了手机，说了句“不玩了”就走出了房间。纱纱一时奇怪，难道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悄悄的问剩下的四个男人：“我刚才是不是说错拉？”“哪有！”接话的胡海，“也怪你，说什么打武道会的事情”，胡海一边抽打乔岩的肩膀一边带着点微怒的口气。乔岩有点不太服气，“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我编的。”“那你不知道他为啥赢得吗？”胡海瞪着乔岩，好像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似的。乔岩回答：“不就是充值了嘛，谁玩游戏不充值啊。”
　　“不是。”接话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纱纱也记得，是写营销方案的段玉军，“可不是这么简单。听说他在比赛前一下子充值了2万，而且是背着他女朋友，等于把两个人好长时间的积蓄一下子都花掉了，他女朋友现在又是闹分手，又是让他还钱。”
　　“2万？！”纱纱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又重复了一遍：“是2万人民币吗？”
　　“对啊。”眼前的四个人异口同声道。这可是完全超出了纱纱的想象空间，且不说攒2万块钱要攒多久，关键是放进了完全看不到的地方，简直太可怕了！纱纱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安慰自己。
　　段玉军继续说：“现在这游戏也是，明明是虚假的东西卖的比现实的东西都贵。一套时装400多，一个坐骑600多。就武道会前几天出那个抽奖，官方都说了充值5000必定获得终极大奖。”“终极大奖就是那个宠物吧，叫什么龙来着。”胡海跟着附和。“白玉青龙！”段玉军嘴里的说辞继续着，“弄个强化，还有概率，一不小心回到解放前。”“是呀，我们现在都是回到解放前喽。你们继续聊，我出去抽一根。”就这样，四个人走了三，就剩下了段玉军还在。
　　纱纱趁着大家都走了，赶紧问了一个自己特别关心的问题，“你们都知道是假的，那个小个子不知道嘛？”“小个子？”突然被对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记住同事的名字，纱纱一时有点尴尬，好在段玉军也不在意，“他怎么不知道。可是又能怎么样？你们女孩子不也一样，明知道零食会长胖，还一边抱怨一边吃的比谁都多。这个社会啊，一旦陷入就无法自拔。你知不知道，你在游戏里可以做到很多现实中做不到的。比如有个漂亮的萌妹子，比如腰缠万贯，比如成为冠军，多少是种安慰嘛。”“但还不都是假的，假的有什么用，零食吃了好歹还有口感呢，你们这有啥剩下的啊？”纱纱还是不太理解这群男人的想法。“零食吃的再多不也是还要排出去。那不是也啥都没有。”纱纱心里想这个男人还挺能说，“算了，我说不过你。我不跟你说了。再见。”

　　看着纱纱转身离开，段玉军也起身伸了伸懒腰。他又何尝不知道游戏里的都是假的，可是当你在现实中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即使游戏里是假的，能拥有片刻也是安慰。游戏就像是个无底洞，这就好像生活中一样，买的没有卖的精。网络游戏有时候就像一个连环套一样，一旦进入就会被推着走；而只要你有过一次充值，能感受到到那飞一样的感觉，就不想停下来。
　　曾经，段玉军也是个游戏迷，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大学生，仗着自己的头脑聪明总觉得可以从游戏里挣出自己的第一桶金。他开始没日没夜的游戏，研究攻略，他以为只要不充值，那么挣回来的都是自己的。可是时间长了，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先是背痛、然后是眩晕。医生说是因为长期精神紧张导致的。就这样在游戏里没有花钱的他却在急诊病房花了2000多。段玉军不死心，在身体恢复后，他决定以小钱套大钱，只赶上官方有活动的时候才去充值。这样，每次充值的金额与平时相同，得到的东西却多了好多。游戏都是要玩到一定程度才会有回报的，这一点倒是跟现实没什么差别。可是在一次游戏更新后，游戏里面出现了个排行榜，段玉军的游戏角色赫然就站在实力榜的第三名，与前一名只差一点点。这让段玉军又燃起了斗志，秒充几百块，瞬间变第二。然后一天有一天，段玉军似乎忘记了赚钱的事情，每天都盯着榜单。直到有一天，游戏里又更新了个充值回馈，这让段玉军开心的不得了，一下子领到了很多东西。可是领着领着段玉军差点没哭出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都重置了一万八千块钱。说好的挣钱呢？段玉军觉得自己就像被骗了一样，跟游戏公司打电话，可是那充值都是自愿的，自然一分钱也要不回来，一气之下就把游戏给删除了。后来段玉军回忆起这段事的时候总说，自己不但投入了钱、时间、精力，最后还是自己把一切都归为0.从那以后，他很久都没有再碰游戏。可是生活的空闲时间一多起来，就免不掉又想玩一玩，一玩就会手欠多少充一点。就这样经历了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段玉军才算是真正控制好了自己。所以，当他听说那个人充值了2万以后，他既同情但又无奈。

　　后来小个子再也没回来，第二天也没出现在公司，听说他提出了离职。进入正常工作状态后，也很少再看见那四个人在一起。也许成年人的悲哀就是一定要自己经历过才会记住那教训，但是即使是教训也不代表下次不会再犯。我们的无奈会变成借口，然后成为教训；最后又变成了无奈。也许那句话是对的：“优秀的人一直都在优秀的路上奔跑，而平庸的人还在计划哪天开始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