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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第三十章
      痛楚虽然没有夺去他的意识,但是也足以让他失掉所有的力气,软软的栽了下去,幸好还没接触到地面时就被一只手臂牢牢地托住了,他听见一声带着怒气的低喝:“把他给我绑起来!”
      倾斜的视线里能看见明宏的脸色气得发青,他被四名士卒牢牢制住,眼睛死死的瞪着岳宁,眼眶红的像出了血,他嘶哑的吼道:“你是疯了么!”
      岳宁动了动嘴唇,可是伤口痛的让他说不出话来,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触到他脸侧,声音里带着迫切的问道:“岳宁,你怎么样?”
      “唔……”一开口就是破碎的□□,他勉强吐出了一个字,“……疼……”
      百里霂将他托起来一些,看清了他左肩上那支黑色的棘枝小箭,虽然肩上不是要害,但是因为这种箭生有倒刺,会勾住皮肉,须要用匕首将四周的皮肤肌理割开才能拔出。那样的痛楚即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难以忍受,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就在他检查伤势的这一会,血迹已经漫开染红了整个肩头,岳宁的唇色发白,眼睛半闭着,额头上布了一层的冷汗,像是随时会晕厥。百里霂贴着他额头,放轻声音安慰道:“岳宁,你先忍忍,我这就送你回国公府。”
      他说着,撕下一块衣襟将岳宁的肩草草一裹,稍止了渗血的势头,然后把他抱到了门外的那辆空马车上,随手招了名擅于驭马的士卒上前驾车。于奚还在清查抓捕的一干人,听见马嘶声才赶了出来,没多说什么,遥遥的向百里霂行了个军礼。

      岳宁缩在车里,一直没有出声,连小小的吸气声都没了,百里霂有些担心的在他脸上摸了摸,满手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他小心的扳过岳宁的肩,让他枕在自己膝上:“很疼么?”
      岳宁点了点头,眼角又渗出泪水来,他张开口,嘶哑的说道:“我这次……可不欠你的了……”
      百里霂被他这句话说的几乎失笑,他知道岳宁指的是他这次相救,两不相欠的意思,忽然觉得心里隐隐有些酸楚,没有再说话。
      马车经过一个陡坡时,猛地颠了一下,岳宁像是碰到了伤处,痛得一颤,仍是没有叫出声,只是紧紧咬着牙根。百里霂觉察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有些惊了,忙问道:“怎么了?”
      岳宁轻轻呜咽了一声,眼泪却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百里霂抱紧了他,低头把他被汗湿的额发向一边拨了拨,忽然道:“听说……你这几个月常去看望我母亲。”
      这本是他为了不让岳宁总惦着伤处,刻意说来分散他注意的闲话,谁知岳宁突然就露出很是窘迫的神色,怔了一会才断断续续道:“我……我只是……我不是想……”
      “嗯?”
      岳宁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侧过脸:“只是……与老夫人有些投缘,没有别的意思……”他苍白的脸颊上忽然有些微晕,又很快的消退了。
      百里霂见他突然撑着说了这样长一句话,小心的按住他左肩:“我常年在外,有人替我去看望母亲,我是很感激的。”
      “你感激?”岳宁突然挣了一下,似乎想坐起来,他睫毛上的泪水还未擦干,看起来倒有些委屈的神色。
      百里霂莫名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岳宁捂着伤处,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不用……为了这一箭假惺惺的,我知道你还是讨厌我。”
      百里霂怔了怔:“我没有讨厌你。”
      “你,你……”伤口在挣扎间又渗出血,岳宁却还是竭力的向车帘边挪了挪,“你回京这么多天,直到今天早晨才急匆匆的找我,还是为了利用我去害子信。如果不是我还有这么点用,你才不会来见我……”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靠着车壁又呜呜的哭了。
      百里霂沉默的看了他半天,忽然低声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的右肩把他拖回了自己身畔,岳宁见他脸色骤然变沉,也没再敢多做挣扎,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抽着鼻子。
      百里霂顿了顿,忽然道:“我见你整日徘徊于秦楼楚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不便打扰,所以一直没有……”
      岳宁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忍不住抬起头气呼呼的说道:“我就是爱逛青楼,你管得着吗!”
      他这下气血上涌,带动伤口又是一痛,不由得就痛软了下去。
      百里霂扶住他,似乎是闷笑了两声,在他脸上拭了拭:“别哭了,一会让国公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岳宁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揩了一把,看着百里霂嘴角的一抹笑纹,忽然直起身在他下颌上咬了一口,又很快的缩了回去,胸口起伏的揣测着百里霂的脸色。
      百里霂倒没显出十分惊讶的神色,只是在自己下颌上摸了摸,并没有说话。
      马车轱辘的声响缓缓地停了。
      “将军,国公府到了。”

      当百里霂把满肩是血的岳宁抱进国公府时,整个府邸都惊动了,在踏入岳宁指点的一间厢房后,那些侍奉他的丫鬟们全都围拢了上来,对着那可怕的半支短箭抽气咂舌,有的还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其他的家丁奴仆们更是七嘴八舌的向百里霂质问。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当儿,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厉喝:“都住口!”
      百里霂将岳宁交给众人后,才腾出手向国公作了一揖:“末将百里霂见过国公爷。”
      睿国公拄着一支杖慢慢的走了过来,窥了眼爱子的伤处,神色还算镇定:“请问百里将军,小犬的伤从何而来?”
      百里霂垂下头:“岳公子是因为擒拿乱党,不慎中了暗箭。”
      就在说话的时候,国公夫人也走进了厢房,她对百里霂略略点了点头,然后就快步向岳宁那边走去。
      岳宁已被安放在了软榻上,本就满脸泪痕,见了她之后神色更是委屈万分:“娘——”
      岳夫人看见他肩上弥漫的血迹时,眼泪登时滚了下来,因为记着有外人在,才勉强用巾帕掩住了哭声:“是谁这么狠心,用这样狠毒的箭射伤我的儿子。”
      岳宁咬着嘴唇没答她,她便转过身看向百里霂。
      百里霂不便与她平视,微微低下头:“是羽林卫的明统领。”
      “明宏?”岳夫人一惊,明宏是她胞妹莫阳侯夫人的儿子,她最心疼的外甥,“明宏怎么会伤宁儿,他们一向亲如手足……”
      “夫人,”睿国公咳了一声,“让百里将军说完。”
      百里霂只得草草的将长公主一干人的密谋说了,当说到莫阳侯的子女明宏与云妃也在乱党名目中时,岳夫人终于受不住,在丫鬟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
      睿国公倒一直没动声色,只是低声叹了口气:“我一向羡慕这位连襟,虽然我同他一样是一双儿女,可是他的儿女要出色许多,没料到今日却……”
      百里霂不便多劝,只是道:“睿国公从来忠君爱国,又加上岳公子这次立了大功,想必皇上也会明察秋毫,不会因莫阳侯的事而多加牵连。”
      他少有的客套了几句之后,才转向卧在榻上的岳宁:“岳公子好生养伤,我日后再来看你。”

      此时已过晌午,高大的宫门前被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照着,前几日巡逻徘徊的羽林卫都撤了个干净,广阔的殿前显得有些空。
      百里霂缓缓踏过回声巨大的一座空殿,才在麒澜殿的偏殿里找到了皇帝的身影。他几乎都认不出那是皇帝了,他脸色青白的靠在一张椅子里,过长的袖子掩住了大半个手,只露出细瘦的惊人的手指,搭在扶手上。
      “皇上。”他轻轻唤了一句。
      皇帝神智还算清楚,飘忽的将视线移向他:“甯旭,你来了。”
      “皇上,臣已擒获了建墨之乱的主谋,是湛晏长……”
      “朕知道了,”皇帝打断了他,“蓼湘已写信告诉了朕,今日早朝,也多亏有了阮都督等心腹大臣检举奸佞,这才把那毒瘤铲尽。而原本归明宏掌管的羽林卫,听说你也着手编整了?”
      “是。”
      “那朕就放心了。”皇帝轻轻的说完这一句,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神色十分疲惫。
      “皇上怎么了?”百里霂向他走近了些,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走了……”皇帝摇了摇头,“朕派人去天牢接他,可是他已经不见了。”他忽然把脸埋到手心里,似乎十分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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