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夜女王》舟洲

4、女王的觉悟

　　窗外的雪，下得纷纷扬扬。
　　窗内的桌子上，火锅里的汤冒着腾腾的热气，将透明的玻璃熏得覆上了一层白雾。
　　萧不夜支起身子，背部挺得笔直，左手端着白瓷小碗，右手拿着汤勺，一口一口，安静地喝着方静炖的鸡汤。明明是饿得快要发晕，但是女王陛下依旧遵循皇家素来良好的就餐礼仪，喝得不紧不慢，姿态优雅，让一旁的方静，看得瞪大了眼。
　　连喝了3碗了汤，不夜僵硬冰冷的身体这才慢慢回暖。放下碗，她习惯性地向一旁伸出手。
　　方静微楞了一下，忙递给她一块湿巾。不夜皱了皱眉，略犹豫了片刻，便接了过来，只是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不愉。
　　她原是想要漱口水，平日里餐毕，宫女们都会将泡好的桂花浓茶递予她漱口的。即便是日后的军旅生活，虽本着应与军士同甘共苦之信念，但周遭之人，依旧是惯着她的一些小喜好。不过，此刻自己身处异地他境，兼且寄人篱下，这些习惯和讲究，也只好放下来。何况，自己支使的这女子，还是这身躯的母亲，亦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对她，总该宽容些。想到此，不夜女王绷紧的面容，总算慢慢缓了下来。
　　一旁的方静，温柔地注视着女儿变幻莫测的面容，内心心潮澎湃。多年的母女相依相偎，女儿，是她心中唯一的寄托。自女儿出事成为植物人后，医生断定，女儿醒过来的机会，几乎为零。初听到这个消息，方静几乎要崩溃。她很想好好医治女儿，可是，拮据的生活，让她根本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她只能带女儿回家，只能让女儿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奇迹。可是，快一年过去，女儿依旧安静地如同木偶娃娃，毫无生气地躺着。就在绝望啃噬她的内心，痛苦蔓延她的心扉时，上天总算眷顾了她。
　　今天一早，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她们的屋子里并没有空调，一到冬天，就冷得要命。她怕还在昏睡中的女儿会冻伤，就灌了几个保暖袋，放进她的被子里。又煮起了火锅，希望那腾腾热气，能稍微温暖点房间。没想到，就在她刚刚买好菜回来，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女儿，睁开了眼睛。
　　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依旧带着浓浓的病气；尖尖的下巴，瘦得像把锥子；暗哑没有光泽的肌肤上，枯黄的头发；久病的女儿，整个人似乎显得暗淡异常。唯有，一双漆黑似夜的眸子，带着几分生气和异样的光华，上下打量她。那眼神犀利而深邃，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跪拜在她脚底下的芸芸苍生。
　　身为一个母亲，她是如此地了解自己的女儿。
　　然而，越是了解，越是难以置信，那样骄傲的目光，会属于自己那个柔弱得近乎懦弱的女儿。
　　所以，一直到现在，方静还有些难以置信，女儿真的醒了。
　　她甚至精神恍惚地想，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因为太渴望，所以做了这样的梦。
　　直到女儿一碗又一碗地喝掉她炖的鸡汤，她才兴奋地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朕喝完了。”不夜推推碗，提醒眼前这个明显有些神游的女人。
　　“朕？！”小夜怎么会这么称呼自己，方静疑惑地瞪大眼，不由想起了女儿醒来的第一句话 就是“朕饿了！”
　　“小夜，你怎么称呼自己叫朕呀？”忍不住摸了摸不夜的额头，方静有些担心地想，莫非是撞击后留下的后遗症。
　　“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有何不对？”不夜淡淡道，忍住想避开那双抚摸她的手的冲动。在这具身躯留下的记忆中，这个女子对她做这样的举动，并不是一两回了。
　　“这样很奇怪哦，小夜。只有皇帝才会这么称呼自己。”方静温柔地解释，暗暗猜测也许是出事前小夜看多了宫廷戏的缘故。
　　朕，就是皇帝呀！
　　不夜无声地叹息，脑海中越来越多的记忆，却让她明白，这个时空早没了君王。她，要想再次重新生活，也许，也要随波逐流。
　　“朕，……不，我累了。”低下头，不夜清冷的声音，略带几分沙哑，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难过。正如先祖所说，要在这个时空生存，自己，真的要忘却很多呢！而第一件要忘却的，就是女王的身份。
　　“好！”方静替她盖好被子，温柔中带着怜惜，她真地需要好好休息呢！
　　就在方静退出房间，关上门的刹那，她清楚地听见紧捂的被子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声音，“鸡汤很好喝，……谢谢！”
　　方静身子一颤，关紧门的刹那，泪流满面。
　　窗外一个漂浮的老者，含笑望着不夜。我的女王陛下，你可知道，你依附的这个身躯，已经有很多年，没正视自己母亲的温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