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交易论》韩丹

20、第 20 章

　　几个人躲在马厩里避雨，可这雨没有丝毫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要不咱们去旁边的职工宿舍待一会去吧，没几个工人，大部分房间都空着呢。”宫亭提议道。
　　几个人冒着雨跑进不远处的工房。
　　“这雨看来下的不小啊。”闵九月看着外边哗哗不停的大雨，心里有些担心金考一和其他人。
　　“没事，他们做船去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闵九月忙活了半天，雨势也没见小，加上旁边叶初三真的饿了不断在催促，就把做好的饭菜拨出一半先端上桌。
　　“嚯，真够丰盛啊。”
　　水煮鱼、水煮肉片、菜花炒肉、菠菜拌花生，还有一锅西红柿牛腩汤，闵九月端着盛了三四个苹果馅饼的盘子放在桌上，拿起手机给金考一打了个电话。
　　“考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呢，这雨太大了。”金考一说。
　　“那你没挨浇吧？”
　　“没有，离这不远有职工宿舍，我们在这里避避雨，要是实在不行我们今晚可能会住这里了，你不用担心。”
　　“住那？那，那你们晚上吃什么？”
　　“饿一顿没事，说不定一会雨小了我们就回去了，”正说着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打雷的时候打电话不安全。”
　　“嗯，行，你注意安全啊，”看了一眼跟他比划的叶初三赶紧问道，“那个，邢男和其他人也挺好的吧？”
　　“都挺好，放心吧。”
　　挂了电话把那边基本情况和叶初三说了一下：“那咱俩先吃饭吧。”
　　话音刚落，灯啪的一声熄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
　　“得，这是要给咱俩来顿烛光晚餐啊。”叶初三嘿嘿一乐。
　　两个人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两束光在饭桌上好像两根荧光棒打在天花板上。
　　“我有好东西，要不要尝尝？”叶初三故作神秘的起身离开，一会儿颠颠跑了过来，把揣在怀里的东西献宝似的拿出来，是一小瓶二锅头。
　　“这么丰盛的晚餐，没有小二作陪多没意思，老邢不行，就爱喝个红的，这多带劲。”说完拧开瓶往小碗里倒了一点。
　　“给我来点。”
　　“痛快！你可比我们家老邢强多了啊，每回我要喝点的时候就在我耳边跟放机关枪似的说个没完，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所以啊，每次喝都得背着他点。”边说边做出一副凄惨的模样。
　　闵九月勉强笑了一下，他是不爱喝酒的，但心里堵得慌也想喝上一口麻醉一下。趁着金考一放假两人一起回家，到了家他妈跟他说有个表姨要给他介绍个对象，那个姑娘就是他们隔壁村的，人长的标志，还能吃苦，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约个时间见上一面。
　　闵九月一口给回绝了，说自己年纪还小，想多挣两年的钱，他妈又说，那搞对象又不耽误你赚钱，闵九月直接怼了过去，是不耽误赚钱，可它费钱啊。他妈干脆说让他把北京的工作给辞了回老家上班，现在唐山发展的也不错，何必跑那么远上个班，来回都不方便。闵九月没接话，他不愿意离开北京，准确的说，他不愿意离开金考一，金考一是个香饽饽，这几年他已经看的透透的，那些明里暗里往上扑的小姑娘甚至小男生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虽然金考一不为所动，那万一呢？他没什么恢宏远大的志向，就想做一个守着奶酪的老鼠，谁都别想动。
　　在家里待着没意思，正好戴启又催促金考一赶紧过来，他才趁着机会躲过了他妈给他安排的相亲，可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心里因为这事来的时候都有些郁闷，又不敢和金考一诉苦，只得默默消化，正好手边有酒，索性也放纵一回。
　　瓶子不大，本身也没多少，可架不住没有好酒量，喝了一小碗闵九月就觉得自己晕晕乎乎了。
　　“不喝了不喝了，我觉得，觉得房子在转。”闵九月连连摆手。
　　“嘿嘿嘿，月儿，你这也不行啊，得练啊。”叶初三把最后的福根都倒进碗里一口给喝个干净。
　　“初三，你想没想过，如果你身边的人都不看好你俩，或者当初你家里人不同意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不看好？”叶初三嚼着菜想了一会，“不看好就不看好呗，也没用他们看，家里不同意嘛，嗨这种事情你别说俩男的，就是真交了个女朋友那父母不同意的不也有的是吗，有的呢，出于孝顺或者拗不过大腿干脆分了，有的呢杠到底也就成了，这路要怎么走全凭自己个儿，跟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中国这么大，有的身体健康家里有钱，他就不愿意活着，想方设法的找死，有的呢，揭不开锅不说，那都凭药在那吊着一口气还想方设法的琢磨着怎么活，这又怎么说呢？一个人一个命，一个活法，先得对得起自己，再去想怎么对得起别人吧。”
　　“是啊，得先对得起自己，不然多累啊。”闵九月重复了一遍，“你说我怎么就学不来你的洒脱呢。”
　　“嘿嘿嘿，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泄气呢。”
　　“唉，”闵九月长叹了口气，忍者眼眶里即将滴落的泪水，“我想我爸了。”
　　“你不刚从家回来吗！”叶初三劝解着他，“你看我，对他都没多少印象，还不是长这么大了。”
　　“其实我也没印象，我还不如你呢，你虽然不记得，但好歹小时候还被他抱过，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爸…我是遗腹子。”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不过那一瞬间就被闵九月抹掉了，加上四周黑漆漆，叶初三也没看到。
　　“啊？你也没爸啊？”叶初三没听他提起过，今天提起也无非是借着酒劲抒发心中的苦闷。
　　“我妈还没生我他就死了，听庄上人说是冬天路滑，车没刹住直接撞上的。”
　　“那开车的抓起来没？判了几年啊？”
　　闵九月扶着额摇摇头：“肇事司机跑了，那会儿也没有什么摄像头，也没有目击者，上哪去找啊，我妈一个人拉扯着我，也因为这事受了点刺激，脾气有点古怪。”
　　叶初三没说什么，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能理解，他妈就是一个人挑起一个家才没时间照顾他，把他往爷爷奶奶那里一扔多年，很多孩子那会儿叫他狼崽子，这也是他从小总是惹是生非的主因，没人管没人教，学习长期稳居倒数，久而久之连自己个都要放弃自己了。
　　“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也是过得挺好，你不也挺好嘛。”
　　闵九月摇了摇头：“我羡慕你，是因为你可以堂堂正正做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我不行，如果我喜欢的人我妈不同意，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我不敢也不能。”他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没人比他更清楚。
　　每次受了别人白眼，被村里人嫌弃，他妈回来都会对他一顿狠揍，每次考试没考好，在学校被人欺负他都不敢跟他妈说，因为只要一说，他妈就会骂他：“废物！跟别人长一样的脑子吃一样的饭，怎么别人一学就会你就考这么点！天生就是个讨债的，我欠你们老闵家的啊？”“别人有手你没有？别人打你你就不会还回去！就知道哭哭哭，有什么大出息！跟你那个早死的爹一个德行！”
　　每每这个时候，闵九月就会低着头站在墙根不发一语，不是他没还过手，而是每次还手之后人家家长带着孩子找来的时候，他妈就挺不起腰杆连连陪着笑脸赔不是，等人家一走，暴风骤雨的对自己一通招呼，从此以后闵九月就不敢反抗了，别人骂他他听着，别人打他他等着，直到金考一出现为他鸣不平，事情才稍稍有所好转。
　　“你有啥难事别老是憋在心里，咱俩不是好兄弟嘛，有啥事你就说出来，是缺钱还是怎么滴，能帮哥们肯定不废话。”
　　闵九月趴在桌上呜呜的哭着，为自己不幸的童年，委屈的少年，为自己委曲求全的前半生，为自己自卑迷茫的后半生。
　　叶初三看他哭的那么凄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轻轻环住他的肩膀说：“那个，人嘛，这一辈子不都跟打游戏似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家家都有难咽的苦。”
　　闵九月搂住他，豆大的泪珠滑落下来滴在叶初三的肩膀：“可我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一直都喜欢，一想到以后跟他分开，一想到以后他不属于我，我这心里就难过的不得了。”
　　感情是谈恋爱了呀！叶初三心里豁然开朗。
　　“没事，月儿，你得有自信！能被你喜欢上那是她们家祖坟冒了青烟，不是！是她们家祖坟都着了！你看你，长的好，脾气好，心眼好做饭还好，那哪个女的跟了你那可不是享了八辈子的福了。”
　　这么一说闵九月哭的更厉害了，这把叶初三都哭麻爪了，心说我这也没说错啊，这怎么好像适得其反啊！
　　“我妈不同意…”闵九月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
　　“阿姨不同意？那没事，慢慢做工作，是不是她长的太寒碜了？”叶初三喝的也不少脑子有点混沌，不然他就是再怎么缺心眼也不会直截了当的问上这么一句。
　　闵九月摇摇头，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不，他可好看了，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想，他这么优秀，怎么会看上这么平凡的我呢？”
　　“因为你好啊，”叶初三搂着他，“我告诉你啊，别说女的喜欢你这样的，男的也喜欢！要是我们家老邢有你一半，我他妈天天供着他。”
　　酒劲一上来，两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
　　“别灰心，做做阿姨工作，也让你女朋友有点眼力见，一来二去的阿姨准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真的？”闵九月望着他。
　　“真的。”叶初三斩钉截铁的答道。
　　“让我们在一起？”
　　“肯定能在一起！”
　　“不论男女？”
　　“不管男女，你就是喜欢根木头，你们也会在一起的！”
　　“太好了！”闵九月开心的笑起来。
　　两个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相互扶持着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