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颗小行星》林笑竹

6、小行星6

　　来的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
　　他慢悠悠走到灵植店前，目光在里面逡巡了一圈，抬脚迈了进来。

　　“老人家，您喜欢什么灵植，可以随便看看。”俞希米忙起身迎客。

　　老人点点头，负手在店里看了一遍。

　　他看得十分认真，嘴里还喃喃念着什么。
　　突然，他在一株灵植前停了下来。

　　这灵植大约有半米多高。
　　颜色淡蓝，每根叶茎处都成簇长着八片叶子，不多不少。

　　“这是……”老人问。

　　俞希米看了眼，这正是要给那位预约客人留的。
　　看来老人喜欢上了同一株。

　　她于是介绍道：“这叫八叶草，五阶状态，具有自动储水功能，一年不用浇灌。”

　　老人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还有其他作用吧？”

　　俞希米笑道：“五阶八叶草能提供部分忘忧功能，不过时效有限，目前只能维持一天左右。它还有一个特点，冷却期较长，一次用完，还要再等上至少一个月。具体时间，要看植物生长情况。”

　　老人点点头：“八叶草是个好东西。”

　　观察对方的表情，俞希米问：“您想要？”
　　老人迟疑片刻，回答说：“我的确需要一株。”

　　俞希米却有些犯难：“抱歉，五阶八叶草被人预定了，我这里暂时没有多余的植株。”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后院的八叶草已经成长到四阶，虽然暂时不具备忘忧作用，但如果您需要，我会调配一种加速药水，或许几周之内就能长成。不过，这种药水比较昂贵，价格也会相对高一些。”

　　老人家：“价格好说，先预定吧。”

　　俞希米调出记事板，将老人的基本信息纪录进去，随后用光脑接收了定金。

　　老人付完星币，微微溢出一口气。
　　他慢腾腾地转身，在店里又看一圈，但还没走。

　　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俞希米收回记事板，抬头看了眼。
　　这次才注意到，老人手臂间夹了只书包，耷拉在身后。

　　书包是彩色的，上面画着一只章鱼。
　　由于长时间背着各种电子设备，包的底端都有些松懈。

　　像是孩子使用的书包。

　　俞希米盯着这包看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问：
　　“这是您孙子的书包？”

　　老人家停步转身，看向臂弯里的书包带，说：“算是吧。”

　　算是？

　　俞希米笑问：“您孙子多大了？这包看上去很袖珍。”

　　老人家站定原地，算了算，说：“102岁。”

　　俞希米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震惊地站在原地，重复道：“102岁？”

　　老人家态度很是和善，看了眼光脑，时间还没到，便耐心向她解释：
　　“它是一根操纵杆，102年前被制造出来，搭载在当时最新的星舰上。后来这星舰到了我手里，已经是第四代。你是不知道啊，我年轻时候驾驶星舰，可谓赫赫威风……”

　　俞希米恍然：“这操纵杆就是从那星舰上取下来的。”

　　老人家点点头：“我退休那年，星舰刚好坏了，报废之前，我取出这柄操纵杆当做纪念。谁知放在家里，操纵杆竟然有一天开口说了话。”

　　俞希米明白了。
　　她之前听说过器械类的灵物，只是从没遇见过。

　　现在想来，或许它就像自己后院的绿植一样。
　　辅以专用营养液和变异植株，就能具备一定的灵性。

　　“那么，它现在上的是幼儿所？”俞希米问。

　　老人家：“是啊，操纵杆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些过去的时日，可现在科技发展这样快，它有些跟不上进度。我送它去幼儿所学习，顺便交交朋友。”

　　俞希米一笑：“原来如此。”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收留这种灵物的幼儿所。
　　心里想着，是不是也可以送小行星过去？

　　自己平时还要工作，没时间天天照顾他。
　　不如拜托老师管理，再让他交些朋友，好过他一个球在家无聊。

　　何况，小行星也急需适应这里的生活。
　　幼儿所的教学，可以让他更快了解帝国星的基本情况。

　　想到这儿，俞希米开始打听起关于幼儿所的情况来。

　　.
　　小行星并不知道，俞希米正计划将自己送出去。

　　这会儿他醒来，反手摸了摸屁股，意外发现肿胀似乎消了些。
　　而且，他整只球从被窝里爬出来，感觉到身后也没那么疼了。

　　这药还挺管用。
　　他不禁暗想。

　　喝了桌边放着的那只草莓营养液后，小行星忍不住皱起眉来。

　　每次喝都那么酸。
　　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帝国星制造营养液的人，根本没尝过真正的草莓。

　　这样想着，他从被窝一跃而起。
　　想到俞希米说可以去找她，他犹豫了一瞬。

　　去不去呢？

　　片刻后，他下了决定。
　　不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于是，小行星一掌推过去，劲力十足，把门推开，蹦着出去。
　　咬牙穿过长满草丛的扎屁股的院落，他径直跳出栅栏，又回身望了眼，记牢俞希米家的方位。

　　好了，现在可以去买草莓了。

　　小行星四处望着电子路标。
　　他能看懂一些帝国星的文字。

　　作为一颗全宇宙游荡的小行星，经常跨星域执行任务，他常会学习一些主要的星人语言。
　　帝国星的语言也被囊括其中。

　　所以，按照电子路牌的导向和手中光脑的指引，他很快到了一家售卖高端食材的超市。
　　这里有少量的新鲜蔬菜和水果，放在醒目的位置，但电子标注板上的价格却十分夸张。

　　小行星绕着超市找了一圈，终于看见一盒草莓。
　　一看价格，5万星币，满脸懵逼。

　　这是多少？

　　他瞥了眼旁边普通商品的标价，一对比才明白，5万星币到底有多贵。
　　普通星人寻常购买的营养液不过几十星币上下，与草莓相差上千倍，确实买不起。

　　可是，他还是想吃草莓。
　　那么，该怎么赚到几万元的星币？

　　小行星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
　　他揣着盒草莓一蹦一跳去了出口，看到那里有几台机器。

　　他一怔。

　　哦，忘记了，帝国星商超现在没有人工售卖，几乎都是机器全自动交易。
　　不能人为交流，就无法通融，这可怎么办？

　　小行星站在原地，正思考间，身后遥控机器小推车的几个星人走过来。
　　他们拿出小推车里的东西，在识别孔处逐一扫描，金额在光脑上自动显示。

　　娴熟地结好账后，几个星人很快出门，乘坐飞行器离开。

　　小行星收回目光，看了看面前的机器显示屏。
　　半晌，他忽然灵机一动。

　　机器无法交流，那就找星人。

　　他开始在超市里四处搜寻。
　　花费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对象。

　　那个年轻男人穿着昂贵，应该能付得起草莓的价格。

　　于是，小行星跳到那人面前。
　　猛地一咧嘴，冲他一笑。

　　“啊！！！”
　　对方惊慌失措，险些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

　　小行星没给对方更多反应时间，立刻开了口：
　　“我要买草莓，你能不能帮帮我？”

　　男人听见他的要求，冷静下来。
　　他忽然想到，眼前这样的灵物，在新闻上见到过几次，算不上新鲜事。

　　他这才放下一颗心来，盯着小行星片刻，怀疑道：
　　这是一颗石头成了精？

　　男人认真打量他一会儿，正要询问。
　　却见这家伙闭了眼睛。

　　小行星双臂张开，憋气一阵。

　　突然，“噗”的一声。
　　一阵细小的黑烟滚滚而起。

　　男人后退一步：“你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有警报！”

　　小行星喘着粗气，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一块晶体。

　　男人看着这变戏法般的场景，愣了愣。
　　眼前这小石头有点怪，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想了想，他还是准备抬脚就走，别惹麻烦。
　　可一个转脸，忽然被对方手里的那块晶体吸引。

　　咦？
　　这是……釜金吗？

　　小行星球面上渗出微汗。
　　他定了下神，伸出手，把晶体呈给他看，说道：“给你的。”

　　男人不由瞪大双眼：“给、给我吗？这可是釜金。”

　　小行星低头看了看，说：“哦，这叫釜金……我只知道，这是帝国星稀有的能量石，大型武器装备星舰、卫星之类应该都能用得上它。”

　　男人点头：“这东西很金贵。”
　　片刻后，他又觉得疑惑，“你从哪儿变出的这东西？”

　　小行星回答：“屁股。”

　　男人：“……”

　　这会儿，他有些怀疑这釜金的真实性了。
　　于是皱了眉道：“不会是灵石的排泄物吧？”

　　小行星：“……不要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反正超市还有其他人，不行就再多找找。

　　男人却拦住了他。

　　“你要买草莓，没错吧？”对方问。
　　小行星点点头。

　　“我明白了，你是要用釜金和我交换。那么，你总要让我仔细看看吧？起码验验这东西的成色。”男人说得诚恳。

　　小行星想了想，回答道：“好。”
　　他一伸手，把釜金放在男人手心里。

　　男人调出光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描了一番。
　　然后不知把釜金上传了什么软件，咬了咬牙，花了些星币检验。

　　结果出得很快。
　　一分钟后，软件页面就显示，这块釜金能量石成色满格，纯度百分之百，市面价格为50万。

　　男人瞳孔震惊：“！”

　　这怎么说，也比一盒草莓贵得多了。
　　看来自己是捡了大便宜。

　　抬起头来时，男人敛了自己的表情，拍了拍小行星的脑袋，说道：
　　“成交，草莓呢？我去给你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