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颗小行星》林笑竹

4、小行星4

　　天色暗下来。
　　烧热水前，俞希米顺便把房间里的绿植搬进院子。

　　刚搬出去两盆，一转眼，小行星却不见了。

　　她放下手里的盆栽，四下望了一望。
　　这家伙能跑哪儿去呢？

　　到处翻找一圈。
　　都没见到他的踪迹。

　　奇怪，他刚才不还强烈要求留下吗？现在难道溜出了院子？

　　正疑惑间，俞希米忽然一个转脸——
　　却见房间里一株盆栽正自行离开地面，一颠一颠地朝院落走来。

　　俞希米目瞪口呆。

　　她站定片刻，忙走上前去查看。
　　这才发现盆栽下面，正是那颗烧得焦黑的小行星。

　　他用圆滚滚的脑袋顶着花盆底，两只细长的手臂抬起撑住，用以控制盆栽平衡。
　　但因为没长出腿，只能一步一步弹跳过来，行进起来异常艰难。

　　俞希米及时叫停了他：
　　“我来吧，这盆栽这么重。”

　　听了这话，小行星却有些不服气。
　　他挪开一只手，将盆栽转移到另一只细长的手爪上，证明道：“看，我搬得动！”

　　俞希米见那盆栽摇摇晃晃，吓得赶忙用手稳住。

　　她蹲下身，把小行星从花盆底扯出来，说道：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你还是别搬了。”

　　小行星：“为什么？”

　　俞希米：“你这一蹦一跳的，看上去落地不太稳。”
　　顿了下，她继续道，“我不是担心盆栽摔坏，是担心你被压在下面。”

　　小行星眨巴下眼睛，感受到了关爱：“好。”

　　话音刚落，俞希米微弯眼睛，朝他一笑。
　　下一瞬，她就移了目光，满眼心疼地抱走了那盆绿植，还用手轻抚了下叶子。

　　小行星：“……”

　　俞希米搬出绿植，收拾好院落。
　　这才开了木门，示意小行星进去。

　　小行星还在赌气：“不，关了门，我也能自己进。”
　　俞希米停下脚步：“你怎么进？”

　　小行星说道：“我有办法，我会自己走，也会自己进门出门！”
　　这是在映射那些必须被人搬来搬去的绿植。

　　俞希米“啧啧”两声。
　　随即抬脚进去，掩上房门。

　　坐在沙发上，她等着小行星进来。
　　想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可坐了一会儿，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定：他不会要……破门而入吧？
　　虽然对小行星而言，仅剩的能量比例很低，但也足以破穿一扇木门。

　　这样想着，她不禁紧张起来。
　　刚要开门直接放他进来，却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呲——”

　　不是破穿木门的声音，俞希米松了一口气。
　　可是再仔细听，似乎来自某种东西的摩擦声。

　　俞希米：“？”

　　她俯下身子，趴得很低，见小行星正蹭着木门底端的缝隙进来。

　　不过，他似乎低估了这门和地板间的距离。
　　等身子塞进门缝，才发现自己刚好卡在了其中。

　　向前挪动倒不是不可以，只是缝隙很窄，一走动就发出蹭剐声。

　　而且，室内铺了地板，比院落外地面略高些。
　　这就意味着，小行星走到一半，就会发现，这缝隙越来越窄。

　　果然，在俞希米的盯视下，小行星终于走不动了。

　　他和俞希米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滞。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开口道：“这门绝对有点问题，底部不平，还有毛刺。我身子都要刮花了，应该算工伤。”
　　俞希米：“……”

　　小行星终于从原路返回。
　　他蹭着门底走得飞快，脑门都擦出了星微火花。

　　等走出门，他长呼一口气。

　　下一瞬，一跃而起。
　　径直扒在了门框最上方。

　　那里也有一条缝，看上去比底部的稍大一些。

　　俞希米见他两只细长的胳膊把墙抓得紧紧，不由叹道：
　　“其实我可以把门给你打开的。”

　　小行星还在倔强：“不用不用，主人，我马上就进来了。”

　　说罢，他放开手臂，走了两步，果然觉得门缝宽敞。

　　等到了门沿这边，忽然向前纵跃。

　　谁知，没找准方向。
　　竟直接跳进了那只盛满水的杯子。

　　“咕噜噜——”

　　小行星像是不会游泳，双手扑腾扑腾。
　　在其中一沉一浮，嘴里就吐出一串泡泡来。

　　俞希米连忙走过去，把他从水杯里捞出来。

　　捞出来后，小行星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她，多少显得有些委屈。
　　俞希米顺手扯了张纸巾，把他擦干一些，说：“家里没那么浅的容器。看来不能泡澡了，得淋浴。”

　　她把小行星托在手心，带着他去往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后，等上一会儿，温热的水就涌了出来。

　　怕流水进入他眼睛，俞希米特意用手遮了下。

　　小行星在热水的冲刷下，眯起眼睛，不由发出舒服的喟叹：“唔……”

　　但水流还是太温和。
　　这样冲刷，球体表面的黑焦物质还是处理不掉。

　　俞希米干脆避开他的眼睛，将他放在掌心使劲揉搓。

　　这一搓不要紧，小行星忽然“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俞希米低头看他：“这是怎么了？”
　　小行星笑得眼睛弯弯：“痒。”

　　俞希米：“你忍着点。”

　　小行星只好努力憋住笑。

　　如此操作下来，他身上的泥的确搓掉一些了。
　　不过，露出来的蓝色球体还是不够干净，像蒙了一层灰扑扑的雾。

　　俞希米四处看了看，找了块处理花盆外侧泥土的布，纹络粗糙些，本来就是剐蹭脏污用的。
　　她将布拿在手里，提醒小行星道：“我会轻点擦，但可能还是会疼。为了干净起见……”

　　话还没说完，小行星一挺身子，道：
　　“我体质好，以前光刀劈砸都伤不到我。”

　　俞希米道了句：“好吧。”
　　她拿起粗布在小行星身上刮了一下。

　　“喔喔。”

　　小行星只发出了短暂的两声，就很快把音节咽了下去。

　　俞希米低头看他。
　　这家伙正鼓着腮帮子，努力克制。

　　她只好放轻力道又搓了一次。

　　小行星额头冒汗，咬住了小小的唇。

　　俞希米告诉他：“你能量没锁之前，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小行星脑袋晕晕乎乎：“啊……是，应该是的。”

　　俞希米最后用水冲洗了一遍。
　　这次确实比以前干净许多，碧蓝的球体终于露了出来。

　　只有池子底部，残留着一些剐蹭下来的烧焦痕迹。

　　俞希米用干净的毛巾将小行星擦干，却见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向后抱住了自己：“这里……屁股好像破了。”

　　俞希米定睛一看，他身上到处都是圆滚滚的，看不出哪里是屁股的形状。
　　不过，身后的位置，的确有一处很小的破损。

　　是自己不小心用布刮破的吗？
　　俞希米感到有些抱歉，立刻把手里的粗布扔到池子边。

　　小行星察觉到她的自责，解释道：
　　“应该是我从窗户里掉进来，屁股砸烂桌子时破的。”

　　俞希米：“哦。”

　　虽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意识到：
　　小行星坠落帝国星后，星人饲养计划应该已经启动了。那么，这其中应该也产生了一些相应变化。

　　比如作为饲养者的宠物，长出了眼睛嘴巴。
　　而宠物的承力大小，和一颗行星肯定不一样。

　　所以，这颗曾在宇宙驰骋、震天撼地的小行星——
　　现在才会因从天而降的冲击力，轻易擦破表面皮肤。

　　这就意味着，他体内虽然还有残存的能量，可还是比自己想象中更脆弱，需要被好好关照。

　　想通这点，俞希米小心捧着他回到客厅，将他屁股朝上放进柔软的沙发。

　　她拿出一只药膏和棉签，盯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说道：
　　“这药膏平时是给灵植使用的，和普通药膏不一样，给你涂下试试看吧？”

　　小行星：“……好。”

　　俞希米于是用棉签蘸了药膏，轻轻点在他屁股上：“疼吗？”

　　话音刚落，小行星感到屁股像在灼烧一般。
　　恨不能像个窜天猴似的，一飞冲天。

　　于是下一瞬，俞希米就听到了一声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