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美好》李李李

22、番外2·夜航

　　消毒水的气味在午夜骤然浓烈。罗晨惊醒时，床头电子钟泛着幽蓝的03:47。冷汗浸透的睡衣紧贴后背，他摸索着去抓床头柜上的银链，金属吊坠“LF”的刻痕硌进掌心，却摸到满手湿凉——是打翻的玻璃杯在桌面漫成银河。

　　梦境残片如锋利的贝壳割裂记忆。他看见郭子凡站在安检口，米色风衣被空调吹得鼓起，左耳垂的朱砂痣在机场顶灯下红得刺目。行李箱滚轮声碾过广播女声：“前往漠河的旅客请注意……”

　　“子凡！”嘶吼卡在喉间化作呜咽。罗晨踉跄着撞翻玄关的伞架，金属骨架砸在地砖上的脆响，惊醒了蜷在飘窗打盹的三花猫。

　　牛奶的甜香突然漫进鼻腔。郭子凡举着马克杯站在卧室门口，镜链垂在苍白的脸颊旁，睡衣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的咬痕——是昨夜情动时留下的印记。

　　“又做噩梦了？”他跪坐在地毯上，将热牛奶塞进罗晨颤抖的掌心。电子钟蓝光里，那人左耳垂的朱砂痣与梦中安检口的画面重叠。

　　罗晨突然攥住他手腕。奶液泼洒在郭子凡睡衣下摆，晕出浅褐的云纹：“你昨天去了城西维修铺？”

　　“帮王叔修老式收音机。”郭子凡用袖口擦他额角的冷汗，“回来时遇上暴雨，在便利店躲了会儿。”

　　……

　　晨光穿透纱帘，罗晨正盯着郭子凡后颈的碎发出神。怀里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薄荷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淡淡机油味——是昨天维修铺沾染的气息。他无意识摩挲那人腕间的红绳，绳结处缀着微型扳手吊坠，随着动作轻敲床沿。

　　“我梦见漠河。”他突然开口，指尖划过郭子凡脊梁凸起的骨节，“你穿着那件米色风衣，行李箱上绑着我们拍立得的相片。”

　　郭子凡翻身时带起被角，晨风灌进来惊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的膝盖抵上罗晨腰间，带着维修铺地板的凉意：“上周刚推了出版社的采风邀请。”

　　“因为…”罗晨的鼻尖蹭过他耳垂，朱砂痣在逆光中像粒将熄的炭火，“我偷偷给编辑打电话，说你正在写我们的故事。”

　　……

　　烤箱“叮”地响起，郭子凡正在给多肉植物浇水。奶黄包的香气混着黄油焦化后的甜腻，将消毒水味冲淡成模糊的背景。罗晨倚着料理台看他摆弄喷壶，水珠在晨光中划出虹彩，落在《追忆似水年华》的封皮上——正好夹着漠河的旅行手册。

　　“尝尝。”罗晨掰开面皮，滚烫的奶黄馅涌上指尖。郭子凡就着他的手咬下，唇瓣擦过烫红的皮肤，留下薄荷味的凉意。

　　“出版社想要番外。”郭子凡突然摸出手机，屏保是两人在秘密基地墙前的剪影，“读者问楚河和林深有没有去看极光。”

　　罗晨将沾着奶黄的手指按在他唇上：“告诉他们，现实比剧本更俗套——”他的指尖下滑至那截白皙的脖颈，“某位作家为了改结局，在维修铺拆坏了三台收音机。”

　　……

　　暮色漫过书房，郭子凡对着文档发呆，光标在“END”后闪烁。罗晨端着姜茶进来，瞥见屏幕上最后一行字：

　　【这世间最糊涂的美好，是我在暴雨夜浇灌枯死的君子兰时，你已在梧桐树下等了整个青春。】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郭子凡仰头饮尽姜茶，喉结滚动的弧度像漠河旅行手册上的极光曲线。他俯身咬住那人左耳垂，朱砂痣在齿间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