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美好》李李李

15、第十五章 春醪

　　商场中庭的香氛机喷出奶香味的薄雾，郭子凡的指尖在罗晨掌心轻轻颤动。元宵灯笼串成的银河在他们头顶摇晃，将两人的影子剪成纠缠的藤蔓。罗晨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脉搏的频率，像那年秘密基地里漏雨的节拍器。

　　“尝尝这个。”郭子凡突然抽回手，从促销员的托盘拈起块雪花酥。奶白色糖霜沾在他虎口处，与左耳垂的朱砂痣相映成趣。罗晨就着他的手咬下半块，甜腻的奶香在舌尖化开时，忽然想起初中课桌里偷偷传递的奶糖——那时郭子凡也是这样，总能把零□□准投喂到他唇边。

　　人流裹挟着爆米花的焦香涌来，罗晨顺势将人护在身侧。郭子凡的羽绒服蹭过他下巴，苦橙香混着新雪的气息，他忽然发现对方围巾下藏着两条银链，其中之一吊坠是迷你扳手与钢笔交缠的造型——正是新年那晚他送出的钥匙扣。

　　“张帆的事……”郭子凡突然开口，鼻尖在冷空气里冻得通红，“我见一次揍一次。”尾音轻得像片雪花，落在罗晨心尖却重若千钧。

　　罗晨望着中庭巨大的生肖灯饰，彩灯在他瞳孔投下斑斓的光斑。他想起篮球赛后更衣室的场景：张帆蹲在储物柜前撕绷带，手机屏保是戴着呼吸机的妇人。那时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像极了母亲病房窗台上的白菊。

　　“都过去了。”他摩挲着郭子凡腕间的红绳，那是除夕夜在城隍庙求的平安结，“你看我现在不是……”话音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

　　郭子凡的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发梢扫过脖颈激起细密的痒。羽绒服里的体温隔着毛衣渗进来，带着雪花酥的甜香与未褪的寒意。

　　“两位小帅哥要拍立得吗？”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举起相机，“开业免费体验！”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郭子凡的左耳垂擦过他唇角。相纸缓缓吐出的画面上，两人的轮廓在光晕中模糊成团，唯有那粒朱砂痣清晰如血，恰似十三岁暴雨夜砖墙上未干的告白。

　　“再拍一张吧。”郭子凡突然拽住工作人员的熊爪爪，“刚才……没准备好。”

　　罗晨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忽然想起微电影课上偷拍的画面。取景器里的少年总爱在古籍区打盹，睫毛在眼下筛出细碎的金粉，左耳垂的红痣会随着翻书节奏轻轻颤动——像此刻这般。

　　暮色漫过玻璃穹顶时，他们在电玩城抓出第十八个皮卡丘玩偶。郭子凡抱着战利品笑得见牙不见眼，后颈的碎发被汗黏成小卷。罗晨望着他蹦跳的背影，恍惚看见十三岁的少年举着满分试卷冲进秘密基地，校服下摆沾着墙灰与青苔。

　　“最后一枚游戏币！”郭子凡转身时撞进他怀里，硬币从指缝滑落，叮叮当当滚向扶梯口。两人追着那点银光跑过整个楼层，最终在母婴室门前截住逃窜的硬币。粉色墙纸上画着云朵宝宝，郭子凡喘着气仰起头，左耳垂的红痣在暖光下宛如樱桃糖球。

　　罗晨的喉结动了动。怀里的皮卡丘玩偶突然发出电子音：“皮卡皮卡～”郭子凡噗嗤笑出声，鼻息拂过他敞开的领口，激得锁骨链上的“LF”刻痕微微发烫。

　　商场广播响起闭店音乐时，他们正蹲在扭蛋机前。郭子凡专注地转动旋钮，侧脸被彩灯镀上流动的光晕。罗晨望着他翕动的睫毛，突然希望此刻能像微电影般无限拉长——没有转学，没有离散，只有奶香味的晨雾与永不褪色的春夜。

　　最后一颗金色扭蛋滚落掌心。郭子凡献宝似的捧到他眼前，塑料壳里躺着两枚樱花书签，鎏金字体写着“朝朝暮暮”。远处保安开始清场的手电光柱里，他们头碰头研究说明书，呼出的白雾在玻璃展柜上写下朦胧的春字。

　　春寒料峭的夜风掀起郭子凡的围巾角，罗晨伸手替他掖好时，指尖掠过温热的耳垂。商场旋转门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像两株终于缠绕的常春藤，在倒春寒里开出第一簇花。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忙，还是会尽力更新的，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人在等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