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名侦探》白棠川

9、合之二、以解生民倒悬

　　黑发青年微微偏了偏头，紫色的眼睛没有流露出任何变色的迹象，然而身边的无数狱卒已然倒下，血液一层一层地泼洒在地上，诡异而艳美，彷佛盛开的大朵大朵的彼岸花，摇曳在什么血色的河流两岸。
　　女人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他捂着她的眼睛。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可能已经精神失常了吧。
　　监狱长原本以为这个灰发女人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竟然敢直接闯进来，单刀直入地解决事情，但是他没想过，这个女人她不是鲁莽，她只是有恃无恐。
　　她的底牌就是这个男人。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青年，脸色苍白但是却带着某种冰雪一样的冷意，他的异能是什么，他是什么人，这个疑问如恐惧本身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监狱长转过了头，无尘之地完全探测不出来，也就是说这个黑发青年根本就没有发动自己的异能。
　　无尘之地不会说谎的。
　　灰发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然而他却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美杜莎或者堕天使一样的恐惧，风吹起了女人灰色的头发，她伸出手将少年拦在身后，异色的眼睛微微地眯着，像一只凝视着老鼠的猫。
　　“可以坐下来谈谈了么？”灰发女人轻声说道，手中的证件在一片混乱中徐徐打开，露出了自己的名字。
　　“林长生，临时工。”她脸上带着好像是被绘上去的笑容，“受命来到这里调查邙山监狱的暴乱问题，如今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希望监狱长可以配合。”
　　她白色的衬衫外面罩着的灰色外套被风吹了起来。
　　无尘之地再一次给了他反馈，这个女人是纯粹的无能力者，而且她身上也没有带任何特殊的道具，她完全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了这个黑发青年的身上。
　　“如果你的手下不赶紧治疗的话，流血太多可是会死的。”灰发女人轻声说道。
　　他刚刚惊慌之下，竟然忘记了用无尘之地去测试倒在地上的人的呼吸和心跳了。
　　虽然血流到到处都是，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还真的没有死。
　　没有什么可能了，他如果拒绝的话，他会在不久的将来被这个黑发青年扼死，虽然自己这里还有无数手下，但是无尘之地让他听见他们的心跳，都激烈地过度，是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他现在已经不能指望任何人来保护自己了。
　　而无尘之地，真的能挡得住这个黑发青年吗？
　　自己如果接受调查，一定会死的。
　　“说起来，你知道高修文的异能是什么吗？”林长生突然开口说道，“你大概在想自己也许可以逃跑，或者自杀吧。”
　　林长生轻声笑了笑，“你想的太多了。”
　　“高修文这个人的异能不算什么厉害的东西，应该是第三十二号异能，名叫蛛丝。”林长生抬起了手，一根明晃晃的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挽在了手上。
　　蛛丝，监狱长知道所有表上的异能，他当然也知道蛛丝这一号异能。
　　以血为媒介发动，染上他的血的人会永远被标记。
　　这是一个很鸡肋的异能，只是标记而已，不能在他的身上烧个窟窿，什么用处都没有。
　　但是，监狱长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蛛丝这个异能虽然孱弱，但是在人死去一百年，都不会解除掉，这是最弱小但是最长久的追踪技能，没有任何伤害性，只是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标记。
　　但是如今林长生得到了高修文的尸体，所以自己无论躲到天涯海角，蛛丝都始终会粘在他的手上，到时候整个管理局对他进行追捕，他没有任何可能逃掉的。
　　但是自己明明一下子就杀死高修文了，他怎么发动的异能。
　　他为什么，在死的时候，还要发动异能，发动这种完成性的异能是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体力的。
　　邙山已经死了这么多个钦差了，为什么他还会相信下一个人，能够抓住自己呢。
　　他在垂死的时候发动异能的精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猜，在他之前你杀掉的那个钦差的能力是异能排行第十四的生命之泉。”林长生冷淡的说，“通过触碰任何物体，将一定量的精力储存在其中的能力。”
　　“你给两个钦差接风的时候，都必然会带着那个工作名牌吧。”林长生轻声说道，“你在验尸的时候，工作名牌会滑下来。”
　　上上个钦差就是在赌这个可能性，如果下一个人，是个能在最后极限反杀的人呢。
　　所以我在死之前，要为他留下一次可能。
　　而再之前的钦差又留下了什么呢？
　　也许被猝不及防的杀死了，也许也留下了什么东西。
　　高修文的血液在指尖凝固着，在火山的加热下，似乎有了一点流动的迹象，就像是他的灵魂还停留在这里注视着这个世界一样。
　　与世隔绝的邙山，完美的无尘之地，一整个互相包庇共同富裕的利益链天。
　　终有一天会被击碎吧。
　　也许他们是这么相信的。
　　“你以为，你真的把他们都杀死了么？”林长生微微地偏过头，笑了笑。
　　“人也许很容易死掉，扭断脖子会死，剥夺空气会死，很长时间不吃饭也会死。”林长生轻声说道，“然而人又很不容易死。”
　　“毕竟人死有无数种办法，但是出生只有一种啊，这样的殊荣，一般人都不敢辜负的。”林长生说道，“所以在最后一定要做些什么的，才是人类啊。”
　　监狱长向后退了一步。
　　蛛丝在火山的映衬下，折射出钻石一般的光彩。
　　“虽然是临时工，”林长生笑道，“我们也是国家公职人员啊。”
　　“不像是某些人。”她抬起了手，细长的粉红色的指尖在跃动的火苗照射之下，溢彩流辉，“我也许可以宣布了，您已经被解职了。”

　　“我想，您应该对他的表现满意了吧。”林长生说道，这个灰发女人靠在椅子里喝着一杯茶，管理局的人员在清点着邙山的人员，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和他沟通的。”高阶管理员说道，“当然了，我回去会给他入档的，然后会发证件和工作服。”
　　林长生望向了来来往往的人群，统一的灰色制服，看上去有点缺乏美感。
　　但是好在耐脏。
　　“我没有说服他。”林长生轻声说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是敌人呢。”
　　“说起来他的异能编号是多少。”高阶管理员说道，他张信哲和林长生一起工作已经三年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能够打听出来她不想说的信息。
　　“我还没有问过。”林长生笑了笑，喝了口茶，“他也没有用过。”
　　张信哲忍不住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的人和数量，居然没有使用能力，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那个黑发青年，果然是个怪物吧，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存在，然而这个怪物正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吃一根火腿肠。
　　没错，是根火腿肠，那种淀粉肠，他却看上去很享受。
　　“能说一下您的异能编号么。”张信哲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发青年抬起了眼睛，紫色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滑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抬起了一只手。
　　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异能编号。
　　异能编号，0 。
　　张信哲忍不住吃了一惊。
　　居然是零号异能。
　　他长期在异能管理局工作，当然对所有的异能都了如指掌，即使是外人并不清楚的，异能的编号并不是从一号开始的，而是从零号开始的这件事，他也清清楚楚。
　　然而零号异能。
　　确切来说，是最没用的异能，或者说，听上去很厉害，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异能名为，先知。
　　听起来很厉害。
　　然而持有者所能得到的，不过是几个云遮雾障的词汇罢了，还不如去抽塔罗牌来的舒服，毕竟一般来说还会有美女姐姐陪你闲聊，排解内心的苦闷。
　　当然这个异能也有一个糟糕的隐藏技能，这个技能的名字，被命名为拉奥孔。
　　和那个不幸的故事一样，你可以选择消耗大量的精力来获取一个准确的结果，然而你不能将这个预言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消化，并且按照预言的大小，会支付代价。
　　比方说传说中的那位拉奥孔，可是自己和儿子的小命都一起支付了。
　　而这个青年。
　　他曾经支付过么？
　　据说他听不见也不会讲话，是不是因为支付了什么呢？
　　但是青年只是一心一意地吃着他的淀粉肠，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张信哲将异能记了下来，然后站了起来。
　　“这次任务辛苦两位了。”他笑着说，“我回去会写报告的。”
　　“有时间来我这里，我请你去喝酒。”林长生笑着说，“还有老乐，我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出去吃喝玩乐了。”
　　“老乐出差了。”张信哲说道，“说起来也是有点奇怪的，他出差了好些日子了。”
　　林长生看了一眼林粒，他眼中有某种颜色一闪而逝。
　　然后他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应该没事的。”林长生笑了着说，“那等他回来，一起去喝酒好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灰发女人笑了笑，微微偏了偏头，“下一个任务，我要接个轻松一点的，离家近的。”
　　“行。”

　　（邙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