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镜花水月》gyejhrdds

89、情不能醒

　　迷迷糊糊中,静烟想起弘晖粉嫩的小脸蛋,还是从前的样子。

　　回程的马车走的比来时明显要快,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太阳渐渐西去。

　　街景外的小摊贩们已经开始收摊,静烟扒着窗格,有些不舍的看着那条曾经和弘晖一起走过的街道,有零食,有欢笑,那些平凡而宁静的日子。

　　世上的人都是要下班的吧,渐渐空荡的街道,忽然让静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就像小时候玩丢手绢的游戏,没有自己位置蹲的那个小朋友,是最惶恐的。

　　很累,很累。

　　一双熟悉的手臂从颈后环绕过来,抵在她下颌下。他轻轻倚在背后,静烟没有动。

　　两人就维持这样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胤禛渐渐把静烟搂靠在怀里,而静烟也疲倦的靠着。

　　“弘晖,他很好。”胤禛开口说道。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开口说弘晖。

　　“每一次来信,他都会问起你。”

　　静烟的身子一颤,紧紧的闭上眼,一口气从胸臆里呼出来,话却说不出来了。

　　“嗯……他,长高了罢。”声音里都带了哽咽。

　　胤禛将下颚依偎在她发边,“嗯,很高了。”

　　马车的车轮行进的很稳,车轮声很规律的响起在并不算宽敞的空间内,窗外的街道渐渐后退。

　　“静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静烟微微一愣,思绪好像飘远了。“那天,是弘晖的三岁生日……”

　　胤禛在她颈后轻轻蹭了蹭脑袋,“嗯……不算对”

　　静烟微微儊眉,胤禛又说道。“说起来,你躲来躲去还是躲到了四宜堂里。”

　　静烟一愣——才忆起原来当年不仅是她后来认出了青桐树下是他,他竟然也……

　　胤禛的眼睛也一同看着窗外,静静的在她耳边说,“你听到了”

　　静烟的睫毛一停,浅淡的叹息里里掩不住疲惫。“四爷,我昨晚说的,是认真的。”

　　胤禛没有说话,缓缓收了收手臂将静烟搂的更紧,大掌握住了她身前的双手。

　　“我们回家吧。”

　　回到府中,静烟的疲惫似乎缓过来很多。她静静的随着胤禛一起去了正房,没有丝毫回避,一切如常。

　　嫡福晋纳拉氏年近三十,似乎情况颇为不好。胤禛问了诊断情况,宽慰了番,自是不必细说。

　　回了四宜堂后,静烟便拿了湿衣服在院内洗,胤禛就在桌案后誊画草图,誊写诗句,拨着念珠独坐。

　　夜渐渐晚了,静烟晾好衣服,就回来屋里,又进了内室准备铺床。正要去点床铺附近的灯,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静烟转了身子,只见胤禛站在黑暗里,只有月光射进来淡淡的光。

　　两人相视很久。

　　胤禛终于伸手去拥抱她,静烟的面颊被按在他肩头。静烟的眼睛渐渐模糊,不知道是泪还是什么,就这样静静流出来,被他的衣衫吸收。

　　这个夜晚,现实以最不可以回避的面目展现在他们眼中。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太多东西,都是晦涩却倏然锋利。任何一样,它毫无预兆的出没,都能割伤人最脆弱的地方。

　　他抱的那么紧,声音都是低沉而沙哑。“真的不行么”

　　回应他的只有肩头一阵更涌出的潮湿,她缓缓抬手回抱住他的背脊,轻轻的,却温暖。良久后,轻哑沉静的声音从他肩头传出。

　　“一念放下,既得永恒。四爷,你原是世上最通透的人。你还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的情义属于这个天下和百姓。这个时代,都是,你的舞台。”

　　静烟从来未有对他说过这样长的话,字字通透、温情、犀利。

　　这个女子,如此纤细,但她的精神,那么沉静。她的语调里,带有一种魔力,能渐渐渗入人的心肺。

　　胤禛一懔,闭了闭眼睛,缓而深的吸入一口气,仿佛在回味她的淡淡语调和让人心间一个激灵的话语。

　　“静烟,这是你对我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在月光下,他睁开双眼,一双深瞳,珠光明灭。

　　“一念放下,既得永恒。静烟,今夜,陪我参禅如何”

　　八年了,静烟只知道,这四宜堂的构造远比外面的精密。在卧室靠床的那一侧,还有一间隐秘的内室。胤禛有时会进去坐禅,而静烟从未去打扰过。

　　这个夜里,胤禛牵着静烟的手,推了一边桌案上的玉狻猊,墙壁上的门就开了——

　　暖黄的灯火很快亮起,这几乎是另一个天地。

　　安宁,幽静。

　　浅浅的檀香萦绕在室内,足下是绵软的羊绒毯,这一切平添了一种梦境的朦胧。

　　墙壁上挂三张明黄长卷的画像。中间一幅赫然是身着朝服的康熙皇帝,左侧一位皇后礼冠的端庄美貌女子,杏眼褐发,有一种天然温柔妩媚。右侧一位隆重宫妃礼冠的美丽女子,眉宇间一双眼眸有隐隐熟悉之感,更显智慧与冷静。画像画得很认真,很传神,笔触里有着丝丝情意。

　　近处,神龛上的狰狞佛像更是让人目光停滞,如坠异空——

　　金光灿灿的佛像,在烛光中与它狰狞的样子显得奇异而调和。

　　胤禛拉着静烟走过去,静烟只是看着它,没有说话。

　　胤禛点燃了一束香,插于神龛香炉中。烟雾飘渺中,狰狞的佛像更显魅力。

　　他牵着静烟的手,一起跪下在金黄色的蒲团上。神龛下只有一个蒲团,胜在够大,而静烟也很娇小。

　　一串佛珠被套上静烟纤细的手腕,颗颗圆润光泽,每颗上具有一个凤眼状花纹,通体发出微微光芒,一见便不是凡物。

　　胤禛手持一串相似却颜色更深的佛珠,更显光芒笼罩。随着他指尖缓缓掐念。细看下,每颗佛珠上均有一颗三角状龙眼,狰狞而犀利。

　　“你手上的叫凤眼菩提,是密宗中最为有灵力的佛珠之一。与我的龙眼菩提,合为一对。佛珠具有十四颗。表示观音菩萨与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众生同一悲仰,令诸众生获得十四种无畏的功德。”

　　胤禛的语速持重而稳健,如一位得道高人般耐心讲解,他缓缓握住静烟的手,抬头看向神龛。

　　“这是密宗欢喜佛,其中男佛寓意着法,女子意为智慧。法与智慧双成,相合为一人。喻示法界智慧无穷。”

　　静烟听着胤禛对禅宗的讲述,静静点头。目光庄重,轻轻凝视欢喜佛,毫无羞涩扭捏之态。

　　胤禛轻轻拨了拨她肩头的发,一脸柔和的看着她的侧脸。

　　夜深了,胤禛打着坐禅。静烟抱膝坐在一边的软毯上。软软的额头抵在他侧肩上,合上的睫毛在小小的脸颊投下一片影子。

　　很久很久,胤禛的龙眼菩提已经转过千百遍,夜都快到了尽头。

　　佛法禅宗,皆能开悟。那情呢不知所起,再不能醒。

　　室内很暖,仿佛不分春秋冬夏,不分白昼黑夜,还是静谧如昔。

　　胤禛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惊醒她,只轻轻环她在怀里,一同靠颈闭目。

　　两人上方的狰狞佛像,在烛光的昏黄中不改光辉,朦胧中显出一丝悲悯怜爱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也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