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掉师尊马甲后竟是小师兄》清圭浆果

5、他的心魔

　　“小岸你…你今天晚上在那里歇息呢？”

　　十月沧江阁占了半个山顶，谢逢迎本是想随便找个房间让周岸清住的。

　　可是，他前几日就发现，那些屋子都被苍枫设了结界，他根本打不开。

　　如果要让周岸清来，就只能和他一起住同一间寝殿。

　　可一想到要和自己师弟睡一间屋子，他心里就莫名麻麻的，像是小猫的爪子在挠。

　　“师尊，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十月沧江阁吗，”周岸清低着头，又补充道，“只要一个小房间就好了。”

　　“我……”谢逢迎心道，如果他可以，他一定给师弟住最大的那个房间，可是他现在真的不行啊！

　　谢逢迎一时犹疑，沉默了片刻，却又看着期期艾艾，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师弟，心下一软。

　　刚想答应下来，就听自己师弟道：“如…如果师尊不方便，就不用了。山下的外门弟子居所应该还有剩，弟子去那里住就好了。师尊不必担心弟子。”

　　周岸清慢慢抬头，谢逢迎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黑漉漉的眸子写满了委屈，眼睛的主人似乎想把这份情绪藏起来，反而显得更无辜委屈了。

　　谢逢迎对上这瞳眸，只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

　　他补救道：“我听说那外门弟子的住所临近湘雾竹海，极潮湿逼仄。还是来十月沧江阁吧。”

　　周岸清摇摇头：“不用了，师尊不必迁就我，弟子不想让师尊不开心。而且外门弟子居所环境其实很不错的。”

　　谢逢迎更心疼了：“正好要去找地方练剑，不如就去湘雾竹海吧，正好去看看那居所环境到底如何。”

　　这次，没等周岸清拒绝，谢逢迎直接唤出木剑，道：“上来吧。”

　　周岸清看了谢逢迎一眼，上了剑，极其自然地抱住了谢逢迎的腰。

　　谢逢迎虽然还是不太习惯有人摸他的腰，但是心疼后悔的情绪把他淹没了，也就任由周岸清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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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雾竹海外，十几座小小破破的四合院连在一起。几个筑练气期的小弟子结伴从一间屋子里走出了。

　　屋子干净倒是很干净，但是谢逢迎一旦想着自己师弟要和其他人挤一个屋子，想也不想就觉得不行。

　　“越雷峰亲传弟子，合体期修士睡这种地方，”谢逢迎道，“岂不是打我越雷峰的脸吗？”

　　见周岸清还在犹豫，谢逢迎加重了语气：“反正为师不准你睡这种地方。”

　　周岸清愣愣道：“可是，师尊不会嫌我烦吗。”

　　说着说着，他又垂下头来：“师尊其实……不喜欢弟子吧。若是弟子真与师尊一道了，师尊会很难办的。”

　　谢逢迎看着自己师弟这副样子，一下手无足措起来，他师弟怎么会这样想！

　　苍枫怎么想的谢逢迎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一直很清楚。

　　谢逢迎上前一步，揉揉自己师弟毛茸茸的脑袋：“不是这样的。我绝不会讨厌小岸你。小岸怎么会这样想呢。”

　　绝不会讨厌？

　　周岸清低着头，不自觉把头往那只细长温柔的手上蹭，眼底却无波无澜冰冷一片。

　　他师兄，可真是个大骗子。

　　两年前的事情，几乎是他夜夜的噩梦。

　　那天，他亲眼看见了他师兄入魔时的场景。

　　那时，他正在外面做宗门的任务，忽然发现宗门内的弟子被一群高阶傀儡抓住了。

　　十几名弟子被关在山洞中，洞里弥漫着不知名的雾气，所有人都没有了意识。

　　他估算了一下，自觉能打过那些傀儡，便一人闯入其中。

　　谁能料到，那洞外竟有万千陷阱。周岸清拼尽全力毁了大半，最后还是被傀儡扼住了喉咙。

　　受重伤被丢进山洞的最后一刻，他施了个龟息术，掩藏在一众弟子中静静等待救援。

　　这一等，便把谢逢迎等来了。

　　周岸清看着一袭白衣，从天而降的师兄，只觉心中一片安稳。

　　谢逢迎一人便破了那些陷阱，和那群傀儡缠斗了起来。两炷香后，谢逢迎一剑刺破最后一个傀儡的喉咙，转身向山洞走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些死去的傀儡忽然化作一道灰色黑烟，箭一般向谢逢迎射来。

　　周岸清强行破开龟息术，呕出一口血来，却仍然只能看着那黑烟透过谢逢迎回防的剑，一下融入谢逢迎的心口。

　　谢逢迎僵直了一瞬，然后直直在周岸清面前倒下了。

　　“师兄！”

　　周岸清没去管浑身撕裂般的疼痛，拼命扑到谢逢迎的身前。

　　只见谢逢迎面上笼罩着一团黑气，眉头紧锁，气息如同杨花飞絮般轻微不定，牙关发出吓人的碰撞声。

　　而灵力也紊乱无比，甚至心口出现了逆流了现象。

　　几乎是瞬间，周岸清吐出了一个词：“魇魔雾。”

　　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为何此处会有如此烈毒，只一心扑在他师兄安危上。

　　魇魔雾，顾名思义，是梦魇魔物的最后一口吐息。被它侵蚀的修士，只要有一点心魔，都会被无限放大，几乎只有一个结果——疯魔爆体而亡。极少数活下来的，都入了魔。

　　在周岸清心里，他的小师兄一直是最纯善温柔的存在，他万万没有想到，谢逢迎竟真有心魔。

　　心魔，是恨是爱或是怨，说到底不过都是份执念。

　　周岸清一手用灵力助谢逢迎梳理灵脉，却仍是忍不住去想，那到底是什么……会让他的小师兄这么在意？这么执着？

　　下一刻，他就听见谢逢迎紧闭的牙关开启，又是狠绝又是绝望地吐出清晰无比的三个字：

　　“周、岸、清！”

　　接着，他喘/息道：“你走！别拿那只手碰我！”

　　周岸清差点以为是谢逢迎醒了，喊他把输送灵力的手拿开。可用模糊了的眼睛仔细一看，他师兄分明还在心魔里。

　　而他师兄的心魔，竟……是让自己不宰纠缠吗？

　　那一瞬间，周岸清忽然感觉到强行冲破龟息术的疼了。他手上灵力没有歇，喃喃回答道：“我不。”

　　他就像个倔强的小孩，死皮赖脸地继续输灵力。也不管自己灵力干涸与否，赌气似的，灵力越送越多。

　　周岸清不信，明明这么多年来，小师兄是待他最好的人，他不信小师兄竟一直想让他走。那从前那些时间，算是什么呢？

　　或许是那灵力真有了效果，谢逢迎状态慢慢安定了下来。

　　说的话也逐渐从“周岸清，你何至于此！”慢慢变成了“师弟，此事如同修炼，一辈子只能同一人一心一意，你无需解释也不必解释。”

　　最后，他稍稍恢复了知觉，浑身疼得蜷缩在周岸清怀里，只能断断续续呢喃：“小岸……师…师弟……”

　　到宗门的人终于赶来时，谢逢迎灵力不再暴走，只是仍有逆行无可阻挡。

　　周岸清看着宗门的人喂谢逢迎吃下大回灵丹，却忽然开始害怕谢逢迎睁眼。

　　他实在不敢去想谢逢迎醒来会怎么对待自己。他怕心里那一点点期待，会一下落空。

　　只是，他的期待追究不能实现了。

　　谢逢迎醒来看见他后，就躲避了眼神，下意识退了一步。

　　仅仅一步，周岸清却觉得他们两个之间裂开了一条深渊。

　　绝不会讨厌？

　　周岸清抬起头来：“既然师尊这般说，弟子自然不敢拒绝。”

　　周岸清想，他倒要看看，他的大骗子师兄能做到哪一步。

　　“如此甚好，”谢逢迎点点头，迈步湘雾竹海，“走吧，为师来教你缙云九峰第七式。”

　　竹海颇大，幽秘寂静。两人脚踩在竹叶铺就的土地上，一阵沙沙作响。

　　待到远离居所的地方，谢逢迎终于停下来，颔首道：“可知晓第七式为何会成为缙云九峰剑招里的分水岭？”

　　“这一式不仅要功力深厚，剑术卓绝，更要心无旁骛，一心向剑。”周岸清垂眸，“只是，做到真正心无杂念的，几乎不可能。”

　　“不错，”谢逢迎道，“既然如此，你有何杂念未解，解开便是。”

　　周岸清蓦然笑道：“师尊，解开欲念，又谈何容易。师尊不也有心魔执念吗？”

　　这倒是把谢逢迎问住了，他的第七式说到底是投机取巧，被生死战意激发出来的。如若他真没有心魔，他从前就不会入魔了。

　　而且，说到他的心魔，谢逢迎抬眼看了周岸清一眼，心道，还不是你这小崽子干的好事。

　　“别管这些啦，”谢逢迎点了点周岸清的脑袋，“即便欲念未净，如若在某一刻彻悟，与天地沟通，只用在那一刻灵台空明，也是可以的。”

　　言毕，谢逢迎领着周岸清舞了一次剑招，回身道：“可有一丝明悟了？”

　　周岸清摇摇头：“弟子愚钝。”

　　谢逢迎上前，道：“不急。这招本来就不简单。”又握住周岸清手腕，带着他的手，慢慢舞了一遍。

　　周岸清看着被拉住的手腕，忽然想起来，从前师兄教自己剑招时，也是这般。

　　当时他还年幼，师兄能整一个从后面环住他，拉住他的手，像是拥抱一样，一遍遍一遍遍地教。

　　当时，师兄又几分真心，现在，又有几分呢？

　　这般想着，第七式的剑招练了一次又一次，他都无心去记去领悟。

　　谢逢迎见周岸清眼神飘忽，关切道：“小岸怎么了，可是头晕又犯了？”

　　周岸清看着师兄眼里熟悉的温柔，心里一疼，看着谢逢迎道：“抱歉师尊，弟子心有旁骛，或许是……无法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