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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别想了,都过去了。你看徐瑶,这孩子倒一点也看不出吃过苦的样子,这个时代,愿意这样刻苦学习的女孩子,少啊!”
      叔均想起自己办学校,从江南到西北,也做过不少学校的老师,倒真没教过一个女学生,虽然已经革命了,可女性上学的到底还是少。
      如今整个国家的女性学校,也不过是那么几所,还是集中在当初进行过革命或改革的大城市。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思想还深深刻在多少人的脑海中,就算愿意让女孩子学习的,把女孩子送到学校去的也是少有。
      偌大一个国家,学校的数量却是如此的少,这样的国家,希望又在什么地方?
      “罢了,这孩子我好好教就是了,至于能到哪个地步,全凭她造化。”
      曲雅长叹一声,也只能点点头,她没有丈夫那份学识,虽然幼时也学过诗文,不过到底兴趣不大。
      她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是女性是一样的,即使读书,也不过是因为诗词之美,至于深一点的东西,她们是不会去深究的,当然也不会有人去教她们。
      男子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女子呢?不过是闺房情趣罢!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女性是靠在做学问而留名的?能够靠着诗词青史留名已是不易了。
      饶是如此,还有多少骂的。
      曲雅知道这其中的无奈,她自己也深受其害,叔均是她的思想启蒙,可启蒙之后的路,则需要靠她自己去走了。
      在她之前,未有多少人探索?也未有人为她提供什么理论纲领,所以她能做到,不过是生搬硬套,将那套不合时宜的革命理论套用在女性解放身上。
      她说要打倒依靠封建伦理压迫的男性,而由于缺乏理论,她只看到了种种不公,却不曾分析过这种不公背后的基础,最终只能化为空中楼阁,喊喊口号罢了。
      后来回国之后,索性就将当年的一些东西全抛开了,她并非不知文,只是她没有著言立说的愿望,也清楚自己没有那个实力。
      她终究还是为时代所困。
      “季舒送来了不少东西,正好解了这段时间的燃眉之急,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原也没觉得有多累,只是习惯了罢了。”
      曲雅看着叔均小口喝着汤,心中便觉得是安稳的,两人坐得很近,曲雅一眼便瞥到了叔均正在看的书。
      “是季舒送来的?”
      “嗯,他说让我看看他最近编的讲义,说是过些日子要来与我讲文论道。”
      “季舒那个性子,活脱脱就是一个炸药桶,一点就着,你身体不好,可不要和他争论。”
      “我知道,你放心,我如今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是一些琐事,正是这些琐事,陪伴着彼此走过了这风风雨雨的十多年。
      柳叔均和赵季舒两人围着火炉,探讨着学问上的事,最开始徐瑶还殷勤地听着,可听了一会,便开始走神了。
      主要是大佬讲话,她也听不懂,那些书她也没看过,自然是插不上话的,而且大冬天的,烤着火炉,正是犯困的时候。
      柳叔均和赵季舒两人却是越聊越兴奋,从早上八点一直聊到正午,徐瑶在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终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哈哈哈哈!叔均兄,果真有你的!”
      被这突然的笑声吵醒,徐瑶有些懵,揉了揉还在模糊中的眼睛,只见先生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徐瑶被这笑容恍了一下心神,她知道先生的骨相是极好的,常年手不释卷,总有种文人墨客特有的说不出的书生气。
      经年的病着,脸上有着不健康的青白色,本来算不上多么健壮的身体,如今更是弱不禁风,平添了一种文弱气质,一双眼睛却是极有精神的,看着人说话时,总有种能看透人心的感觉。
      徐瑶平日和柳叔均接触时,是不太敢看先生眼睛的,她看着那双眼睛,想起自己浅薄的学问,总会有种莫名的心虚。
      或许这就是学渣在面对大佬时的气短罢!
      “叔均兄,以前就听闻你经学厉害,不想竟是如此精通,此番算是受教了。”
      赵侃继续旁若无人地夸着柳叔均的彩虹屁,柳叔均少年成名,虽说政治上屡次失足,然而对于学问,他却是有这个底气的,也正是因为他这一身的学问,才叫他屡次死里逃生。
      听到旧友这般称赞,叔均理所当然地受了,经学乃是他的家学,在这方面,他大约是夸赞得起的,哪怕是面临同样是狂士的赵侃,他也是受得起的。
      “你若是感兴趣,我这还有新整理的《左传》,你可以看看。”
      赵侃闻言,眼睛顿时亮了,急的站了起来,柳叔均拉了拉自己这位急脾气的旧友,让他坐下,转过头对刚睡醒的徐瑶说。
      “醒了。”
      徐瑶像上课被老师抓住睡觉的小学生,一时间既觉得尴尬,又感到又几分羞愧,起身乖乖的点点头。
      “你去里屋将你这些天整理的稿子拿出来。”
      “是。”
      徐瑶转身进了里屋,赵侃闻言目瞪口呆,颇有些吃味,
      “叔均,怎么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整理?我可是记得当初在张师处时,每次将经学你可都是刻意避着我的。”
      柳叔均听到这话怎么这么酸,无奈地笑了,还是向赵侃解释了,
      “你总不能期望我一个病秧子来整理吧?有徐瑶在,我也可轻松一些,有时间做更多的事。”
      “她一个小屁孩能做什么!叔均,你若真的要人,你看我怎么样?”
      “算了吧,我怕你直接将这草堂给拆了,到时候我可就无家可归了,徐瑶虽说底子浅了些,抄写点东西还是行的,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多来和讨论一下朴学,你的小学功底,我也是羡慕的。”
      两人正说着,徐瑶就拿着厚厚一沓稿子出来了,徐瑶将稿子分为两沓,其中一沓字迹潦草,几乎难以辨认,毫无疑问这是叔均的,而另一份字迹就要清晰许多。
      “左边的是先生之前写的,右边的是我这两天按先生口述抄下来的。”
      徐瑶解释说,其实,她是有些怕赵侃先生的,赵侃先生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突然加大音量,徐瑶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吓出心脏病的。
      “季舒,你先看看。”
      柳叔均看过徐瑶记录下的稿子,话说错字别字虽然不少,但并不影响阅读,至少比他的要好,而且徐瑶就记下来的稿子也会就进行修正,错误处也不是特别多。
      赵侃看了一眼叔均越发潦草的字迹,嘴角微微抽搐,一年时间不见,叔均这字真的是越发的退步了。
      不过赵侃并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拿起叔均亲笔写的稿子来看,字迹潦草,若非熟悉这笔记的人,恐怕一时是难以辨认的。
      可稿子的内容是极为精彩的,他知道叔均出生经学世家,可看了其所写的文章,才知道什么是大家风范。
      “先生,”
      正当赵侃看稿子时,严邵进来对着两位先生问好,赵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投入到手中的文字中去了,柳素颉点点头。
      “什么事?”
      “我是来找徐瑶的。”
      严邵将徐瑶叫了出去,在屋檐下,看着屋外的白雪,搓着手,严邵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办?未来。”
      “我不知道。”
      徐瑶抬头看着鹅毛雪花,心中却是一片茫然,来自未来又如何,他们同这个世界的大多是人一样,看不清前路。
      “我听说有个到法国留学的学习班,你知道吗?”
      “在报纸上看到过,华夏如今有很多人都在笃信无政府主义。”
      “那你呢?你怎么看?”
      严邵迫切地想要询问徐瑶的看法,他已经快要被这无望的生活给逼疯了,他想要做些什么,却无从下手。
      “我?没什么看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瑶,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
      严邵不甘心,同样的,他又是如此的迷茫,这段峥嵘岁月,他却只能躲在草堂之中苟延残喘,这不是他的初衷。
      同样的,他知道徐瑶也是不甘心的,和徐瑶相处了那么久,他知道徐瑶的隐忍,徐瑶是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不公的世道的,从她的那些言语,他就知道她的不甘。
      “不坐以待毙又能如何?革命吗?时间未到,你我只能是徒劳,按照历史,离大的风暴还有几年。”
      “我们明明知道这一切的结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徐瑶,我觉得好累。”
      徐瑶何尝不明白严邵心中所想,可正因为明白,她才给不了严邵答案。
      “因为未来无法改变,过去亦是如此,你我只是意外罢了!”
      徐瑶转身,不愿再陪这家伙伤春悲秋去了,他丫的,还有功课没做呐。
      “诶!我听说燕京大学的学费好像很贵,我们……”
      “等你考上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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