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当断不断不分主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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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中，来人的身形渐渐明晰，来者是个高大的男人。
楚时右手掩住口鼻，胳膊挡在宁无渊身前，不忘用左手将苏砚也捞到身边，他微微用力，压着两人后退两步，自己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身前，警惕的看向来人。
男人愈发靠近，众人终于看清他的模样。
锋利的眉眼，遒劲有力的臂膀，严如从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那隐隐肃杀的气势，行走间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闪着锐利的锋芒，都无比熟悉，这是沾过鲜血才会有的气质。
“主上小心。”严如皱眉叮嘱。
楚时点点头，眉峰蹙的愈发紧了，揽着宁无渊和苏砚的手不知是紧张还是一直举着的缘故，已经微微打颤。
苏砚害怕的攥紧了楚时，下意识往他身后凑了凑。
宁无渊嗤笑，他居高临下的睥了苏砚一眼，随即摁下了楚时的胳膊，姿态闲适的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温声道：“勿需担心，听这脚步声是救我的侠士。”
楚时松了口气，真打起来他这老弱病残的也太难了。
“侠士。”宁无渊叫了一声。
来人脚步一顿，片刻后回道：“是我。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楚时这下才是彻底松软下来，下意识的冲着宁无渊扬起笑。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一直被楚时揽在怀里的苏砚暗自攥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事完美印证了宁无渊早前对这位“侠士”的描述。
侠士轻松便一剑劈开了两间牢房的锁，将几人放了出来。
与楚时四目相对之时，侠士明显愣了愣，楚时弯了弯眉眼：“谢谢侠士，救了阿远又救了我们的大恩日后定当报答！”
侠士闻言面色却透着古怪，他目光飘向楚时身边的宁无渊，讷讷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已找到藏身之所，你们先随我出去吧。”
几人无敢不允。
一路上，楚时和宗初华问了许多问题，弄明白了这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侠士名叫仇杨。
仇杨告诉他们，他其实是皇上派来调查赈灾饷银贪墨案的，到了灾区却发现当地陆续有孩童失踪。仇杨又接连走访了毗邻的灾区，同样的事情在几处上演。
之后，仇杨根据自己搜集来的证据，一路查到了这里，他确定这里便是贩卖儿童的一个重要集散地。
正如阿远所说，城中几起命案都是仇杨动的手，他发现冯实与拐卖孩脱不了干系，只能出此下策，倘若他再不行动，眼下被囚禁的孩童很快便会被卖去别地。
好在他救下了这些孩童，眼下孩童们已经被他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处驿站。
听完仇杨的讲述，几人也到了他说的藏身之处。
这是位于城郊的一处废弃宅子，户主已经搬离许久，墙角屋顶都结了不少蛛网，桌上也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几人都不挑剔，径直进了屋，唯有宁无渊，看了看屋内的情形，抿了抿唇走到了外头。
仇杨跟着他走了出去。
楚时以为两人是有事相谈，也没阻拦，吆喝着剩下三人帮忙收拾屋子。
楚时只猜对一半。
宁无渊是单纯的嫌弃屋子脏污，仇杨确是有话要私下同宁无渊说。
两人走到僻静之处，四下无人，仇杨噗通一声单膝跪下，握拳道：“属下不辱使命，借得五千精兵，眼下已经布置在据点周围，冯实一干人已被包围，只等主人下令便可捉拿。”
“做得好。”宁无渊淡淡道，“待会儿你寻个借口，就说带我们一同前去瞧瞧冯实被抓的窘样。”
冯实既然敢对楚时下手，那让楚时亲眼看着他被抓，想来会更加快慰。
仇杨应下。
无话可说便该散了，仇杨却生生跪着不走。
宁无渊侧过半边身子，冷冷的睥着仇杨，被看之人死死咬着腮帮子，只觉得头顶的视线有如实质，钝刀子割肉般剐了下来。
“有什么话便说。”
仇杨一凛，宁无渊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但他有些话必须要说。
仇杨咬了咬牙，道：“主人曾对属下说，已经给楚时下了毒。”
宁无渊挑眉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却是下了毒，但我从未说会毒死他，那毒不过是蒙汗药。”
这才是他最为担忧之处！
仇杨抬眸，惊觉僭越，又赶紧垂眸道：“属下所言并非埋怨主人欺瞒，属下万不敢如此。恰是主人当日没对楚时下杀手令属下坐立难安。”
“主人当知无论楚时眼下对主人有多好，都只是虚情假意。您此刻放过他，日后兵戎相见，他却未必会念着您的好。”
“当断未断此乃其一。”
“哦？其一？”宁无渊笑出声，“看来还有二。那你便说说我这主人还有何错处？”
仇杨不是没听出宁无渊语气之中的危险，他选择继续说下去。
“主次不分，此乃其二。”
“您坚持以身做饵调虎离山，与冯实斡旋后假意被他投入大牢。为了大业，必要的风险自是要承担，属下原是这么想的。”
“直到属下在牢中见到楚时，属下方才恍然大悟，您不顾阻拦定要以身做饵，不过、不过是为了救他而已。倘若不是您身陷囹圄，我定然不会亲自带兵来救。”
“您因着楚时的安危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是为主次不分。”
仇杨说完，头顶静悄悄的，他屏住呼吸看似镇定，实则心头打鼓。
就在仇杨以为宁无渊已被他说动的时候，宁无渊冰冷的声音传来。
“说完了？”他道，“精彩绝伦，叫我都想给你鼓掌喝彩。”
仇杨没有傻到将这当做褒赞，实则宁无渊的声音冷得叫他心中一沉，细密的汗珠立刻从额顶冒了出来。
只听宁无渊接着道：“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以身做饵并不是为了逼你出手相助才出此下策。”
他似想起什么极好笑的事儿一般语音中带了笑意：“实际上，你的意愿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仇杨一震愣愣的抬起头，只看到宁无渊冷若冰霜的脸靠近，在他耳边用气声道：“倘若有一日，你不听话，我的解决方式会十分简单——杀了你便是。”
宁无渊说完便站起身，他拍了拍仇杨的肩，轻飘飘丢下一句：“我去牢里原因只有一个，我想快点见到他。”
“勇气可嘉，今日的事我便当没听过。”
仇杨直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站起身时连膝盖都麻了。还有些凉意的天气里，他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宁无渊是真的产生了杀意。
仇杨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脑壳，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犯傻了。
是宁无渊和楚时相处时的良善模样给了他错觉吗？！
仇杨尚在懊恼，宁无渊早已恢复瞎子模样，摸摸索索走进屋子，被楚时搀着坐在擦干净的椅子上。
又隔了半柱香的时间，仇杨才进了屋。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楚时煮了热水，放在嘴边吹了吹，才端到宁无渊眼前，而宁无渊还特别“不小心”的碰撒了，湿了衣袖不说，手都烫红了一大块。
于是楚时一边数落一边开始给人喂水。
仇杨：……
狠还是宁无渊狠，狠起来连自己都烫。
愈发觉得刚才试图谏言的自己真的很棒棒。
仇杨站着发愣，宁无渊喝着楚时喂的水，眼风扫了过来。
仇杨被冷飕飕的眼神冻的一激灵，立刻想起宁无渊还有个嘱托。
他清了清喉咙道：“我从隔壁县郡借的兵已经到了，这会儿已经去在最后一处据点埋伏好了，只等着瓮中捉鳖，你们要不要一齐去看看？”
严如响应的最快，技不如人打输了被关就算了，他稀里糊涂的被下了药，全程憋屈的要死，这会儿能看冯实好戏，他自然不会错过。
宗初华犹豫了一会儿也答应下来。
楚时自然也想看冯实的倒霉样，只是——
他皱着眉轻声问：“你受了伤还撑得住吗？累的话咱们就不去了。”
宁无渊一脸虚弱的咳嗽两声，轻声道：“我没事，他害我如此，我也想亲见他伏诛。”
仇杨：呵呵。
楚时又看向苏砚：“你一人在此处我不放心，但将你带去又恐有危险……”
苏砚还未回答，宁无渊抢白道：“孩子的体力总归要差一些的，依我看还是别带上他了，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此事了了，咱们也给他找个人家安顿好，带着他上路对他身子也不好。”
苏砚梗着脖子：“我能行，我可以！”
看穿一切的仇杨：……
最后一群人还是跟着仇杨一齐出了门。
七拐八绕的，越走人烟越稀少，直到一个岔路口，仇杨拦住他们，“再往前就是士兵埋伏之处了，咱们在此处看不方便，恰好锦昌楼就在附近，锦昌楼是城中最高的建筑，站在其上亦可看清。”
又能看到冯实吃瘪，又不用靠得太近，楚时认为此法甚好。
几人取道锦昌楼，因着这里刚刚发生过凶案，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没有遭到半点阻拦。
站在楼顶，果真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冯实被城中士兵簇拥着，他们乱糟糟的围着一处院落。
冯实偏过头似乎对身边的士官说了什么，只见士官点点头，随即所有的士兵都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箭，然后将箭射进了院中，院子霎时成了火海。
他们离得远，看不清冯实的表情，但却能将他负着双手，来回踱步的得意模样看的一清二楚。
讽刺的是，与他一街之隔，人数十倍与他们的将士们，穿着铠甲，正在默默等候着命令，等待着一拥而上的时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当断不断不分主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