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遗失的美好》塔沙提尔

12、一－０５

　　时空旅者，把字拆开－－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当然知道时空（space-time）和旅者（voyager）意思！但是把它们合在一起－－

　　哈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

　　「所以，康沃尔女士，」他右手轻挪到石椅的扶手上，「我假设，您是在暗示，您不会认为我提出关于现在是几年几月几号这个常识性问题，感到实在幼稚？」

　　虽然丑陋非常，然而人鱼看向与自己相比下完全是幼小又纤细的精灵时，眼中透出的欣赏赞许和怜惜意味却是十足真诚。

　　「当然不。事实上，对于你提出这个问题，我只会感觉到你的敏锐与坚强。」康沃尔轻轻说，「如果可以，我实在不愿意让你感觉失望。但总之，今天是石榴石月的第三个紫罗兰日，黑铁纪元第五十七个佛爱年，公元是，一九六五年。」

　　请原谅，那个什么石榴石月紫罗兰日的巫师计日老历法，哈利早在好几年前就还给他的天文学老师；可那一点都不妨碍他听明白康沃尔最后点明的年份－－公元一九六五！

　　那甚至是，比自己出生的一九八零还要早上十五年！！

　　哈利放在石椅扶手上撑着身躯的右手，指节紧握到发白。

　　「我还能回去我原本的时代吗？」

　　人鱼平静而忧伤的看着哈利。

　　「你还是没完全弄清楚『时空旅者』的真正涵义即使你我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也不一定是你原本所在的时空，麦寇纳。」她幽幽说，「时间与空间，是伊露维塔－－唯一创世真神所具备的，最神秘的伟大的力量。即便是维拉诸神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位真正了解它们其中蕴含的奥秘，更别说是其他生物。靼沙忒之所以在过去被称呼为时空旅者，是因为往往只有他们才能安然穿梭过时间与空间双重力量的洗礼试炼，顺利承受繁星女神瓦尔妲冕下的祝福。」

　　「…也就是说，我离开的不只是时间还有空间？」哈利声音涩哑，「这里，并不是我原本的世界？而我，在再也回不去了？」

　　「恐怕是的。这里确实已经不是你原本的时空－－即使原先是一样的历史，从你到来的那一刻起，也注定开始不同。」康沃尔叹息，「至于你是否还能回去原本时空，这点我无法回答你。毕竟，你是瓦尔妲冕下喜爱与祝福的靼沙忒，你的愿望，你的未来，全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与努力，再有，就是取决于伊露维塔在冥冥之中给予的命运机遇了。」

　　命运－－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字眼，比被称为『救世之星』一类更让哈利感到厌恶，肯定就是『命运』了！

　　欠烧的梅林旧袜子！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被所谓的『命运预言』缠绕，丧亲、饥饿、歧视、阴谋、死亡，几乎是他十七岁以前生活的主旋律；好不容易解决伏地魔王，他总算拥有了一个相对安定的家，有着相敬如宾的妻子与俏皮贴心的儿女，他舍弃梦想希望、甚至付出性命灵魂代价在所不惜也要守护的亲友－－可如今，就因为马尔福提供的消息不够完整，一次抓补劫狱黑巫师行动的任务失败，就造成他现在被丢到五十多年后甚至还不是同一条时间线的另一个空间世界！！

　　就算他没在穿越时空时被庞大的岁月之力搅杀得连灵魂都灰飞湮灭、甚至还因祸得福获得神话时代中那位繁星维拉的祝福，觉醒为靼沙忒－－可是，这里终究不是他的时空、不是他的世界！这里没有罗恩和赫敏，没有金妮还有他的孩子－－

　　十指爬入漆黑而凌乱的短发中，哈利沮丧的将头埋进膝间。

　　「麦寇纳－－」

　　「我的儿子，詹姆，才进霍格沃茨没几年。」

　　沉闷而空洞的声音，轻轻荡漾在石室里。

　　「阿不思，他也才刚上学－－我的女儿，莉莉她，甚至还是一天到晚期待着猫头鹰带来霍格沃茨入学通知的年纪。」

　　康沃尔沉默，只是静静的望着哈利。

　　「我的工作，傲罗这个职业，很危险，每天都会面对危险的黑巫师，要不就是危险的魔法生物、危险的魔法物品甚至陷阱－－但是我没有选择。因为我的过去，只有这个工作适合我，除了名望之外能给我更大的权力和力量，去保护我的朋友，保护我的家，保护我的妻子和孩子。」呲哑的，哈利身体微颤，「我想过，也有心理准备，也许有一天，我会死在某个任务中，死在某个黑巫师的报复下但是我从没想过，我会活着，却再也见不到他们。」

　　人鱼幽幽的叹息。

　　「至少，你知道他们会过得很好，不是吗？」康沃尔轻声说，「至少，在你离开的时候，你的家人和朋友是幸福而快乐的－－你不用看着他们，看着自己的情人，家人，还有孩子，一个个都因为年老逝去，而自己却还活着，连死亡都不能。」

　　揪紧着黑发的手指慢慢松开。

　　在一段不短的安静后，哈利缓缓抬头，暗沉成墨绿的双眼对上康沃尔的盆大巨目。

　　「女士？」

　　人鱼扯扯嘴唇－－还是那么丑陋，但是哈利没有错认其中的苦涩。

　　「对巫师－－准确的，对人类来说，死亡其实只是结束一个历程后再次开始新的旅行。死亡，其实是伊露维塔对人类最大的祝福。因为只有人类的灵魂，伊露维塔给予了历练并且走下去的机会。就是维拉宠爱的精灵，也只有伊丝缇冕下降临赐福后，才能拥有灵魂的安息。至于其他的生命－－」康沃尔语气幽伤难掩，「普通的鱼兽也好，强大如巨龙那样的魔法生物也好，一旦死亡，就是灵魂的完全消散－－重新化为这片天地之中的一部分。」

　　哈利微微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康沃尔似乎也不在乎哈利想说什么－－事实上，虽然她是看着哈利的，但是那其中透出不晓得已经飞去哪个时代的怀念思绪却也极其明显，「但是，就算是完全的消散，说不定也是种幸福－－我的儿子，当年也是那么的小，那么可爱－－我守着他长大，把他送回他父亲身边，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隐退，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为了解除我身上的诅咒而奔波劳碌，最后还是抱憾而逝－－然后是他的儿子，我的孙子，曾孙，一代又一代－－」

　　是的，她的后裔子孙始终不曾断绝－－然而她这个祖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了儿子留下的遗命，做着连她自己都几乎放弃的无用功，就为了那遥不可及的解除诅咒可能，虚度光阴而不能阻止－－

　　「诅咒？」

　　轻轻的疑问，对人鱼而言却似乎像最凝重的字。愧疚与心疼感伤的怀念从康沃尔的金眼里消失，她看着眼前小精灵的眼里，再次恢复到原本的平静与敦厚。

　　「那不是个愉快的故事，也是非常漫长的过去了。」她温温说，「虽然我并不介意告诉你。但是，你现在的心情还很乱，不是吗？你才刚从觉醒过程中稍微恢复过来，我可不想让更多的难过压在你心上，影响到你身体的复原速度－－要知道，这片大陆已经没有如同罗瑞安那样，能让伤重的精灵获得起死回生或得以安息的圣地。」

　　哈利没有反驳的选择沉默，因为人鱼所说的完全是事实。

　　虽然有点冷漠，但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又怎么有余力去关心别人？哈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又自以为是的小狮子，他仍然乐于付出信任与热情，可他同样也明白了思考与冷静的重要性。和康沃尔的谈话虽然不多也不算太久，可即使不考虑身体因素，哈利所得到的讯息也没有一个不是又大又严重到需要花费时间去消化厘清－－而在这位虽然刚见面认识，可身上那股和邓布利多非常相似、由岁月与历练沉淀出来不可错认的温厚，也足够让哈利大致猜得到人鱼的想法方向，知道他们这场谈话，恐怕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微微摇晃的站起身，向康沃尔行礼。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康沃尔女士。如果我不小心让您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请原谅我的莽撞。」哈利苍白着脸的抬头，看向金色的盆圆巨目，「可以的话，容我先告退－－我需要单独静一静。」

　　人鱼没有开口的轻轻点头，灰朴鳞须与长发随着水流波动，连带也让哈利感觉到有点压力。

　　退了三步后才转身。这一次离开石室，哈利没有规矩的走在石板甬道上，而是划着水的只想快点回到自己刚醒来的洞窟，一个人静静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