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秋风悲画扇》在小溪里瘫瘫的咸鱼

2、我想成长

　　“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这就是入门第一的水平？”
　　即使烂人二世祖使用他的浑身解数来对付我，我也没有要还手的想法。毕竟虎落平阳都知道不叫唤，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虎，顶多只是短暂的沾了几根虎猫，风一吹，就能将我现在所拥有的全数吹散，我哪有什么还手的资格？只有他们那种家世好，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才有资格为所欲为。像我这样的人，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
　　果然二世祖就是二世祖，眼看我没有反应，对他的激怒性言语置若罔闻，没过多久，便失去了兴趣，离开了。
　　我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回去处理我的伤口，免得让安羽发现。
　　能拜入他门下，有一段安定日子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但是老天爷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人作对，或者说，和我作对。我六岁那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娘亲安稳的过一辈子，就算是天天沿街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没关系。可是没过多久，娘亲便被人侮辱致死，我也流落至戏班，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今天也是，我明明努力避开了安羽日常所走的道路，可是还是让他看见了，看见了我这番狼狈的样子。
　　我好像在他脸上看见了愤怒的神情，还有一些心痛，真神奇，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有人为我露出这样子的表情了。他们看我就像在看一个物件，眼里不是贪婪就是唾弃。看着安羽的神情，我突然想让自己受更重的伤，这样子他就可以为我露出更焦急的神情了。
　　我还未多想，便失去了意识，看来这次伤得是有些重呢。
　　再次清醒，已是几日后。来照看我的是一位师姐。她说，安羽已经安排好了，我以后就住在这边，和他们一起修行法术。听师姐说，那日安羽看到我受伤，十分愤怒，当即便去找了那些入门弟子算账。尤其是带头的那个林玄，被收拾得落花流水，他爹来了都不好使，毕竟安羽也是蓬莱的名门望族，更何况他也是几十年一遇的奇才，而我又是他唯一的弟子。
　　“可是师姐，现在师父为何——”
　　为何不在？是不是我给他添麻烦了，我是不是又要被送走了。
　　“安羽他太冲动了，出手重了些，那个带头排挤你的林玄，他爹可是五长老，师尊总得明面上给点惩罚。你别担心，安羽肯定没事，这种小惩罚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为了我？师父为了我去与他人争执？为了我被惩罚？可是，我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弟子，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能带给他什么利益吗？以前戏班班主总有那么一两天待我好，可那也是因为我能带给他更多的钱财。一旦戏班挣不到他所期待的数目，他便将我往死打。
　　“你好好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小小年纪，倒还挺能忍的。安羽酉时大概就能回来，别担心了。”
　　师姐留了一些丹药，介绍了一番功效，便回去了。
　　即使师姐嘱咐我安心养伤，我还是没有好好听话，翻身下床，带上那些丹药，去找了安羽。我迫切需要一个答案，我害怕我所想一切都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梦，即使答案会让这个美妙的梦境破碎，我也要听。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既然不能永久的拥有，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
　　在丹阳洞中，我看到了安羽，即使他被关监禁，也依然仙风道骨，正如我第一次见他一样。他看到了我，急匆匆的跑来，眼里好像还带着一丝欣喜？
　　“胡闹！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来丹阳洞干什么？这边如此湿冷。”
　　为何安羽不责备我，是我害的他关禁闭。要是之前，班主早就将我狠狠收拾一顿，并且没收了我所有钱财，也断了我的粮食了。但是现在他竟然，还在关心我？见我说不出话来，安羽随便一施法，便从洞中出来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好像有一些愧疚。
　　“是师父太凶了，徒弟关心为师，为师很开心。不过这里真的太湿冷了，不利于你的病情恢复。我知道你担心，所以便施法出来了。放心吧，师尊不舍得惩罚我，这就是给外人看的，我想出来随时都可以出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涌上心头。我好像获得了答案，一个我从来都不敢想的答案。
　　他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原来我哭了。哭？我也会哭？班主死于新离时，说我最是心硬，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养个狗都会为他哭诉一番，但我只会冷眼看着他被妖怪撕扯，然后永久的没有了呼吸。
　　“哭什么？为师又没有受伤，既然你实在担心，那为师便早点回去罢，反正也只有两个时辰了。”他放缓了语气，牵起我的手，想要和我一起回去。
　　我忽然忍不住了，像话本里的小女生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掉，无论我怎么忍，都无法止住。
　　他慌了神，眼中满是愧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为我擦眼泪。
　　于是在萧瑟的冷风下，一个小男孩不断的哭泣，一位仙师也手足无措的不断为小男孩擦拭着眼泪。以前不觉怎样，现在想起，画面倒有一些滑稽。
　　忘记过了多久，我终于止住了眼泪，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怕是平时的艰苦训练都没有让他这样如临大敌，他到底是心软，也善良。
　　见我不再流泪，他握着我的肩膀，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灵寿，你记住。这里是蓬莱，不是戏班，你不需要迁就他人，也不需要处处让着他人。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打回去，就算打不过也没关系，为师会为你撑腰的。”
　　腊月的风最是刺骨，我的伤口也还未恢复，但我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心中好像被暖流填满，即使身着单衣，也丝毫不觉得冷。我看着安羽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那么清澈，正如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说是久居黑暗的人见到阳光也不太恰当。他之于我，怎么可能只是光？
　　我只记得，当时我便立下决心，要好好修行法术，守护他所想守护的，即使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