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果灯阿珀

1、第 1 章

　　我跟在母亲身后下了车，外面的空气晴朗而干燥，黑灰色地面映照着没有一丝云朵的上方，仿佛要一起连绵到世界尽头。

　　费比安中学的秋季学期，不知谁觉得又是新的开始，至少在我看来，和春季没什么两样，不过少些雨水，沉闷与跃然依旧，我的生活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往后。

　　哪怕想到这是最后一年，我也并无丝毫伤感，也没有半分解脱。

　　两个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绕过了车，将我的箱子从后备箱中提出，还是以前的两个人，我总遇到他们出现在学校各处，做不同的杂事，偶尔打过几次招呼，他们都很沉默寡言，不多说一个字，这回我们也只互相点了点头。

　　宿舍长和宿管站在宿舍门口迎接，见到我和母亲——自然主要是母亲——立刻上前问候。

　　母亲是一时兴起跟来的，一如既往没人能说服她，但她不在这儿也在其他地方，不过开了能坐下两个保镖的车来。而我，只想早些摆脱喋喋不休的叮嘱，在她先行时就上拿过了侍者手中的箱子，随即匆匆于母亲面颊轻轻一碰。

　　古斯塔夫恰好走过旁边，正对我挤眉弄眼。

　　“我走了，母亲，假期再见。”我说完就跑向古斯塔夫身旁，逃一般同他大步走进了宿舍，总之一点儿不像要与家人分别的模样，格外欢快。

　　“多有活力啊。”宿舍长在我身后笑道。

　　“最后一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母亲想必露出了客套的忧愁。

　　“埃德蒙一直都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向来都将自己安排得很好，”宿管说，“以后也必将如此。”

　　我也只听到这里。

　　我们已完全进了这座建筑里，也就是说暂时脱离了外面的视线，终于得以呼吸一阵了。

　　“妈妈的孩子埃德蒙。”古斯塔夫打趣道。

　　古斯塔夫是我的青梅竹马，一个有着一头柔软黑卷发，知道如何带来快乐，面孔也讨喜的少年。他手里也提着两个箱子，显然不轻。

　　一段时间未见，我们都向对方抱怨着家里总是要塞太多东西，哪怕最后一年也不肯松口。

　　“我怀疑她在未来会躺在你和你妻子床下，直到小埃德蒙出生才肯罢休。”古斯塔夫又夸张道：“啊，埃德蒙家终于又有了继承人！”

　　我只允许他对我开这样的玩笑，毕竟他家的情况我也心知肚明，又是另一种算不上痛快。

　　“闭嘴吧你！”但我还是跨上了几步楼梯，又迈出一步朝他撞了过去。

　　古斯塔夫碰到墙上，我们随即在楼梯上开始了角力，像两只刚出生的小象，进行一场没有胜负的游戏，最后自然以共同哈哈大笑告终。

　　通过与同伴玩耍，使用运用自己身体的方式，也是费比安中学的一课。

　　作为寄宿制的学校，费比安颇负盛名，最有名的校友自然是曾协助国王击败叛军的高级贵族埃德蒙，而在学生中最常被提起的却是死在女人的拥抱中的古斯塔夫。两人的后代——我和古斯塔夫——迄今依旧在费比安中学就读，可见学校悠久的历史。

　　“别挡路。”后方忽然有人说道。

　　我和古斯塔夫一起转头看了过去。

　　来的是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