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拯救计划》年年有糕

117、第 117 章

　　郝建国正在和厂里谈离职补偿，他坐在副厂长的办公室里面，这几天负责劳务的副厂长办公室空前热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

　　一群工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多么爱岗敬业，为家具厂付出了多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多么需要这份工作，听得副厂长的脑壳都要疼了。

　　“停停停，大家都安静一会儿。”副厂长抬高双臂让他们安静，“你们的情况厂里都知道，现在你们先回去，安心等着组织上的下一批名单。”
　　“你们放心，名单绝对公平公正。”他补充道。

　　可是谁都不相信他，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大家很难相信下岗名单的公平性。能找到门路的早就送完了礼高枕无忧了，现在在副厂长办公室的都是一些没门路没钱的人。

　　“副厂长，我们也不是为难你，我们就想知道这标准是啥？”有人代替大家问道。

　　标准？这怎么能告诉大家。
　　“这个厂里是有综合考量的。”副厂长打着哈哈，“不过大家放心，下岗的同志们也会收到一笔让大家满意的遣散费。”

　　“那遣散费是怎么个标准？”忽然有人问。

　　副厂长觉得这人真是不识相，非得刨根问底。视线扫过那群人他顿了下，怎么是郝建国？

　　“郝建国，你怎么会在这？”
　　他不耐烦地道，“瞎掺和什么，快给我滚回去！”

　　他吃准了郝建国的软性子和好脾气，专门挑软柿子捏。

　　哪知这次郝建国却并不和以往一样笑笑听话回去了，“副厂长，我就是想知道遣散费按什么标准发？怎么发？一次性发还是分几次发啊？”

　　副厂长斜睨过去，用手重重拍了下桌面：“郝建国，我说你今天是不是非得和我对着干啊！”

　　郝建国一点也不怵，“副厂长，我想主动向厂里辞职，把名额让给其他更需要工作的人，同时我也想帮大家问问遣散费怎么算？你和我们交个底，说不定大家一合计，觉得不算太吃亏就接受下岗了，这样你也不烦了是不是？”

　　站在他旁边的工人一听，一开始觉得郝建国是不是傻，竟然要主动辞职？后来听他说遣散费，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是啊，郝建国才三十多岁，真是能干的时候，要是他从厂里出来了，再去其他地找个活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厂里给一笔遣散费的话，那不是稳赚？

　　他跟着道：“副厂长，建国说的对，我们也想听听厂里对下岗工人的安排。”

　　接着一个两个都开始附和：“对啊，要是下岗的话厂里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副厂长本想含糊过去，等到今天半夜把第二批下岗名单一贴，明天他们要怎么闹也不关他的事了。
　　可没想到郝建国会挑出个新事，遣散费？是有，但目前厂里定的政策是四十年工龄的老工人每人发一千块买断工龄，而名单中的下岗工人的工作年限均在二十年到三十年左右，每人能发个五六百就差不多了。

　　按照市里下发政策，对比其他厂的下岗补偿，他们家具厂的补偿标准低了一大截，他们厂也一直秉着不肯说，就是怕大家集聚起来闹事。

　　这个郝建国，看着平日老老实实的，果然和段安说的一样，其实是个有心计的。还借口主动离职，将机会让给其他人。
　　哼！

　　“既然这样，那你就来签一张同意下岗的承诺书吧。”副厂长从桌上抽出一张纸，“签了后就立马生效，当然，你也可以凭借这张单子去会计那里领遣散费。”
　　“至于遣散费，按照一年工龄算一个月工资的标准，最高算三十个月。”
　　他故意抬高了标准，就是想下套让郝建国钻，只要他今天不签这字，到了明天他就可以说厂里的政策变了。

　　他就是有意刁难，你不是想充英雄为大家出头吗？那就让你骑虎难下，现在看你郝建国怎么办？
　　“一个月的工资？”郝建国又发出疑问，“是本人当前的工资吗？”
　　其实这里面副厂长也是打了文字官司的，他可以说是上班第一年的工资，那二三十年前的工资一个月才五六块钱。

　　被人点破自己的心思，副厂长有点恼羞成怒，但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他也不能真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那是自然，厂里是不会亏待大家的。”

　　得到保证后，郝建国向前迈出一步，他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他径自走到桌前拿起那张承诺书，他弯下腰，握着笔细细地看上面的条款。

　　装，还装的挺像！
　　副厂长冷笑着看他，怕了吧，后悔了吧，不敢签了吧。

　　“签吧，还愣着干嘛？”他故意激他。

　　见郝建国握起笔，有几个和他交好的人心里暗暗着急，“建国，你可别干啥事啊。按照你的能力和资历，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下岗。”

　　“你可是说了要把机会留给其他人的，不会是后悔了吧。”副厂长叹了口气，假装语重心长地教育：“建国，不是我要批评你，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说大话，做人要讲诚信——”

　　他的话戛然而止。

　　郝建国刷刷两下就将自己的名字签上，他提起那张纸在副厂长面前展开：“副厂长，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我在厂里一共工作了十三年零七个月，按照你刚刚说的最少能拿到十三个月的工资作为遣散费。”

　　“你…你…”副厂长一把扯过那张承诺书，确认了上面真是郝建国的名字后抖着手指，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请您兑现承诺！”郝建国不卑不亢，“为了防止会计不知道厂里的政策，还请您跟我一起走一趟。”

　　这摆明了就是怕厂里找借口不兑现刚刚副厂长刚刚说的话，郝建国觉得打铁要趁热，当着广大工友的面把裁员总负责人副厂长拉过去，坐实副厂长刚刚的承诺。

　　副厂长急得满头大汗，他怎么可能现在跟着郝建国去会计那，一旦开了这个先河，后面那么多下岗的有样学样怎么办？

　　他装腔作势一拍桌子呵斥道，“我哪来那个闲工夫，既然你签字了就自己去找会计，拿了钱后赶紧给我走人！”

　　郝建国笑笑，“既然这样我也不麻烦你跟我一起去，可还得请你帮我签个单子。哦，单子上面得写明补偿金额，我自己去找会计零钱。”
　　“我也请各位工友做个证，今天我领导了遣散费后，马上收拾东西走人，以后绝对不会找厂里的麻烦。”

　　副厂长有点骑虎难下，“郝建国，你这么不依不饶，于成知道么！”
　　他最后搬出了于成来，两人是同个车间又是连襟关系，你郝建国这么闹就不怕连累于成么？

　　可他的算盘打错了，这时于成也走了进来。
　　“副厂长，我和建国有一样的打算，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两人怀里各自揣着一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他们数十年的全部。郝建国回头看了眼家具厂的大门，没有忙忙碌碌的工人，没有设备的轰鸣声，就连门口的牌匾也变得黯淡失色。
　　这家厂真的是落败了。

　　于成拍了拍自己妹夫的肩膀，“走吧，我们总要向前看。”

　　郝建国对他大舅子说：“大哥，我打算趁着房子还没完工，修改下院子，做成工作的小作坊。”
　　“然后一楼连着院子的堂屋也作为工坊，我们可以在那里面拼装，然后其他地方都装上门。这样即使有时候要开夜工也不会影响正常休息。”

　　于成听后也觉得主意好，当即就道，“我们去房子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趁现在一起想全了。”

　　“妈！建国去他那屋了！”
　　郝秀莲从她妈那得知郝建国每天要来盯房子进度后，就赖在自己娘家。除了吃午饭，一直在郝建国家的新房旁边转悠。
　　还和工人打听这房子用的什么材料，花了多少钱，郝建国有没有将钱给他们了之类的问题。

　　在第三次去转悠的时候，她看到郝建国带着他那个大舅子一起去了房子里，于是她连忙回来报信。

　　谢桂花冷哼一声：“这才中午，跑得倒是挺勤快的。”
　　说罢她撑着拐杖站起来，“走，我去问问他，还剩多少铜钱，上次卖的钱是不是也该给我？”

　　郝秀莲弯着腰殷勤地上前扶住她，“您小心点脚下，我来扶您。”

　　两人追着郝建国的步伐，于他一前一后道了新宅基地。对于这块宅基地，谢桂花实在是有点惧怕，让她想起了过往的各种不顺。

　　在走到了弄堂间，她就不肯再上前，“你去将你弟弟喊下来。”
　　她对着郝秀莲吩咐。

　　因着不想来做帮工，郝秀莲一开始借口忙，后来更是直接避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自己弟弟家的新房子。
　　这才几个月没来，原本那块连人落脚都觉得拥挤的荒地已经不见了，上门取而代之的是一幢二层高的小楼，四四方方十分宽敞，外墙刷得雪白，顶上墨黑飞翘的屋檐，十分气派。

　　她走近仔细一看，发现屋子竟然还装上了罗伯斯金的移窗，那透亮的玻璃都能晃人眼。郝秀莲嫉妒的眼都红了，自己这弟弟这是藏了多少钱啊？竟然了这么好的房子！

　　要是自己家能修这样的房子，志高的婚事也就不愁了。

　　想到志高，她立马想起今天要办的事，看来建军说的没错，建国手里有着好东西，不然哪来的钱造这样的房子。
　　只要拿到那些东西，不仅能救志高，说不定自家也能造这么一幢新房子。

　　“建军。”她端着笑脸，“妈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