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看见地狱（已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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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的天穹下，如同柳絮的花发出莹莹光芒。
浣熊耳朵的妖怪感叹真好看啊，它猛然打了个喷嚏，鼻子里吸进了花瓣，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一阵莫名的风起，诡异的惹人颤栗的阴冷似乎化作实质蔓延在场所有人类和妖怪的全身。寒冷钻进血肉中，分布到四肢。
忘记了什么，齐梦寻找曼珠沙华的身影，漫天的花海阻挡住她的视线……花海！她不会忽视如此明显的东西，她敏锐的感官变得迟钝。直觉一瞬间拉紧警报，她的呼吸陡然加重，食指紧贴，身后的翅膀变大，可以完全笼罩住她。
有些妖怪看见齐梦的举动，同样动用手段把自己裹起来。所有人眼前一黑，封闭的山里熄灭了光芒，连着微弱的阳光也一下子灭了下来。
跳动的红焰四起，惨叫声响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包裹住自己的妖怪浑身粘满了花瓣，那些花瓣聚集在他们身上，使他们看起来和被火焰灼烧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越来越多的花瓣涌向妖怪裸露的皮肤上，没过多久，倏忽散开，妖怪化作青烟消失不见了。
惨叫声慢慢停止，随之而来是愉悦的笑声。
齐梦把翅膀一收，借着荧光看到花瓣堆积起来一个王座，曼珠沙华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红色的眼睛是冷血动物独有的侵略感，像是在看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真有趣，这些小招式。”
“曼珠沙华……”齐梦冷笑，她看着存活的几只妖怪，还有百里洲和满斋月。满斋月的式神妖狐在游戏中属于近战刺客一类，在保护躲避和主要输出方面不拔尖。此时满斋月狼狈地缩在妖狐怀里，妖狐狐狸面上血肉模糊，他抖抖狐狸耳朵，把自家受到惊吓的主人抱得更紧一些。
百里洲身上的咒符链脱落，他没受到什么伤害。
“你在叫我？”
齐梦被一股引力往曼珠沙华方向拉扯，她咬住指尖血，抹在眼皮上，引式神影女附身。黑色的阴影震动空中的花瓣，一道黑色利刃扭曲空气，切断那一股引力，齐梦身后重重叠叠的影子开始抬手，做不同的奇怪的手势。
百里洲喘着气：“百影化形。”
“你比他们厉害，可还是不行呢~”
曼珠沙华饶有兴趣等着她身后的影子画完符咒，齐梦吐出一口血，她笑着，身后的影子归在一起，变成一道熟悉的影子，缓缓走出来。
“诶，是我自己啊~”
那道熟悉的影子似乎听见了曼珠沙华的话，轻轻偏过头。
“自己和自己打，满足你了吗？”齐梦抹掉嘴边的血。
“欺骗我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感觉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我自己的影子。”
百里洲还想动，身体却被花笼罩住无法动弹。
曼珠沙华笑容加大，她毫不犹豫炸开自己的肩膀，冷静地看着那道影子的肩膀露出同样的伤口。
“果然~”
齐梦手心冒汗，她咬牙：“疯子！”
影子受齐梦驱使，收拢住漫天的花瓣压在曼珠沙华周围，企图利用曼珠沙华展露的招式重现在她身上。曼珠沙华伸手止住花瓣的行动，她用命令的口吻对着影子说：“断左臂。”
影子不受控制地扯下自己的左臂，曼珠沙华的手臂同样被凌空扯落化作青烟，她的伤口处不断有花瓣生长，枯萎，生长，飞快地枯萎。
她的脸白得如同外面正在下的白雪，透露出无比的兴奋：“掏出心脏。”
被定住的人和妖怪脸色惨白，他们看着不断伤害自己的妖怪，影子毫不犹豫捏爆自己的心脏，大妖的胸膛往里一凹，几乎能感同身受到那种凌迟的疼痛。
齐梦发现影子和自己的联系断了，她胸口闷疼又要吐出淤血，这是被迫切断联系的反噬。
曼珠沙华怜悯地看着跪在半空的影子：“连这点都承受不住，你不配成为我的影子。”
察觉到曼珠沙华要做什么，齐梦重新咬住指尖血，擦上眼球，干净的眼眶里飘着混沌的血液，她想要重新连接和影子的联系，却停住行动，震惊地看着一切。曼珠沙华轻轻叹气，黑色的影子立即溶解成一团水一般的液体，这些液体埋没花瓣，片刻从液体里发芽生长，长成一朵半开的花。
曼珠沙华恶意地嬉笑，“你们太弱了~”
罩在整座山的结界布满如同蜘蛛网一样的裂痕，破碎。
天亮了。
不算明亮的光穿过破碎的结界，布在山上。
曼珠沙华残缺的部分重新生长，她的身影虚幻消失，山顶重新出现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花，不断地有力地跳动。
齐梦转过身，百里洲和满斋月站在她的身旁，妖怪互相搀扶，他们看着山下的城市，成人高的花抽条向上生长，满眼都是红色一片。
“还要再去打吗？”百里洲轻声问。
“知难而退，是我齐梦的优良品德，走吧，回去复命。”
齐梦顿了顿，她想起一开始被放在山坡后的男孩，“啧”了一声：“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满斋月点头，她唤：“妖狐。”
妖狐抱着她飞快离开那座山，百里洲呢喃：“急性子。”话落，他和妖怪也跟上满斋月。
郁钰躲在山坡后，飘动的花瓣围绕在他身边没有靠近。他听得不太清楚，努力往前靠靠，想一步一步慢慢移动，往前再挪个一两百米就可以看到前面的情况了。
站在郁钰身后的浮光看着傻里傻气的郁钰的动作，她没有说话，看郁钰伸长脖子往外看的模样，却忍不住笑出声。这一声笑，把郁钰惊起鸡皮疙瘩，他扭头看着曼珠沙华，也跟着尬笑，假装很轻松，和正常人打招呼一样：“好久不见，曼珠沙华。”
郁钰的情绪实在好猜，只要看他的面孔透露出来的表情，轻而易举地清楚他的想法。
浮光感受到郁钰似乎在警惕她，和一开始用秋生接近曼珠沙华时候的状态不同，是差点死亡，面对和凶手有很大的关系，等同凶手的外“曼珠沙华”的胆怯，是灵魂恐惧死亡的本能，这种本能极大程度满足了“曼珠沙华”变态的内心。
所以浮光愉悦地，纵容一般地，回应他的问候：“好久不见，我的……大人。玉藻前是这样称呼你的吧？”
郁钰一口气猛然哽住，他的眼睛又圆又大，黑白分明，如果轻吻的话，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呢。
[检查到违规行为，3,2,1，进行电击。]
“……”
不，她只是好奇而已，某个没有节操的城市，就很少有单纯的少年。她曾经救下过一个差点被拖到草丛的少年，那个男孩子她不记得模样了，但潋滟水光的一双眼却令浮光印象深刻。
无辜遭受一次电击的浮光收起不适宜的废料心思，她从空中一步一步落下来，站到郁钰面前，看起来十几岁少女，仰着头看向僵硬的少年。恶劣的妖鬼，伪装成少女是为了更好的欺骗人类？郁钰喉咙动了动，曼珠沙华是两个人，里曼珠沙华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强加在外曼珠沙华身上，这一点都不对。他试图驱散这种想法，可这种想法盘在郁钰心上，扎了根，使他面对曼珠沙华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僵硬。
曼珠沙华的眼尾点着一抹红色，郁钰移不开目光，那双眼睛他看的次数不多，没有含着笑的眼睛多了份冷冽，眼尾拖着长长的薄红，像是……
郁钰冒出荒唐的想法，他头皮发麻，竟然会认为曼珠沙华像是哭过一样！高傲虚伪的妖怪，怎么可能会哭呢。
“你在想什么？”
娇小的妖鬼好奇地问，她声音又甜又冷。
郁钰克制住自己想往后退的举动，他摇摇头：“没什么。你要小心一些，你受了重伤，我虽然是收集……”
“她做的事情，你有赖在我身上吗？”
又是一句疑问，曼珠沙华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郁钰猜不出她和里曼珠沙华的关系如何，含糊地表示没有。
曼珠沙华大笑起来，她挥手，虚幻的花包裹住他们两个。郁钰看着她笑，那笑声绝不是什么悦耳的声音，尖锐地扯长，和疯子没什么区别。他突然想到第一见面对曼珠沙华的印象，轻轻地握了握自己的手掌，身体有些发冷。
两个都是疯子。
笑声急促停住，曼珠沙华撩开因为低头覆盖在脸上的头发，她目光沉沉：“不对哦。会变的，表面和里层是不一样的，要透过黑暗，让黑暗渗进心里，穿过重重深渊，才会知道。同个时刻，得到的喜悦和失去的痛苦，你迟早会知道。”
“我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曼珠沙华只是微微笑着，目光仍然冰冷：“玩个游戏吧，我赌这一天很快到来。”
“你有过吗？”
“当然。”
曼珠沙华轻轻一推郁钰，郁钰为了躲过她的动作，退了一步，后面明明应该是土地，可他落了个空，失足往下掉，跌进黑暗，撞在柔软的物体上。不算疼，但一下子掉落的恐惧难以消除，他缓缓坐起来，眼睛适应黑暗后，看着四周，这里不是山上的环境。
青色的浓烟飘在空中，不远处有一片干涸的河床，烟雾堆在一道桥上，绳索连接的桥若隐若现。地面微微颤动，桥开始摇晃。郁钰低头看了一眼身下柔软的地面，柔软地像是布做的红色的地面。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看到的视野更加远，身后茫茫浓雾，似乎是没有路。郁钰喊着曼珠沙华的名字，死寂的空间，郁钰的声音像是一块小石子，投在干涸的河床，激不起一点水花。
“这到底是哪里。”
郁钰往前走，落在前面的曼珠沙华止去了他的路。
“前面是亡灵的归处。”
“这里是地狱？”
曼珠沙华眼睫颤了颤，这细微的表情被郁钰看在眼里，他说不出话，也分析不出曼珠沙华的表情。
[生长在地狱的曼珠沙华。]系统的话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沉默了一会儿：“地狱都是这么安静的吗？”
曼珠沙华轻笑，她没有否认，指了指干涸的河床和满是浓雾的桥：“黄泉，奈何桥。”
“我以为黄泉是一条河。”郁钰的心跳很快，他以为是来到传说中的地狱太过兴奋导致的心跳加快，抬手压住震动的胸膛。
“是，它以前是一条河。有漫天的萤火浮在河面上，还有千姿百态的恶鬼，它们挣扎着要逃出黄泉，像是一幅画卷，好看极了。”
郁钰疑惑地问：“可是它干涸了。”
曼珠沙华没有说话，郁钰看着她的眼睛，她眼尾的一抹薄红似乎越来越重，但郁钰知道这是错觉，是在昏暗环境产生的错觉，那抹红滚烫地，压在郁钰心里。
许久，曼珠沙华维持着自己的甜腻的笑容，轻声：“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看见地狱（已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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